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学了!上学了!终于上学了!为了父母一句:丁丁真能干!真勇敢!的表扬,忍受孤独、忍受恐惧、甚至忍受饥饿,因为从早上吃过饭就要等到晚上,能留在家的只有包谷耙,窝窝头,高粱饼,很少的时候才有白面馒头,元丁只有留有馒头的时候饿了才会去吃,其他的真无法下咽,宁可饿着,饿习惯了也不知道什么是饿了。
后山不敢再去,能大难不死已属侥幸,从此也老实了!再也不会偷偷跟着男孩们的后面,更不会自己一个人上山。家属区反正也没人,也没啥玩的,活动范围也缩小到家及家的前院。唯一带来慰藉的就是一个脏得变了色的光身体的胶娃娃,和几本翻得稀烂的小人书。能做的要么是看蚂蚁搬家,要么什么都不做,傻呆呆地坐着一动不动等着家人回来。就这样独自在家游荡了二年多!
能上学元丁很兴奋,终于可以见到那么多人了!可第一天上学就被打懞了。
学校是跃进厂的子弟校,只有小学,共有四栋平房围着一个体育场而修建,当然体育场是土质的,上一堂体育课就会是全身上下灰头土脸,而下雨的时候就不能上体育课了。
元丁在没上学之前也来过这里,但从未真正的走进去,学校的铁大门在元丁的心中是那么的神秘且那么的不可逾越。今天第一天上学却能大大方方地走进来,内心的激动让她不能自己,甚至不知所措。
吴瑛报完名,把元丁带到一年级教室就急匆匆上班去了。元丁只得一个人进教室,当一进门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住!老师还没来,几百个同学乱成麻,有跑的、有追打的、有笑的,说话的......原来可以这么大声说话?原来可以这么自由是乱跑?元丁不敢动,站在门边看着一屋的孩子,面无表情。
进门的是个中年女老师,她一进门教室安静下来,所有的同学都坐在位置上,只有元丁仍站在门边,傻傻地睁着惊恐的眼睛。
“那个站着的同学叫什么?先找个位置坐下来,等下再排座位!”随着老师的声音,几百个同学眼光齐刷刷地投向元丁来。
元丁被这突来的眼光吓得眼泪都快掉出来!小心地向教室的最后一个空位坐下来。由于是最后一排,远离同学的眼光,才让她冷静下来。
听到老师自我介绍:“我姓李,就叫我李老师,是你们的语文老师!”
这个时候元丁才仔细看清老师的脸,和蔼可亲,声音柔和,特别是脸上两个酒窝引起元丁很大兴趣,一直盯着那酒窝随着说话的震动变化着深浅。至于说什么,元丁脑袋嗡嗡着响后来说些什么就越来越听不懂了。
一百以类的数,元丁早会数了,于是她开始数起数来,原来只有48位同学!
再后来不久又来了一个与李老师年龄相仿的女老师,自称姓张,是数学老师,她看起来就没语文老师那么温柔了。用她干练的声音,照着报名单,叫一个同学,就站起来,站到教室的最前面。元丁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认真等待老师叫自己的名字。
“元丁!”
没人答应,老师抬起头用眼光在教室寻找,由于时间过长,有同学也跟着用眼光找起来。
“元丁~!”
元丁?第二遍叫元丁的时候,元丁有点怀疑,从来没人叫她大名,丁丁这个称呼好像就已经定格在她的意识里。
“元丁~!!”
当张老师叫第三遍的时候,元丁才肯定是叫自己,正准备起身,却看到站在张老师身边的李老师笑起来,两个酒窝特好看,只听她笑着说是:“看来这个元丁种花去了!?”
哄堂大笑!元丁不敢起来。于是又听她说:“看来是个小老师,我们把这个小老师请出来吧!”
于是教室有同学跟着叫起来:元丁!元丁!~
元丁坐立不安,只得低着头慢慢站起来,脸红到脖子,红遍全身!腿脚发软,终于从最后一排走到最前面,挨着同学站到队伍里。
张老师可没李老师那么多话,三下五除二,把所有的同学揪出来,站成两排,然后调整着队伍。
根据身高元丁排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这个位置元丁也满意,因为可以不用看其他同学。
第一天没上新课,排完位置,选班长什么的,元丁对这些不感兴趣,当新书发下来时,让她才真正地兴奋起来,心也踏实下来。
开学的第九天,元丁第一次知道死的含义,感受到死所带来的悲伤与震憾。
上学给元丁带来了生机,性格也逐渐开朗起来。连桌连凳与同学拉近距离,也让她不得不与左右的同学有接触,再到与很多同学接触,甚至下课不再坐在座位上,能与其它同学做游戏了。
似乎适应了这种上学的生活,也感到无比的快乐,可这种快乐,在二年级开学没多久就打破了,因为她要跟随父母调回梦寐以求,经历多年调动,才实现的夙愿——重庆。能返家乡对父母来说当然是他们的心愿,而且很高兴很激动的事,也不管是怎样的一个厂,只要离重庆不远就好。可对元丁来说没任何的感觉,也不知道那个叫山岗厂的好不好,可单从“山岗”二字元丁就不喜欢,因为对山她是带有恐惧心理的。
“妈!明天要上班!”雷宇星从房间走出来说。
“啊!几点钟了哟!”雷宇星的声音打断了元丁的工作,停下画笔,拿起手机一看:“呀!都一点钟了呀!这么快?你饿没?”
“不饿!早点晚点吃没关系,我也是老大发来通知才看到时间的。”
“我去做饭!”元丁说着走出房间。
雷宇星跟在后面,眼睛却不经意地盯了一眼画架上的画,感觉那么的奇怪就停下脚步,仔细看,可左看右看却看不出画的什么,而且画一上午就画了这么几笔?好奇地问:
“妈!你这是画的什么?!”雷宇星没听到元丁的解释,头因眼睛一直盯着画,脚已迈开步而向后扭转,直到这个动作难受才转过来,走出画室。当然雷宇星也不想追问,因为他们之间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工作各干各的,有求必帮,不求互不干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