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澄、钟羽玮快马加鞭回宫里,太阳早已落山了,皇里业已掌起了灯。
刚到慈宁殿萧无羡居住的小院,在正室门口候着的李文仲便迎了上来“江大人、钟副统领你们总算回来了,先前儿,殿下还嘱咐,叫你们一回来就进去呢。”
江澄以为李文仲一直在门口等他们,忙道“辛苦李公公了,让你久等了,我们这就进去向殿下复命。”
话音刚落,江澄、钟羽玮俩人就径直往正室走去。
却见李文仲手中佛尘一晃,就横在二人跟前儿,笑着道“二位大人,不急这一会儿,殿下现下正在屋里跟卫统领说话呢。容我先去通禀。”
说完这句话迤迤然来到正室门口,隔着门躬身探头细声道“启禀殿下,江大人、钟副统领回来复命了。”然后就立在门口不再言语了。
很快房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只见一位黑面大汉、满眼黑线,逃似的从里面奔了出来。
正是被萧无羡持手促膝长谈的卫大统领。
众人微微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只听屋内传来略带兴奋的声音“进来吧。”
江澄、钟羽玮二人进屋后,见萧无羡端坐正座,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启禀殿下,您交代的东西我们都带回来,一共四袋,现在就在院子里。”江澄颔首躬身道。
萧无羡闻言起身“走,去看看先。”
众人来到院子里,钟羽玮让四名亲卫打开袋子,萧无羡躬下身,伸手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掏出一把沙子,放在眼前仔细端详。
不知何时,李文仲手中多了一盏宫灯,正猫着腰举着给萧无羡照着亮儿。
“江澄、钟羽玮,干的不错,就是这个东西。”萧无羡两眼放光地盯着这些沙子赞许道。
除了江澄,周围众人都很是纳闷,殿下对沙子这么感兴趣,怎么看沙子像看到金子一样。
江澄见众人的表情,心中嘀咕着,有啥好奇怪的,这可不就是金子嘛。
萧无羡把手上的沙子放进袋子里,自言自语道“现在就等慕容梓墨了。哦,对了,你们还没吃饭吧,李文仲让人快带他们先去用饭,晚上还有得忙呢。”
“奴才这就带各位大人用饭。殿下您净净手。”李文仲应声道,顺手递上来了一条温热的湿毛巾。
萧无羡接过毛巾擦干净了手,就返回了房间。刚在书案后太师椅上坐下,馨儿就端着洗脸水进来,嘟哝着“殿下要梳洗了,就寝时辰可是已经过了。”
正在翻看着书案上手稿的萧无羡低着头:“今天不洗了,还有事没忙完。”
馨儿顿时面带微笑地:“殿下,您这就开始慵懒了吗。入睡不梳洗就罢了,还不按时就寝。您说,要是皇后娘娘、太后询问起来,奴婢该如何回答呢。”
萧无羡顿时满头包,稍微不循规矩,馨儿就得说道,而且每次见他不听的时候,立马使出杀手锏,太后跟皇后娘娘。
要是换做其他宫人,萧无羡估计早就发飙赶了出去。
可她是馨儿。那个在最孤独最茫然的日子里陪着他的馨儿,那个每日相处时间比跟度宗、全皇后、谢太后都要多的馨儿,那个精灵古怪敢捉弄他陪他嬉闹的馨儿。
看着馨儿明亮眸子下带着淡笑的,而且有些婴儿肥的脸庞,萧无羡笑到“馨儿姐姐,嘴下留情。今晚真有事,而且是重要的事儿,能不能睡还不知道呢。”
馨儿不以为然着“就为了院儿里那几袋沙子的事嘛。那有多大的事呢,殿下您现在长身体,什么事有身体的事重要。”
“你可说错了,这可不是几袋沙子的事,百万白银可都指望着它呢,那可是真金白银。”萧无羡两眼又开始放光了。
见萧无羡是为了筹钱的事,馨儿便不再纠缠:“殿下,不梳洗可以,您得让我晚上跟您一起,看看如何点石成金。”馨儿顿了下“但是脚必须要泡。”
说完,没等萧无羡吭声,就端着洗脸水出去了,不一会就换了个泡脚的木桶进来了。
萧无羡已经放弃了抵抗了。
坐在太师椅上,一副既不能反抗就好好享受的模样,任由馨儿摆布。
~
而正在此时,临安城,外城一处破旧的土地庙里。
方圆里许都无人家居住,入夜,除了偶尔几声老鸦叫声,周遭一片寂静。
庙门口一辆马车停着有一会儿,戴斗篷的马夫也一直静静坐着,一动不动。。
破败不堪、蛛网横生的正殿里,两个人对面而立,淡淡的月光洒在身上,把他们影子拉的细长。
只见其中一人裹着黑色大氅,头也被大氅宽大的帽子压住,仔细一瞧,脸上还罩着一副木制面具,只有两个黑呼呼的眼洞露在外面,一双古波不惊的眼睛注视着对面的人。
对面这人寻常村夫打扮,灰布棉袄,灰布裤子,一顶破皮毡帽,套在头上,背对着门,面容看不清。
“这么着急约我亲自见面,到底为了什么事,这可是坏了规矩。”黑色大氅沉声问道,似乎有些不满。
戴毡帽那人背着手阴测测道“我也不想在大晚上在这里吹冷风。最近我们收到消息,开州之战,宋皇似乎要继续打下去?我们之前的约定似乎不是这样吧。”
黑色大氅紧了紧大氅道:“约定之事,我心中有数。此事是有变化,但仍在我们掌控之中。朝廷目前国库空虚,无力再战,病急乱投医的皇帝居然让一个孩子去筹集军资,百万银两哪是那么容易筹集到的,你耐心等待即可。”
戴毡帽之人嘎嘎笑到“那就好,开州我们既然取了,就不会撒手。我家元帅让我转告于你,如此事成,约定不变,另附送白银十万两。”
“我会竭尽全力。以后有事还是按老规矩来吧。”说完没等对方回话,黑色大氅便自顾自出了正殿。
刚到庙门口,雕塑般的马夫动了,飘然下车。熟练地取出马凳,垫在马车旁,一手掀开车帘,黑色大氅踩着马凳钻进马车,说了声“走”。
马夫收起马凳,跃上马车,一抖缰绳便驾车离去。
而戴毡帽那人也从正殿拔地而起,轻轻一跃就出了土地庙,几个起落,也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