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之忧大约是没有的,但肯定要受些罪了。
贺兰枫强撑着心口的疼痛,颤抖着手从怀中取出银针,对着心口几处大血刺了下去,封住了心脏的痛感。
这个法子会伤了心脉,但她不能再等下去。
城主府的守卫虽然不敢来跟她斗,但为了推卸“玩忽职守”的罪名,他们一定会去城防卫报信。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贺兰枫缓了一口气站了起来。
疼痛虽然消失了,但她唇色依旧苍白,额间已有冷汗。
她掰开段英的嘴,将瓶中的药水倒了进去。
看着他将毒药吞下,贺兰枫从怀里拿出了一支血红色莲花放在他心口。
血红色莲花已经有些萎靡,却依旧不减艳色。
贺兰枫转身,挪开了正门的门闩,推门出去了。
她站在院中,放了一只红色的烟火。
烟火在夜空中炸响,一朵红莲绽放在圆月之下。
隐藏在城主府四周的玲珑阁死士纷纷松了一口气,悄然撤离。
贺兰枫娇小的身子扛起了倒在地上的黑衣人,她强撑着虚软无力的手脚,提起一股气带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跃上了房顶,飞快得消失在黑夜里。
而她所料不错,城主府的守卫去城防卫报了信。她前脚刚刚离开,城防卫的首领便带着三十位士兵进了城主府。
……
肩头上的男人很重,贺兰枫的心脉受损,手脚也虚软无力,她奔走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她没有发现,她的身后跟了人,只是一心一意往前走。
她花了半个时辰,才从城主府回到了点心铺子。
她还未进去,便在胡同内遇到了阿赵。
而跟在贺兰枫身后的人也在此时离开了。那人是月影,他奉了楚昌的命令远远得守在贺兰枫身后,要亲眼看到她安全回来。
月影完成了任务,要回去复命了。
阿赵在撤离后便回到了铺子后院,同白芷一起等着贺兰枫。
他听到胡同里的脚步声,便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见对面的人是阿赵,贺兰枫扯下了面上蒙的黑纱。
阿赵借着月光看清了贺兰枫的脸后,正要上前来帮她扛人,却听她说了句:“站住。他身上有毒不可靠近。”
阿赵听话止步。
回到了安全地带,贺兰枫绷紧的心弦松了许多,疲累感奔涌而来。
她拼着最后一股力气跃上了房顶,又跳入院中。
只是在着地的瞬间,腿脚乏力没能站稳,摔倒在地上。
蹲在房檐下的白芷一惊,跳了起来,因为看不清是人是鬼,他急忙退到院门口,随时准备逃跑。
阿赵随后落在院中,他着急得想要去搀扶贺兰枫,却又听她厉声呵斥:“别动!”
白芷这才发现,摔在地上的人是贺兰枫。
贺兰枫虽然没了力气,但意识很清醒,她勉强站了起来吩咐道:“找两个人来,先吃解毒丹,把这人送进那间药房。再给他喂一颗迷药。他暂时还不会死。”
她说话已然有气无力:“你们先别靠近我,我这身衣服上有毒。”
她说完便走进了药房,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白芷站在远处看着,只觉得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她的左手指尖还有血珠一滴滴落下来,是深黑色的。
“阁主……你中毒了……”白芷有些害怕,他很怕贺兰枫中的毒他解不了……
贺兰枫没有回答他的话。她惨白着一张脸,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把一只红色的小瓶放在地上,说:“药房毒气的解药。”
药房中的毒气她今日又改进过,瓶中放着新的解药。
她怕自己昏迷后有人不小心中毒。
等夜风吹散了身上沾染的毒气后,贺兰枫才走进了药房隔壁的那间屋子。
走进屋子之前,她对白芷道:“我伤了心脉,你用寻常法子医治就好,其余的不用管。”
白芷愣愣得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三只竹床上已经没了人,贺兰枫在中间那张床上躺下,闭上眼睛,脑中一黑,昏了过去。
白芷捡起了地上的药瓶后跟着跑进了屋子里。
他看到躺在竹床上呼吸微弱的贺兰枫,吓得脸色一白,赶紧大步跑过去给她诊脉。
先是右腕,然后是左腕,他深思专注,号脉的时间比以往要快上很多。
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压在贺兰枫腕上的手指越来越颤抖。
等到阿赵安排好贺兰枫吩咐的事情,一走进来,便看到白芷一脸颓然得坐在地上。
阿赵有些慌:“阁主怎么样?”
白芷的声音不稳:“阁主……阁主心脉受损,中了剧毒……我……我不会解……”
阿赵眉心皱紧,深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这里只有你一个正经大夫,无论如何你都要试试!我马上跟楚都联络!白芷大夫,你需要什么尽管说!不管什么药材我都能帮你弄来!”
白芷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死盯着贺兰枫的脸,眼眶泛红,像是要哭。
阿赵心里一股邪火冲了出来,他上前一步就给了白芷一个巴掌。
吼道:“白芷!你是个大夫!龟孙子!你哭什么哭!”
白芷被他打蒙了,又被他吼得一个激灵。
是啊,他是个大夫。
师傅自幼便教导他,尽管医者不是神仙,但只要有一线希望也要尽力一试,才不负医者之名。
他又自己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努力镇定下来。
他想起了贺兰枫刚才的话。
她说,她伤了心脉,其余的不用管……
对,先稳住她的心脉!
白芷站起身,在案前坐下,迅速研好了墨,笔走龙蛇,将他所需的药材飞快得写了下来。
随后,阿赵拿着墨汁淋漓的药单离开了。
白芷去自己房中取来了药箱,将银针摊开摆在贺兰枫的枕头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隔着衣衫为贺兰枫施针。
……
而另一处,来福客栈。
楚昌坐在轮椅上,房中没有点灯。
月光模糊不清得映在的他脸上,只看得见那双凌厉的眸子盯住了自己的双腿,眸中的情绪晦暗不明。
从点心铺到城主府,她竟然自己扛着一个男人,东躲西藏,走了半个时辰……
她为何要这般逞强?为何不放个信号找人来帮她呢?
“你为何不帮她。”楚昌问。
月影抿着唇,不知该说什么。他得到的命令只是远远看着,若无危险不必现身。
但他知道,他若拿主子的命令来回答主子的问话,他受到的惩罚一定会更严苛。
所以月影只能垂头,诚恳认罪:“是属下思虑不周,请王爷责罚!”
他感觉到主子冰冷的视线扫了过来,不由自主得连手指尖都僵直了。
便听楚昌沉声道:“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是。”
月影松了一口气,飞快得离开客栈重新朝着点心铺子去了。
主子暂且还未说要惩罚他,还有将功补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