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卿儿顺着朱雀大街出了长安城南门,也就是朱雀门。他顺着灞水一路奔往东南,来到了南下第一站,这个地名叫“蓝田县”。
贞观年间的蓝田县不是直属于陕西,而是隶属于京兆郡。小卿儿走进蓝田县,里面有很多的镇子,其中之一便是“灞源镇”。这儿是灞水的源头,而灞水就是常言中“八水绕长安”的八水之一,北入渭河,再入黄河。所以也可以说是黄河的支流之一。
在灞源镇的镇口处是熙熙攘攘,沸沸扬扬。小卿儿好奇是发生了什么,就往跟前凑了凑。这挤在一起的全是灞源镇的百姓,一个个是衣衫褴褛,破个窟窿打个补丁,补丁破了补丁打,最后打的得有一寸来厚!脚底下的鞋是前面张口,后面起皮,能多破就多破。
“好家伙,这是活佛济公降世临凡啊!”小卿儿跟饿死鬼儿学得也开始贫了。活佛济公都知道,那是除了名的破衣烂衫啊。挤过了人群,原来是三五个小和尚在此施粥。小卿儿上前问道:“小师父,因何在此施粥哇?”
小和尚长叹一声,哎!皱着眉头回答:“施主看穿着打扮就不是本县的人。也不瞒您说,这里前一阵子河水泛滥,淹了大部分镇子。您瞧见这儿了吗?灞源镇算是最幸运的了,可也是百姓遭殃啊!”
“哦?这真是稀奇了,在皇城根儿底下出这样的事情,难道皇上就没派人来治理吗?”
“哎!”小和尚一叹短粗有力,像是心里积了不少的怨气,“蓝田县县衙有位李大人,他原本承诺是只要百姓各家各户将金银细软全部拿到县衙,交由他统一支配,那止住河水泛滥只是一两天的事情!”
“那我明白了。现在他肯定言而无信,还拒不认账。百姓拿他没辙,也只能在此勉强度日,对吗?”小卿儿字字珠心,扎在小和尚心缝儿里了。显然这李大人是个贪官啊,一边吃着皇家俸禄,一边逼拿百姓金银,天理不容!
而,就在这会儿,从人堆儿里走了一位女人。打眼一看她的穿着打扮就很奇怪,虽然身上也是有补丁的衣服,但是脖颈上的项链,和手腕上的手镯是银光闪闪,烁烁放光。要么她是有钱人装作穷人,要么就是穷人遇着事儿了而得到项链手镯。
小卿儿刚要追过去一探究竟时,身背后传来一句“阿弥陀佛!”。转过身来,几个小和尚同时合十而拜,原来是他们的方丈来了。不愧为方丈,慈眉善目,和颜悦色,一袭袈裟裹身,左手持仗,右手捻珠,一股佛气迎面而来。
“见过大师!”小卿儿深施一礼,“我从皇城而来,途径此地,见百姓民不聊生,故询问几句,多有打扰!”
“哈哈,施主多虑了!老衲法号善导,不知施主如何称呼?”
“您叫我小卿儿就好了。”
“小卿儿,天色已晚可有住处?如若不嫌弃,可随老衲一同前往悟真寺,暂住一宿。”这真是解了小卿儿燃眉之急,而且此一去衡州山高路远,在悟真寺中拜一拜,求个吉利也是应该的!
悟真寺依靠终南山北麓,峰回路转,清流激湍,自古即有“圣坊仙居”之称。而善导大师更是当世佛学之圣,亘古一人,开创远近闻名的“净土宗”。
简断截说,小卿儿随善导大师来到了悟真寺。大师准备了简单的斋饭,在寺庙嘛,总不能大鱼大肉,珍馐美味。但是小卿儿不在意,能吃饱就行!用不了一刻钟是沟满壕平。吃饱喝足了,大师也吩咐人准备好了僧房。
他一路长途跋涉早就疲惫不堪,脑袋沾枕头再睁眼就第二天早上了。
小卿儿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有一只鸡在地上咄米,咄了一晚上没把这鸡累的!小卿儿看这鸡咄一晚上,他也累够呛。就这么着,还没到卯时,他就醒了,嘴里还念叨:“这一晚上,又累又无聊!”
就在这会儿他隐隐约约听见寺院门口有声音,是两个人,一男一女。“莫非寺庙里有人偷情?不行,我得去看看!”小卿儿也是好管闲事儿,哪就非得去看看了。下床,穿好衣服穿好鞋,悄悄地走到了门口,支楞着耳朵听。
“女施主,小僧一心向佛,了却红尘,请您自重!”小卿儿一听,太熟悉了!这是昨天跟他说河水泛滥,县官又不作为的那个和尚。心想,这大早上调情也忒早了吧,不都得前一天晚上吗?
这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他脑子里啊,闪过的全是不良画面。
透过门缝,小卿儿睁一目,瞄一目,定睛观瞧,“哎呀!”他下意识叫了一声,惊扰了他们俩。那女人调头就跑了,连回头都不带回头的。而小和尚拿着扫帚继续扫地,没什么大的反应。所以说他心里清如明镜,没动歪心思。
那这小卿儿为什么叫了一声呢?当然不是犯欠儿故意吓唬人家,然后他在一旁落个笑话看,没那么无聊!是因为他看见那个女人的项链手镯和昨天在人堆儿里看见的一样,他觉得昨天那女人就是奔着小和尚来的,可是赶上他在就走了。看来这之间,有问题!
不过,具体是什么问题,一时半会还说不明白。总而言之,今天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去蓝田县县衙,会一会这李大人。当然还有善导大师随行,毕竟他也是心系百姓嘛。
蓝田县县衙距离悟真寺不是很远,大概来说有五里的脚程,一般像小卿儿这样年纪轻轻的有二十分钟也走到了,加上善导大师的话,多算也就三十分钟。总之一路太平,来到了县衙门口。
县衙坐北朝南是“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没钱别进来。”古时候这衙门也叫正堂,所以在方位上来说,这个“正”字就是朝南的意思。这话也暗讽这些私下行贿,靠着钱打官司的不正之风。县衙是雕梁画栋,跟百姓的房子是天壤之别!
“这得收了多少钱哟!”小卿儿见衙门紧闭大门,于是走上前来叩打柴扉。但是没有任何回答。一般来说,朝廷的命官来到别的县,都得派人先去说一声,好让人准备。可这小卿儿就一个人,单人独马也论不上让李大人有心理准备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又当如何?”善导大师瞧瞧小卿儿,小卿儿再瞧瞧他,四目相对,莞尔一笑。小卿儿从腰间抽出圣霄柱,拿天段一边撞开大门,扶着善导大师迈步进门。圣霄柱不是分三段嘛,上中下,对应天人地,所以是天段那一侧。
霎时间,随他们二人前脚入门,只听得衙门内脚步声唰唰唰是兵丁左右,手持水火棒,来到跟前。一石激起千层浪,蓝田县县太爷坐立公堂,一声惊堂木,啪!“呔,何人闯我县衙,真是岂有此理!”
话音刚落,善导大师合十而言:“善哉善哉,滚!”大师也是急了,有句老话说“逼着和尚说粗话,你是绝对找打。”果然如此,滚字一出,兵丁吓得后退三步,手里的水火棒也都当啷坠地。看来善导大师也是身怀绝技之人,只是为人低调罢了。
这水火棒就是衙役在公堂上喊:“威武!”时候戳地的棍子。有人叫杀威棒,也是合理,只不过杀威棒指代的很广。而水火棒特指衙役使的,上黑下红,有着不容私情之意。
县太爷一看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磕磕绊绊,是要一走了之。没成想刚抬起屁股,小卿儿的圣霄柱由打公堂之外跟一根箭似的,噗!穿过他的官服,钉在了墙上。一顶乌纱,倒落案桌。再看县太爷,裤子都湿透了……“唉哟,饶命呀!”
简断截说,关于县太爷换裤子就没啥好讲了。总而言之,是小卿儿坐在公堂上,手指头转着乌纱帽,玩儿的不亦乐乎。善导大师站在小卿儿右边,跟师爷的位置一样,毕竟小卿儿是李世民的钦差嘛!而李大人携着夫人和师爷跪在堂下,一个劲儿的求饶。
“李大人呐!”小卿儿是开心了呗,“你认识这几个字吗?”他把皇上给他的金牌亮了出来,“如朕亲临”四个字还能不认识嘛!他看着李大人颤颤巍巍,继而言道:“我又不杀你,别害怕,省的裤子不够换的。”
“御……御下妖师!”李大人还是有所耳闻的,“一张圣旨……先斩后奏……”
这堆片儿汤话一笔带过,直接说正事啊!“呔!好你个李……李……你叫啥?”小卿儿一摔惊堂木,“好你个李啥!你眼看着蓝田县百姓家徒四壁,颠沛流离,一个个是鹑衣鹄面,不仅没有一丝愧意,还榨取百姓金银,真该五马分尸,死不足惜!”
“卿大人,我也是有难言之隐啊!”这俩人还真能凑合,小卿儿给他取名李啥,他管小卿儿叫卿大人。
“哦,难言之隐?李啥,从实招来!”
“卿大人,我是贪财,收了百姓金银不治理。可这是有原因的!三天前,我夜做一梦,有一个人自称是黄河水神,与我言道:‘倘若你再出县衙一步,我必杀你!’我猛地惊醒。转天早上,我本想出衙,可前脚刚踏出门槛,天降利刃,把我鞋给划破了……”
“确有此事?”小卿儿心里也嘀咕,这李啥不像是在说谎,看来真有哪路神仙挡道,或是妖魔鬼怪作祟,“好,我且信你。今天夜里,我要夜探灞水岸,如果你所言属实,我饶过你。但如果你有偷梁换柱,胡言乱语,我必杀你!”
既然如此,也就既来之则安之,善导大师和小卿儿暂且在衙门里留宿一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