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妖宗?什么东西?听来不像是正经宗门啊。”梦笙仰头喝下一口美酒,笑道。
那人畏畏缩缩地四下张望一番,这才小声说道:“我也是刚来不久,听说一年前这个宗门在盛方城城北扎下,之后不断有血妖宗的修士来扰,许多婴孩都失踪了,弄得满城人心惶惶的。还有,听说连城外那条雍水河都被染成血红了。”
“这种邪宗,仙都官府的人会不管?城主他人呢?”梦笙问道。
“怎么管啊?仙都下放到这里的城主也只是个凡人罢了,就算那血妖宗要给仙都面子,也不会给城主面子。再说了,那邪宗没有公然入城,抓不到把柄,没人敢管。”
梦笙闻言,尚还未作言语,却感到一缕气息自身后传来,回头看去,竟还有一个少年没有逃去,那少年也是一袭白衫,就那般立在那里,向这边看来。店家看梦笙的目光被那少年吸引去,连忙提醒道:
“相神大人,那人是个疯子,您可最好莫要去招惹。”
“疯子?”梦笙眉头一动。
“是啊,自进城以来就疯疯癫癫的。”
店家深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说什么,将仙器收好,匆忙离开。梦笙转眼城中,竟然他与那白衣少年两人站在街上,不免好笑。
梦笙想了想,踏步走到那少年面前,只见那少年面色呆滞,双眼无神,梦笙走到他的身边,他竟似全无察觉,如同一棵枯松,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嘿!”梦笙忽地叫了一声,见少年仍然无所动容,才喝下口酒,啧啧道:“疯疯癫癫吗?世人皆说侠客疯癫,千百年来竟未有一丝改变,其实疯癫之人,自有用其疯癫之事。”
“如果我所猜不错,你是血......那什么血妖宗的人。”梦笙忽然拍掌,手指着少年道。
微风拂过,只是扰动了少年的发丝。
“这都不气?”梦笙笑问道。
梦笙想了想,说道:“也罢,我好心劝你一句,你若真想去找那血妖宗的麻烦,凭你五重境的修为,可还远远不够。先前我进城之时,便感到一股修行时散发出的七重境中期的气息。现在想来,如果不是那个废物城主,多半就是血妖宗了。”
“阁下如何能猜到?”
那少年显然是久而不言,沙哑而低沉的声音令梦笙略显惊讶。
“说实话......猜的。”梦笙笑道。
“那,阁下何不同去?”
“怪了,我为何要同去?”梦笙收敛笑容,又是一口清酒灌下。“我不是侠客,只是个路人而已。”
“众生皆苦,若要真一一救来,不知又要累死多少英雄豪杰。”
“举目浮生,要活的恣意,也唯有‘真性情’一说而已。”
梦笙又痛饮一口,脸颊已被印的血红,却浑然不觉。
“那阁下的真性情又是什么?说教吗?”
梦笙一笑,却也不恼。
“交朋友。”梦笙忽道。
那少年手指微微一颤,也不再言,向长街深处行去,不久便被瓦沿淹没,渐渐消失在街角。
梦笙敲响了一家寻常人家的门,而没有去寻那城中客栈,只是因为,他听闻就在今晚,血妖宗的人又一次进了城中。
他并不是怕那血妖宗,而是不想生事,毕竟当下还是寻找夏熙他们更为紧要。当然,若是方才那少年有意,他倒真不介意助他一并铲奸除恶,说来,他也只是缺少一个理由罢了,少年之名为侠义,而梦笙之名为朋友。
这人家将门打开,却显出一个七八岁小女孩稚嫩的面容。
“大哥哥,你找谁?”
......
“这血妖宗闹得这么凶,你爹娘竟然还敢把你一个人扔在家里?”梦笙接过小姑娘递来的热茶,问道。
“我爹娘要去仙都做生意。”小姑娘眨着眼睛回道。梦笙见她倒是乖巧的很,一人生活在家中,全然不似小孩子的心性。
梦笙蹲下,轻声问道:“你叫什么?”
“梨宝。”小姑娘的声音依旧动听,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着梦笙,其中有一道淡蓝的光华游动。
“你爹娘可是相神?”
小姑娘用力摇了摇头,说道:“沧南......没有......没有相神。”
小姑娘皱着眉头,磕磕巴巴地说出口,梦笙便了然其意。只是她不知,并不是没有相神,只是少之又少而已。
“是了,想必你爹娘也不知,他们的女儿竟是一个生来便带有本源灵气的相神。”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呢?”小姑娘看着梦笙嘀嘀咕咕,疑惑道。
“没什么。”梦笙揉揉她的头,笑道。
夜半,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之时,梦笙正坐在屋檐上,隐去自己的气息,与夜色融为一体。在他身后,梨宝的那间屋子已被梦笙以外道所遮盖,传不进一丝声响。
那怪音消散之时,一个黑影越过门去,跳进梨宝家中,左右顾望一番,正欲推门,却听到身后一声轻咳。
那人猛地回头,才看见屋檐上翘腿而坐的梦笙。
“盯你大半天了,进个凡人家中还小心翼翼的,刚入门不久吧。”梦笙一笑,把酒葫芦收进红玉,随之而出的,是一把修长的古剑,那古剑在月下映出寒芒,闪烁出令那人毛骨悚然的寒光。
那人眼疾手快,月色中,一道细长的血雾疾射向梦笙,而那血雾还未及梦笙身前,便听到一声闷响。
“嗤。”
剑芒如月光闪下,那人便应声被拦腰斩成两段,双目中尽是恐惧。而那血雾亦被环绕梦笙周身的剑气蒸灭。
梦笙以雷霆之势斩出这一剑,剑出而命陨。只可怜这人到死都还不知,绞杀他的不过只是其中一道剑气。
梦笙取出一块红玉扔出,只能收纳死物的红玉便将那尸体收进其中,连同地上大片的血渍。
“怪了,这血雾的味道,竟和城中微薄灵力的气味这般相似。”
梦笙方到盛方城时,便感知到隐隐的灵力波动,而不知该如何形容,现在看来,应是“腥甜”之味,这未免太过诡异。
至于城北那个常拐人婴孩的血妖宗,梦笙倒是能猜出一二。
沧南难以蕴养灵力,故修士避之,凡人安居,只是因为这里缺少灵脉。一片土地唯有灵脉,才能够孕育本源灵气,才能孕育修士。
不错,梦笙注意到,梨宝,也正是一个先天修士,而今晚即有血妖宗之人下手,那其野心便昭然若揭。
许是数年之前,盛方城生出了一条灵脉来。
而那血妖宗采来炼化的婴孩,也多半正是些得了灵脉造化,而有幸怀有本源灵力的先天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