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讲究男女有别,即便是太医,也不能直接触碰妃子的皮肤。所以太医隔着衣服按了按米七七的骨头,方起身道:“君上,丑妃娘娘的腿骨只是轻微受损,需静养些时日,其他的只是一些皮外伤,老臣这边开一些止血镇痛的药,娘娘敷上便可。”
说罢便跟着阿衡和连翘一起去开药。吕敖仍然坐在米七七旁边不动,米七七也躺在床上咬牙忍着疼,心想绝不能在吕敖面前丢脸。两人此番历经生死,现在平安无事的坐在一起,总觉得哪里有些别扭,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须臾,连翘拿着太医调制的外伤药过来,跪在床前道:“娘娘,阿衡去为您煎药了,奴婢先帮您把这止血的药给敷在伤口上。”
米七七点头,连翘刚想上前帮米七七脱裤子,被她给抓住。米七七瞪了瞪坐在一旁的吕敖,有所示意。
吕敖挑眉:“怎么,爱妃在孤面前害羞?”
“娘娘,您都为君上侍过寝了,还有什么可害羞的?”连翘说着又要去扒米七七的裤子。
“等一下!侍过寝也不行,你,你出去!”米七七原本想用手去推他,但因为够不着,便伸脚踹了踹他。
这一动作让连翘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颤声道:“君上饶命……”
这宫里随便一块地板都是君上的,君上想在哪里便在哪里,向来只有别人回避的份儿,可是现在她家不知死活的娘娘竟然赶君上出去,还拿脚踹君上……连翘觉得她们主仆简直在生死线上徘徊。
米七七早已经作死作习惯了,见吕敖不为所动,还要拿枕头去砸他,被连翘拼命拦住。这时,小印子和魏洵带领着一大群的宫女太监,和几车的行李过来,瞬间把染汐宫塞得满满的。
小印子在门外尖声道:“君上,龙琰殿伺候的宫女太监们,和一些重要物件都带来了,奴才这就将这染汐宫为君上重新布置一遍。”
吕敖闻言走出去,看了一眼满院子的宫女太监,这染汐宫实在太小了,便道:“只留五六个人便好,其他人全都遣散吧。”
“是。”小印子点头,正要转身将众人遣散时,却听屋里的米七七大叫:“都不许遣散!那个,染汐宫人手太少,还是都留着吧!”
虽然米七七很不高兴吕敖蹭住,但是染汐宫的这些人留在这里,一来正好方便米七七调查澜屿的事情,二来,这个吕敖这么难伺候,当然越多人越好,省得人手不够,他要打她的主意。
“这……”小印子犹疑地望着吕敖。
吕敖忍了又忍,最后才压着声音:“就听丑妃的。”
“好嘞!那君上,奴才伺候您就寝吧?”小印子道。
吕敖看了看微亮的天际,揉了揉眉心:“罢了,还是准备上早朝吧。”
平日里这个时候吕敖差不多已经起来了,而且,今日的早朝,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吕敖自然也无法安然入眠。
小印子遵命,开始吩咐那些宫人七手八脚地忙活了起来。
米七七见吕敖去了内殿梳洗,这才敢脱下衣服让连翘为她涂伤。
连翘见米七七的腿都是伤口,不由心疼地掉眼泪:“娘娘,一定很疼吧?娘娘竟然这么喜欢君上,以后就对君上温柔一些吧,刚刚看您对君上这么不敬,可吓死奴婢了。”
“谁喜欢他了,你别瞎说!”米七七连忙反驳。
这时阿衡也端着汤药过来,一边喂米七七喝药,一边道:“娘娘,您总是这么口不对心。不过想来也是,娘娘从前的智商只有3岁,虽然醒来以后痴傻之症好了,但是却失忆了,对世情一窍不通,也还不完全了解男欢女爱所为何事吧?”
阿衡这话倒是有几分有道理,米七七以前接触的男子只有师兄,对男女之情的理解,仅仅在人族戏文上看过,自己却还没亲身经历过,所以算得上是一窍不通。
米七七虚心问道:“那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阿衡和连翘面面相觑,也是茫然的表情,最后还是连翘道:“虽然我们也还没经历过,不过宫里的老嬷嬷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就是你总是想见到他,一日不见便心里不舒服,无论做什么事,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到他,就连做梦都会梦见他。娘娘,你对君上有这么感觉嘛?”
米七七不假思索地哈哈大笑:“当然不会,只要遇见他就没什么好事,我恨不得永远不要见到他。至于做梦,我的确梦见过他几次,不过,都是噩梦!”
阿衡连忙捂住米七七的嘴:“娘娘,您小声点!”
连翘也低声道:“娘娘,君上得知你在龙琰殿,二话不说就冲进去救您,奴婢都被感动了,您怎么能不喜欢他呢?”
米七七挠了挠头:“这个,他的确救了我一命,我以后会找机会报答的,但是,不一定救了我就一定要喜欢他吧?”
那照这么说,救过她的人太多了,阿稷救过她,巫族黑衣人也救了她,难道她都要喜欢嘛?
“他可是君上啊!英明神武,举世无双的君上,娘娘怎么会不喜欢?”连翘实在想不通。
阿衡拉住连翘:“好了,你别逼娘娘了,说不定咱们娘娘只不过现在还不明白而已,总有一天她会喜欢上君上的。”
米七七急眼:“你们想多了吧,要喜欢你们喜欢吧!我又不疯又不傻,怎么会喜欢上那个冰块脸!”
“……”这话正好被准备出来的吕敖听到,顿住脚步,脸上阴晴不定。
小印子在一旁捶了捶脑门,这个丑妃,在君上面前都这么口无遮拦,可以想象君上不在时她得多么的肆无忌惮。
小印子小心翼翼上前一步,对吕敖道:“君上,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地方住吧?奴才觉得,丽妃娘娘安静贤淑,去她那正合适。”
待在这染汐宫,小印子实在害怕,要不是君上被丑妃娘娘气死,要不就是丑妃娘娘被君上砍死。这两人绝对不能凑在一起,不然简直是易燃易爆炸啊!
须臾,吕敖沉沉道:“不必,孤觉得这里很好。”
丑清璃竟然不想见到他,觉得他是噩梦,那么,他还偏偏就要住在这里,好好折磨她!
……
米七七睡了一觉后,醒来已是中午了,听到大家都在讨论今日君上在早朝时如何震怒,当场革职了几个二品大员,斩杀了大员手底下的得力小官,还有许多大臣们依然在革职查办中,连国公都被牵扯其中,听说都是涉嫌谋逆的。真可谓是天子一怒 伏尸百万,闹得朝堂上下人心惶惶,都提着脑袋做事。
她在连翘和阿衡的搀扶下,走到院子里一看,一堆宫人挤得满院子都是,也难为在这么拥挤的环境下,他们竟然还能保持有条不紊,不愧是挑剔帝君手下的仆人,果然都是训练有素。
不过,米七七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堂堂前巫族圣女,竟然会沦落到人族宫殿做下人,也或许,她也是遭人陷害,不得已入了这深宫也未可知。
于是,米七七命宫女们排着队一个个进屋里和她单独谈心。
而此刻下完朝的吕敖原本想回染汐宫,却被吕澈叫住,兄弟两人一路走到御花园。
吕澈当场跪下:“臣弟有罪,请皇兄治罪!”
吕敖扶住他:“不关你的事,起来。”
吕澈仍然不肯起来,愧疚的低头:“若不是臣弟,母后和舅舅也不会犯下这滔天大罪,臣弟,请皇兄治罪!”
吕敖见扶不动他,便收起手,径自坐在花园一处的案桌旁,“太后和国公之所以瞒着你筹划此事,是因为他们知道,若让你提前知道,定会倾力阻止。皇弟,孤不会治你的罪,起来吧。”
吕澈听到此话,缓缓起身,走到吕敖面前,似乎不知该怎么面对吕敖,仍然低着头,“皇兄,对不起……”
吕敖像是没听到他的话,摆弄着桌上的棋子,道:“正好这有棋盘,你我兄弟二人许久没好好下盘棋了,不如今日对弈一局如何?”
吕澈愁眉不展地坐下,心不在焉地落子,“皇兄,母后那边……”
“二弟,你放心,你我兄弟二人的承诺,皇兄永远会遵守。”吕敖沉沉落下一子。
吕澈连忙起身又是一拜:“臣弟多谢皇兄宽恕!母后只是一时糊涂,皇兄放心,臣弟绝不会再让此事发生!”
吕敖放下棋子,叹气:“罢了,看来臣弟今日是没有心思与孤下棋了。”又走到吕澈面前,亲自将他扶起来,定定望着他:“三年前,我信你,以后,我也依旧信你。”
“皇兄……”吕澈挣扎了一瞬,终还是愧疚地低下头,吕敖因为他和他的至亲差点丧命,无论如何,吕澈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吕敖。
“好了,太后昨日吐血昏迷,你去瞧瞧她吧。”吕敖拍了拍吕澈的肩膀。
小印子在一旁问道:“君上,那我们现在是去哪?”
吕澈这才想起,龙琰殿被烧毁,现在正在修葺,连忙问道:“皇兄,你现在住在哪?可还方便?”
“稷王殿下放心,君上暂居后宫的染汐宫。”小印子替吕敖回答。
“染汐宫……”吕澈有些惊诧,那不是……
小印子笑着答话:“是丑妃娘娘的宫室,昨夜丑妃娘娘为了救君上被困在大火中。君上将丑妃娘娘救出来后,就顺道住在了那里。”
吕澈一听米七七被困大火,心中一揪,急忙问道:“她被困入火中?可有受伤?”
小印子和吕敖都有些诧异吕澈过激的反应,要知道,吕澈一向都对吕敖的后宫不感兴趣。虽然他经常去看望太后,但恐怕后宫的众多佳丽中,他也只认识凌贵妃了。这种反应,怎么看都有些不正常。
吕澈也意识他的失态,所谓关心则乱,一向懂得克制情绪的他,这一次竟然没忍住。
吕澈连忙低头解释道:“因是救了皇兄的妃子,所以臣弟有些担心皇兄和那位丑妃……”
吕敖没有多想,点点头:“放心,只是些小伤,皇弟不必担心。”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吕澈眉目稍稍舒展,向吕敖作揖:“那,臣弟就先告退了。”
吕敖点头,吕澈有些失魂落魄地离开。
小印子看着吕澈离去的身影,摇头叹气:“稷王殿下这么好的人,怎么就摊上太后娘娘和国公这样的长辈……哎哟!”
话还没说完,就被吕敖一巴掌拍在后脑勺上,回头一看,吕敖正冷冷瞪着他:“你也是丑妃么?越发的口无遮拦!”
“奴才知罪,君上息怒!”小印子缩到吕敖身后,不甘心地小声嘀咕:“奴才有罪,但为何要扯上丑妃?君上现在骂奴才,怎么都十句里有八句都不离丑妃……”
见吕敖转头冷冷凝视,小印子吓得连忙捂住嘴往后退了一步。
吕敖冷酷地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转头看向小印子。小印子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刚想跪下求饶,却听吕敖问道:“孤有时常提起丑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