“等等，正式认识一下，大五年级的教官——贺之庭，明天正式入职。”
还没等天天作出反应，又一波的放学高潮再次出现。压着教学楼闭楼的极限时间，十点半，又是一大堆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学生从教学楼里出来。
大部分是形单影只的，身形略显疲惫，极少部分是情侣结伴而行，讨论着什么“今晚要买……”
一个个属于别人的故事从天天耳朵里路过。
贺之庭把人往后拉了拉，为抄近道的学子们腾出了更多的空间。
“你刚刚在楞着看什么？”
没有灯关的照耀，本就乌泱泱的人群看着更辩不明脸色，零星几个手机的灯光，是属于夜盲症的人最后的倔强。所以到底是哪一点能比自己更吸引人。
天天听到问话就转开了视线，声音稍微有些恍惚地说道：“在看谎言。”
“嗯？”
贺之庭看着歪了一下头，表示自己对这种说法的疑惑不解。
天天想用手指指这些涌向一个方向的人群，又觉得不太好，生怕哪个心思敏感耳朵又尖的人跟自己来一场并不势均力敌的辩论赛，只好隐晦地仰了仰下巴，示意贺之庭看过去。
“高考是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大考，上了大学你们就轻松了。60分万岁，多一分浪费。这些耳熟能详的话把一波又一波的学生送上高考的独木桥，即便颤颤巍巍，但还是冲着所谓的美好生活走了下来。
现在呢，大学五年级。”
天天说到这个名字里有种说不上来的讽刺，又意识到对面人的身份，便把语调压了压，倒是胆大地没有闭嘴不谈。
“走到教学楼大厅，进门的第一句就是‘像高三一样专注’，又想着把逃离出去的学生死命地拽回来。搞得我们之前的全部努力就像是个笑话。”
人慢慢增多，在达到一个峰值之后又逐渐回落，期间确实有不少人将视线放到他们身上，不过又像在打量雕塑似的，撇开了眼神，回归到拿着手机，默默的低头走路党。
“所以，教官，你觉得呢？”
贺之庭原以为天天没听到自己的自我介绍，现在看来，这人要比自己想象中的聪明。
之前迫不及待想要跟自己形同陌路的时候，不惜恶语相向，现在又用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耐下心来跟自己“好好”沟通。
看似是莫名开启的一个话题，反倒成为了一个契机，用来覆盖掉两人之前的“不算美好”的记忆，算得上是能屈能伸，应变灵活了。
就是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想跟人好好说说话，都得以权压人了，还是个芝麻绿豆点的小官。
想归想，该走的楼梯也得下。
“在我看来，他们都是分母，组成庞大基数，又一个一个伸出枝叶，试图冲破分数线，成为那凤毛麟角的分子，成就这或许是他们人生中最伟大的时刻。”
人流的最末端，天天和贺之庭都不约而同地迈开了步子，向着女生宿舍的方向走去，但是交流并没有就此结束。
“不管是你之前的谎言论，抑或是我刚刚说的分母论，本质上来说都是他们基于社会变化做出的自我选择而已。不管是高中的老师，还是大五年级的我们，能做的也就是一种社会性引导，有传承性，有阶段性，甚至有矛盾感，但…”
“教官，我到了。”
从教学楼穿过一个篮球场就是女生宿舍，换别人是没几步路的距离，换贺之庭这来说是没几句话的距离。
人家既然都已经下了逐客令，贺之庭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反正，来日方长嘛！
最后这一点时间，天天的视线倒是胶着在了贺之庭的脸上，还摩挲了几下自己的脖子，像是在丈量此刻它伸长的长度。
待贺之庭终于离开后，原先显得迫不及待进宿舍的人，嘴里轻哼了两句歌，又紧闭了嘴，拐离了宿舍门口，不知道去了哪。
天天进屋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每路过一个宿舍门口都能听到一些欢声笑语或者夜间杂谈，直至推开自己的宿舍门。
好家伙，三个人都排排坐在椅子上，竟也是有说有笑的。
原本打算轻起轻落的脚又退了出去。
抬头往门标上瞅，“301，没错啊！”怎么都没上床？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吗？以往这个时候早就躲在自己的“帐篷”里，各自安好了。
大脑里一直单曲循环的歌单也就此关闭，开启了应急系统。
“天天，快进来。”一米七热切呼唤到。
“你们，怎么都还没上床呢？我买了点零食给大家。”天天这话说得磕磕绊绊的，不是社交障碍，完全是被惊得。
是谁在自己进门的第一天，约法三章的前三章是“十点半开始准备就寝，十一点要全部上床。”现在排排坐，是要等着吃果果么？
“哎，什么零食。这是喜糖吧，说，今天男的是不是……嗯。”
一个“嗯”外加调侃的语气，问的人听的人都懂了。问话的一米七不必说，一米五跟一米六也调转小脑袋，看着天天。
不是没被人打趣过，但是这么不太熟的朋友，打趣，她还是微微有些不适应的。
“零食是感谢你们今天出面的，我…”
“这么客气干什么啊！”因为不客气的一米五已经上前去看看有什么了。
是她，是她，就是她。
就是一米五，学中医的，宿舍第一养生达人，约法三章的前三章都是她的，天天很想问她，你咋还不上床。
“其实真不用这么客气的。”一米五在轻点了一番之后，说出来的话比之前多了几分真诚。这个量，有点叫人不好意思了，说到底，她们也没帮上什么忙。
“要的，要的。”天天虽然不信佛，但应该是有点佛缘的，因果循环，一报还一报这点事情，她计算得清清楚楚，真真是一点都不愿欠别人的。不是所谓的业障，而是麻烦。
“我先去洗漱，去洗漱。”把自己从这个话题中摘出来，脑子里的单曲循环隔了一会又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