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慈宁殿,刚过丑时。
虽然来到这个时代前,越到晚上越精神,可是在这里,一到晚上除了睡觉就没事干,所以,萧无羡也就养成了,令他都叹服的早睡早起良好生活习惯。
猛灌了两盏浓茶后,又把江澄、慕容梓墨、卫靖、钟羽玮、李文仲悉数叫了进来。待众人落座后,让馨儿给每人准备了一盏浓茶,说让他们也提提神儿。
待众人一盏茶下肚,萧无羡才开口说道“在座诸位都是魏王府肱骨之士,前几日本王在父皇御前允诺,一个月内为朝廷筹集一百万银两,以作军资之事,想必各位应该也都有耳闻。”
大家均点头示意知晓,萧无羡接着说道“月余筹齐百万之资,时间之紧、任务之巨,本王不再赘述。思前想后,本王才决定烧制玻璃这一新奇物件儿,欲用此筹银。现玻璃已试制成功,但规模生产、销路铺开,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做。故本王现给各位分下工。”
“李文仲、卫靖,你二人按照我给的图纸负责玻璃烧制,每样最少造出三百个,加班加点也好,不眠不休也好,必须在十天内完成,能否做到?”萧无羡看着李文仲、卫靖说道。
卫靖是个严格执行命令的军人,听到之后,不假思索便腾的一声立身抱拳道“末将领命,如未完成,定将提头来见。”
李文仲听了卫靖的话,心里一通嘀咕,真是粗人一个,新烧制的物件儿,制模、原料、工匠熟练度、修内司配合与否,这可都是问题啊。但是卫靖都打保票了,心道咱家也是个爷们,虽说少了点东西,但也不能怂啊,便也躬身道“奴才就算累死在修内司,也会给殿下把这些个物件儿给烧制出来。”见萧无羡面露喜色,接着道“只是奴才还想请一道旨意,修内司需全力配合奴才跟卫统领。”
“这个好说,天亮后本王就去找父皇请旨”,萧无羡一口应下,又对江澄、钟羽玮道“你们二人,去联络临安城内各大商铺、商会、富户大户、王公贵族等等,只要是潜在购买者、售卖者、合作者,都可以联络,把这个消息放出去,可以接受预定,但是要全额缴费定金,你们可以打着魏王府旗号去做这件事。这个事可以先缓几天,等样品、图册出来了,你们到时候带着去沟通,会事半功倍。”
社交这种事,交给江澄、钟羽玮二人最合适不过了,俩人形象气质皆为上乘,嘴皮子好,脸皮子厚。
慕容梓墨谋而后动型,平时话不多,语出必一针见血。所以萧无羡让他去把要烧制的玻璃物件儿,分门别类,并配上图片文字,印刷出册,并筹备一场赏珍会。
众人领命后,萧无羡便倒头就睡,鞋子还是馨儿帮忙给脱的。
第二天,卫靖本想去叫萧无羡起来练功的,被馨儿给拦住了,说殿下昨晚睡的太迟,让他多睡会,本想坚持己见的卫靖,奈何口不如人,两三下便败下阵,灰溜溜跟着李文仲去修内司忙活去了。
江澄、钟羽玮、慕容梓墨昨晚太晚就留宿在小院了,早早用过早饭,各自也分别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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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城太师府后花园,一座雕檐画栋的双层阁楼里,一张倚窗而立的塌椅上,两人盘膝对面而坐,中间的方几上摆了两盘瓜果甜点,两副茶碗,再无它物,旁边的小茶炉汩汩吐着白气儿。
正是当朝太师贾似道和户部尚书费仁杰。
费尚书此时似乎对面前名贵的香茗、精致的果蔬点心都提不起丝毫兴趣,只见他眉头紧锁叹息道“太师,您说皇上这次是怎么了?小殿下一鼓动,就打打杀杀,我们大宋现在哪经得起折腾了,再这样下去,祖宗留下的这点基业,可是要彻底没了。”
贾太师抬起古波不惊双眼,放下手中的茶碗正声道“费尚书慎言。皇上心里是倾向于主战,只是我等一直久议不决,恰好魏王殿下给了皇上乾坤独断的时机啊。”
“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懂什么军国大事,这完全是下折腾。皇上还令我一起筹集银两,户部现在哪有银两可筹啊。太师您可得给想想办法。”费尚书说着便抱拳颔首。
“国库就算再亏空,几十万两银子应该可以拿出来吧,也不知道你把这个户部怎么打理的。”贾太师略微不满斥责道。
费仁杰老脸一红,委屈道“太师您是清楚的,现下我朝赋税征收一年比一年少,各地要银子的又越来越多,下官也是兢兢业业,精打细算,奈何入不敷出啊。”偷扫了一眼,贾太师面色不善,略微沉吟道“其实,户部账上还是有五十余万存钱的。”
贾太师面色一紧“仁杰啊,你想劝谏皇上,也不能以谎报库银的方式,糊涂糊涂啊。”
“太师,下官并未谎报啊,下官只是说户部账上有这么多。三十多万的银子被各位大人给借走,至今未还。”事到如今,费仁杰也不得不和盘托出了。
贾太师作为数朝元老,中书门下那些事是门清,一些官员从户部拿银子用于周转,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谁曾想,乖巧听话的皇帝,这次铁了心要开打,户部拿不出来银子,要是有心人在一旁点拨下,一查账,难免不会牵涉到自身啊。
端起茶碗,贾太师呷了一口,重重放到方几上,恨铁不成钢地道“我说你这个费仁杰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现在什么时候,你还敢把银子往外借,不要命了吗?为今之计你只有把这些银两尽快给要回来,皇上那边老夫先顶着吧。”
费仁杰忙起身下地,深深鞠了一躬“下官谢过太师,其他各位大人数目都不是很大,应该比较好讨要,只是公子数额有些大,恐一时半会难以凑齐。”
能做到户部部堂的人,怎会是泛泛之辈呢。
这位费尚书铺垫良久,其实就是为了贾太师儿子借的二十万两银子,这贾公子也是个狠人,仗着贾太师权势耀武扬威,从不把他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他这个户部尚书就像他家账房先生一般。平时千二百八十的,他动动笔杆子也就很好给摸了,可去岁一次性拿了二十万,这让费尚书这半年来,就没睡个安稳觉。
贾太师忽然明白了啥,寒声道“这个不孝子,找你拿了多少?”
“二十万现银。”费仁杰低声道。
贾太师周身一颤,拿起茶碗准备呷口茶,发现茶碗已经干了,又重重的把茶碗掷在方几上,冷冷道“老夫知晓了,我会尽快让这个不孝子还上的,今天老夫有些乏了,费尚书请回吧。”
茶碗的碗盖儿掉在方几上,滴滴地转着,费仁杰的心也跟着颤着,想想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座右铭,又躬身见礼道“那下官就照太师的意思办理,太师您好生休息,下官改日再来看望。”
贾太师坐着未起身,也未言语,费仁杰脚底抹油般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