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非常豪气地为米七七叫了一座轿撵,得意道:“如今君上在咱们宫中,宫里的人都巴结着咱们呢,娘娘有什么需求,只管大声说!”
看来吕敖还是有点用处的,米七七终于也享受了一回在宫里坐轿子的特权。
米七七见远离了染汐宫,开始忍不住骂道:“这个可恶的吕敖,简直欺人太甚!就为了一点小事折磨我就算了,竟然还牵连其他人!连翘,你和阿衡没被他责罚吧?”
连翘连忙摆手:“娘娘,我和阿衡都没事,您可千万别怪君上,君上这是为了娘娘好。”
米七七呵呵一笑:“为了我好?”
连翘掀开帘子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小心翼翼道:“娘娘,您还不知道吧?您和小顺子换完衣服,小顺子便去龙琰殿告发了您。”
“什么?”米七七诧异,她偷偷出宫时,被小顺子发现,是小顺子主动为米七七想办法,说换上他的太监衣服就可以顺利出宫的,怎么可能转头就去告发她?
连翘接着道:“小顺子不仅说娘娘偷偷溜出宫,还说,还说娘娘是去外面见情郎去了!”
“……”米七七惊愕不已,随即,想起了当天晚上回去时,吕敖曾经问过她是不是出去见男人了……她还纳闷吕敖怎么会知道,而且反应还这么大,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她的确是出宫了,小顺子可以因为事后害怕去告发她,但是,他又怎么知道我会遇见阿稷,若是他不知道的话,那他又为什么要捏造是非污蔑她?
而且……
“既然小顺子向君上告发了我,君上不是应该奖赏他么?怎么反而罚他?”米七七不解。
连翘叹气:“我的傻娘娘,这您还不想不明白吗?君上这是相信娘娘,并且,为娘娘铲除异己,同时也在警告所有对娘娘不怀好意的人。”
“不可能!你别吓我,你们那人族帝君才不会无缘无故对我这么好。”米七七听着连翘说的话,脑海中想象着吕敖冰块一样的脸上浮现出浓情蜜意的表情,就觉得全身瘆得慌,就像是凶神恶煞的恶鬼,忽然对你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这画面简直无法想象。
连翘无奈摇头:“君上和娘娘怎么像是冤家一样,明明大家都能看得出来你们互相很喜欢对方,偏偏你们自己不愿意承认。”
米七七懒得和她争论,托着下巴捋着满脑子的乱线。
琅华宫里,丽妃正悠闲地摆弄着花草,一个小宫女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娘娘,不好了。”
丽妃抬眼瞥了一眼小宫女,柔声道:“莲儿,近日宫中不太平,你最好收了你这火急火燎的性子,小心引火上身。”
莲儿连忙跪下:“奴婢知错,可是,娘娘,奴婢刚刚看到丑妃乘着轿撵去慎刑司了。”
丽妃一听,猛地起身:“你说什么?她为何去慎刑司?”
莲儿道:“奴婢也不知,但,但奴婢猜测,可能是因为小顺子……”
丽妃眼中再也装不出柔顺娴雅,焦灼地在原地徘徊了几圈,怒道:“早知本宫不该如此心软,应该除掉小顺子这颗废子才是!”
她一直觉得丑妃没心没肺,不可能对这件事情有所察觉。现在丑妃宠冠六宫,而她背后的靠山——太后是指望不上了,若真的追究起来,只怕她会有所麻烦。原本她的计划,是假意与丑妃交好,趁她不防备在她身后捅刀子的,若真是硬碰硬,那对付起来将会十分艰难。
“娘娘先别着急,小顺子的家人还在咱们手里,兴许他是不敢供出娘娘的。”莲儿抱着一丝希望道。
丽妃正心烦意乱着,听到莲儿这么说,忍不住随手抓着一个杯子向她砸过去,怒道:“蠢货!即便小顺子什么都不说,那小顺子也是从本宫这里送出去的,你以为丑妃还是以前那个傻子吗?”
杯子碎在莲儿脚边,虽然没有砸在她身上,但却将她吓得浑身一个哆嗦,立刻磕头:“娘娘息怒,是奴婢思虑不周,那娘娘,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丽妃发了一通脾气,内心反而平复了一些,握着拳坐回去,须臾,才缓缓道:“事到如今,便静观其变吧,实在不行,本宫只好动用最后一枚棋子去对付她了。”
轿撵停在慎刑司,米七七在连翘的搀扶下走进去。
慎刑司建在地下,米七七刚下去,便感觉到一阵阴冷。原来,是因这慎刑司位处地下,所以光线幽暗,再加上墙壁四周挂满了奇形怪状的铁钩子、鞭子等刑具,还时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惨叫,所以才会让人不寒而栗。
在侍卫的带领下,米七七和连翘走到一个囚室里,见小顺子浑身是血的绑在木桩上。
用刑的侍卫见米七七来了,恭敬地行了个礼,用冷水将小顺子泼醒。
小顺子睁开眼便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直到看到米七七,又痛哭流涕道:“丑妃娘娘,求求您饶了奴才吧,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
连翘怒哼道:“你还有脸求娘娘饶了你,若是君上信了你的诬蔑之言,只怕我家娘娘早就被你害死了!”
小顺子一听这话,明白过来她们并不打算救他,随即眸子如死灰一般,在地上啐了一口:“算你命大,怎么?过来看我的笑话么?”
米七七原本还十分揪心小顺子的伤势,听到这句话,不由心凉了半截。
“小顺子,我和你有仇?”米七七平静问道。
小顺子咧开嘴,鲜血流了下来,“奴才出身卑贱,怎会和丑妃娘娘攀扯上仇恨。”
“那你为何要害我?”米七七接着问,随即,又补上一句:“或者说,是有人指使你害我?”
“没有人指使我,是我,看不惯你罢了!”小顺子眼中有一丝的闪烁,嘴硬道。
米七七实在不想看到他浑身鲜血的样子,随即转身看向别处,淡淡道:“就因为看不惯我,所以豁上性命去害我?小顺子,这话你自己相信么?”
小顺子语塞,一时之间找不到更好的借口,怒道:“少废话,我说了,没有人指使我,全都是我一人所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米七七抬头看了看囚牢上方的小窗子,缓缓道:“连翘,要下雨了,咱们回去吧。”
“是,娘娘。”连翘扶着米七七离开,直到走到门口,米七七才对看管的侍卫道:“还是把人放出宫吧。”
“娘娘,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就饶了他,他可是想要娘娘的命呢!”连翘叫道。
米七七无奈看向连翘:“小小年纪,怎么杀气这么重?他已经被打成这副模样了,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况且,这件事,他也不过是听命于人罢了。”
连翘不甘心地扶着米七七:“那到底是谁想害娘娘?”
“小顺子是谁的人,自然就听命于谁。”米七七叹了口气:“只不过我实在不愿意相信,丽妃为什么要害我……”
连翘大惊失色:“什么?娘娘说是丽妃?丽妃娘娘人这么好怎么会害娘娘?娘娘不知道,以前您还痴傻时,所有人都欺负娘娘,只有丽妃对您好。会不会是弄错了,也许小顺子是别的宫中的人呢?”
米七七也不愿意相信是丽妃,毕竟,丽妃看起来对她还是很照顾的,但细细想来,从第一天遇见她,她向米七七透露君上寝宫有出宫令牌,到后来的小顺子告密,若说都是误会,米七七也是不信的。
正想着,思绪忽然被一声凄厉的惨叫声打断。
米七七顺着声音看去,最里面的囚牢里,一个白发宫女被吊在半空,被人拿烧热的铁铲子烙在脸上,满身都是鞭打的血痕,十分可怖。
连翘揪着米七七的衣服道:“娘娘,咱们还是快走吧,这种地方实在太可怕了。”
米七七看得于心不忍,走过去隔着铁牢喊道:“请问一下,这位老奶奶是犯了什么罪,要对她用这么重的刑罚?”
对于年老者,米七七心中总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老族长也和这位老奶奶差不多大,满头的白发,还被关在这里受尽刑罚,米七七实在无法坐视不理。
那用刑的太监一脸不耐烦的回头,一看是正得宠的丑妃,连忙换成了狗腿子般的笑容:“娘娘怎么来这么晦气的地方了?这个老婆子乃是先帝妃子的贴身侍女,生前做了许多对太后娘娘不敬之事,这是她该受的责罚。娘娘身份尊贵,可千万别在这污秽之地久待啊。”
不等米七七开口,被吊着的老宫女忽然发出凄厉笑声:“高太后,你害死了我家娘娘,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用刑太监听到这话怒气冲冲地一鞭子狠狠抽在白发宫女身上,这一鞭子用尽了太监全身的力气。大片鲜血瞬间渗透白发宫女破烂不堪的衣服,而那白发宫女惨叫一声便晕了过去。
那太监甩了甩发麻的手臂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太后也是你能诅咒的!”
连翘一直紧紧拽着米七七的袖子,想把她拉走,米七七却怎么也移不开步子,须臾,才调整好情绪对那用刑的太监笑道:“这位公公,这个老宫女只不过是对太后言语不敬,并没有犯什么大罪,你看,能不能就此放过她啊?”
那太监一听这话,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低头道:“丑妃娘娘,还望您慎言。对太后娘娘言语不敬那便是不得了的大罪。何况,囚禁这名宫女是太后娘娘的旨意,奴才可做不得主。”
米七七有些不信这太监说的话,太后看起来这么慈眉善目,而且听说她吃斋念佛,悲悯众生,是个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这么折磨一个宫女?
但这太监都这么说了,米七七权力不够大,只好作罢,随着连翘出了慎刑司。
连翘和米七七一起坐在轿子里,嗔怪道:“娘娘,您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这宫中,第一个不能惹君上,第二个不能惹太后,您怎么能为了一个宫女去得罪太后呢?”
米七七沉吟了片刻,道:“太后吃斋念佛,怎么看也不像会这么对待宫女的人。连翘,听说太后娘娘病了,明早咱们去看看她吧?”
米七七心想,自己没有权力救那位白发宫女。但,或许求一求太后,她会答应的吧?
连翘开心道:“娘娘终于开窍了,太后娘娘那里是一定要去的,和太后搞好关系,娘娘以后在后宫的地位一定坚若磐石,别人休想再欺负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