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下班的时候许西西接到王文轩的电话，说真的，手机上出现“王文轩”三个字时许西西手一哆嗦，莫名的有点害怕，犹豫再三还是按了接听说了声：“喂”。
王文轩的声音传过来：“外面下雨了，你几点下班？我过去接你，有些话想对你说。”
许西西隐隐约约猜到他要说什么，她一直在回避，也就是不想明白，自欺欺人也好，总还能相逢一笑，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再见就只剩下尴尬。
“你不用接我，我今天要加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完。”许西西一字一句的说道。
王文轩：“几点都行，我等你。”说完就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许西西一阵恶寒袭来，心里叹了口气：认命的加班吧！
到了五点半，许西西正在写人员编制，同事们都纷纷跟她打招呼下班走了。许西西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淅沥的细雨出了会儿神，坐回桌前埋头工作。
六点时一条信息滑进来：我在你公司楼下。
许西西把手机倒扣在桌子上，继续写文案。
七点时王文轩发信息给她：你往楼下看一眼。
许西西恐高，并且很严重，公司落地窗她一般不靠前，只在隔了一张椅子的距离站上一站。看着这条信息，许西西咬着下唇沉思，偏偏脑子如同浆糊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嚯的站起身走向窗前，整面的窗户镶嵌以大面积的瓶形窗棂，只在偏上的位置有一排小小的上悬窗可以向外推开三十公分的间隙。
许西西闭了闭眼从打开的窗户探头出去，外面仍旧烟雨蒙蒙，马路对面的元大都遗址上树木郁郁葱葱，在雨水的冲刷下摇曳生姿。因为下雨，并且过了下班时间，路上车辆并不是很多，遥遥望去楼下马路边停了辆白色的SUV，只看见一个人影靠在车外。此时虽然天还没有黑透，却已是幽暗无比，更遑论中间隔了22层的高度。
许西西回过头来，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复：我今天真的要忙。
王文轩今天似乎下定了决心，回了句：我等你。
那就等吧，看谁耗得过！
高帅出去拿外卖的时候经过许西西的办公室，看里面还亮着灯，敲了敲敞开的隔扇：“怎么还没走？”
许西西说：“回去也没事，正好外面下雨，我把这些计划写完没准儿雨也停了。”示意了下他手里的饭盒，“你在公司把晚饭解决了，这是准备加夜班了吗？”
高帅眼里一缕烦闷一闪而过，“我也是，回去也没什么事，公司里还清静，反正自己的活儿早干完早了事儿，饿不饿，刚才不知道你还在，给你订份餐？”
“不用不用，”许西西答道，“我减肥，不吃晚餐。”
高帅笑了下，“还减肥，再瘦风就吹走了。”转头迈步回自己办公室，“我吃饭去了。”
餐盒放在桌子上，高帅坐下，愣了愣不由苦笑，想他只比华一昀大上几个月，跟许西西也就差三岁而已，怎么感觉就有代沟了呢？好像自己已活了一辈子那么久……
埋头吃饭。
许西西在电脑上打字，时断时续，有些心神不宁，八点时外面已经漆黑一片，只有路灯闪烁着星星点点带来些温暖的光亮，灯下那辆白色的SUV仍静静的停在路边，车旁黑点一片。许西西关上悬窗，阻隔了外面冷风的侵入，也屏蔽了雨点敲打窗棂的声音。
想起还在分公司时也是这一个下雨天，当时业务部仅存的几个人都在喝茶聊天，王文轩和许西西撑着一把伞从外面回到办公室，许西西一身清爽，王文轩半身湿透。也许王文轩的老师——刘老师沉思的表情以及众人的心知肚明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不过许西西后来并没有做什么出卖他们这些“旧人”的事情，只因为她那时并没有意识到老邵派她到王文轩身边有什么特别要求。甚至许西西并没有愧疚，包括她看在眼里王文轩湿透的肩膀，因为两人靠得太近她更无法接受，谁让伞是许西西的呢。
办公室里高帅看了眼腕间的手表，不知不觉竟然九点了，想了想合上电脑，拎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有些事并不是逃避就会自然消失的，这几年的生命似乎已经被榨干，有些行将就木，然而，想想自己也才三十岁，三十岁，难道不是个还能禁得起失败的年龄吗？不是个还能重新开始的年龄吗？看看华一昀、看看公司里这些男男女女，每个人还都在奋勇向前和时光拼搏，自己又有什么大不了。
锁上办公室的门，回头竟然发现许西西屋里还亮着灯，都这个点儿了这姑娘似乎比他们还拼命。（好吧，貌似他误会了。）曲指敲了两下：“许西西，都九点了，回去吧，太晚了不安全。走，我顺路送你。”
许西西从电脑前抬起头，笑了下，“你先走吧，我不急，末班车11点呢。我这边过会儿就完工了。”
高帅无奈的说道，“没人催着你完工，明天再做也是一样的，外面还下着雨呢。”
“真的没事，我离家近，一会儿就到。”许西西婉拒。
“那你差不多就行了，别太晚了。”高帅嘱咐着。
许西西答应：“好的，知道了，明天见。”
从停车场出来刚拐上马路，高帅就看到了路旁的王文轩低着头靠在车门上，一身西装似乎已经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滴下来，显得很是狼狈。有些想法在脑子里过了过，他没有下车打招呼，开出一段路在等红绿灯时掏出手机给华一昀发了条信息：你猜我刚刚看见谁了？
华一昀估计手机正拿在手里，高帅马上就收到了回复：谁？
都说女人心容易反复，高帅发现下雨天也容易影响男人的心情，看着华一昀简单的一个字，他突然不想说了。按了几个字：算了，刚才想八卦一下。
正好绿灯亮起，手机扔到旁边，把车开了出去。
没想到华一昀被挑起了兴趣，回：说，想八卦谁？
高帅语音给他：大老板，我刚从公司出来，加班到现在，你记得发奖金，然后我就告诉你。
华一昀回复：好。
真是高冷的欠揍，高帅无语。
高帅说道：我看到王文轩在咱们公司楼下，应该站了很长时间了，全身都湿透了。
华一昀写了个大大的问号过来。
高帅今天似乎被激起了童心：你多写几个字表达一下好奇心，不然不告诉你了。
结果就多了几个字：然后呢？
高帅扶额：我服了你。
然后回道：我刚才出来时许西西还在办公室加班，我说顺路送她回家，她拒绝了。
华一昀一直没有再回复。
高帅忍不住发了句：怎么样？这个八卦值不值一点奖金。
华一昀回道：值。从你股东分红里扣除。
高帅暗笑着摇了摇头，放下手机。
九点半，许西西看着楼下白色的SUV终于缓缓亮起车灯，然后滑入远方的车流中，外面雨声仍是嘀嗒不停。揉了揉发涩的眼睛，在电脑上敲下最后一行字，关机，关灯，锁门。许西西办公室、家里都各准备了一把伞，一个人过得久了似乎已经习惯了自己准备好应付一些突发状况，比如多备几把伞，比如包里常备卫生巾，也比如在办公室放上两件外套，更比如包里常年带着几块巧克力以防饿得狠了晕倒……走廊里寂静无声，她手机的信息提示间叮咚一声显得格外刺耳，翻开看了看，上面只有两个字：你狠。
出了大厦，撑着伞走在路上，许西西不由苦笑：谁要比谁狠呢，只是不想打破现状罢了。
路边一辆蓝色的牧马人里有烟火在指尖明明灭灭，半晌只听一声呢喃传来：何必呢。
也不知说的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