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大人,这就是上月的呈报材料了。上个月,除了军政司那趟子事儿之外,就也没有其他事儿发生了。”林天穆将一堆公文放在陆定军面前道。
当官儿其实就是这么麻烦,即使他们两人都是武官,可每天也需要坐在衙门里头处理大量的公文,而武官在文字处理方面向来不是强项,大兴开国之时甚至有段时日大量积压,最后太祖皇帝才启用文官管理军政司,渐渐地造成了文官强势而武官地位低下的局面。
“嗯,你放这儿吧,今夜值守,我和你调个班,旧友来访,邀我吃酒,明儿个我再顶你的班。”陆定军点头道。
京中衙门每夜都需安排人值守,而且向来都是高级官员负责,宏华卫里头现在能用的也就陆定军和林天穆两个指挥使,基本每天都是他们二人轮班,今夜本来是陆定军的班,但既然有老友过来,林天穆也就欣然答应了。
现在林天穆已经完全接手内府工作,库府这边都是兼着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危小川去做,危小川虽说也是买官进来的,但做事认真细心,林天穆信得过,他能算清账,比林天穆不用百科全书的时候可强多了。
天沐公子那头的活儿仍然在继续做着,毕竟为了养家糊口。但誊诗的频率可不能太高,物以稀为贵,名声打开了,写得越多,诗也就越掉价。
“天凉好个秋啊!”
夜深人静的时候,宏华卫衙门里头除了几个同样值夜的侍卫之外,只剩下林天穆一人站在院子中了,院子里都是落叶,树梢上也只剩下几片枯黄的叶子还在坚持着自己的倔强,不肯落地。
一边看看院子里的落叶,一边打打盹,一夜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待天明,林天穆就回府休息去了。他现在的身体条件和前世并不相同,前世他就是个任务机器,精力十分充沛,为了执行一个任务可以三天三夜不睡,但现在不同了,他过来就是个锦衣玉食的少爷,就算平日里的锻炼每松懈,但没了前世那些繁琐的任务,他有大把的时间来过正常人的生活,生物钟的规律一旦形成,一朝一日很难改过来。因而连续值了两个夜,他也感觉有些累了。
回到府中一头倒在床上,再睁开眼已是正午,肚子叽里咕噜的乱叫,春婵候在门外,就等着他起来伺候他洗漱更衣,然后直接开饭了。
一大家子人都等着他呢,他也不好再耽误时间,在他这吃饭,不管是春婵她们这些丫鬟,还是其他几个仆从,大家都是同坐一桌,这虽然不合这个时代的规矩,但也正凸显了林天穆和其他达官显贵的差别,他对自己人,就没什么地位尊卑的概念。
小武坐在他的右手边,给他添了一碗饭,正扒拉着两口,秦忠山突然说道:“公子,有件事儿不知该不该和你说。”
“什么事儿?”
“陆大人出事儿了。”秦忠山小声道,“今天在街市上看到稽查司的差人们火急火燎地跑到禧民坊,把陆大人从一间民房里头拖了出来。”
“拖了出来?无礼,人好歹是个官儿,怎么如此粗鲁?再说了,抓官也得我宏华卫衙门动手才是。”林天穆皱了皱眉头,“到底发生什么事,让他们跳过我去抓人?忠易,上午有人来找我没?”
“没有人。”吴忠易道。
“听说是陆大人昨夜醉酒,跑到一处民房里头撒野,侮辱了一妇人,手段可能暴躁了些,那妇人竟然一命呜呼了,今早那妇人的丈夫回来时看着了就报了稽查司。”秦忠山说道,“差人进去抓人的时候陆大人酒还没醒,只能拖出来了。”
“什么?!”林天穆有些震惊,那陆定军平时看起来也不像是会酒后乱性的人,他虽然是武官,但平时也经常读书,注意自己的修养来着?怎么会做出如此无理之事?
“他是你的上官,公子是不是要走动走动?”秦忠山问道。
“要,必须得要,吃过饭咱们就去大狱里头看看。”
林天穆说着,加快了吃饭的速度,秦忠山也一同埋头吃起了饭来。
此事超出了林天穆对陆定军的认知,陆定军平时对他也不错,这回栽了跟头,林天穆自然是要过问的,如果是蒙了冤,那林天穆说什么也得帮他洗清冤屈。
大狱,是宏华卫管理的一处专门关押犯官的监牢,不管陆定军是哪个衙门的谁抓回来的,都得进这里头。自家衙门,林天穆出入无阻,想见谁自然也能见到,连打点的银子都不需要花。
但他还是丢给狱卒一些碎银子,道:“一炷香的功夫,帮我看着门口,任何人都不准进来,这些银子拿去买些好酒喝喝吧。”
“是,大人!”这些狱卒本就是他的下属,就算不给银子他们也会放行,但林天穆的目的是不让其他人听到自己的对话,更何况他还带了秦忠山进来。
陆定军的酒劲儿还没缓过来,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抬眼看见了林天穆,也只能慢悠悠地问道:“怎么?上头派你来审我?”
林天穆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陆定军昨晚到底喝了多少,能到现在还是一身的酒味儿,在通风本来就不好的刑讯室里头显得更加难闻了。
摇了摇头,林天穆拉出靴子里头的铁丝,把枷锁给打开丢在一旁,陆定军看到他还有这手艺,不禁说道:“这可不是一个小王爷该会的手艺。”
“陆大人,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埋汰我了,你自己犯了什么事儿知道吗?”林天穆无奈地说道,“那可是死罪。”
“我犯了什么事儿?我明明什么都没干,昨夜喝高了一头就睡着了,今早醒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跑到禧民坊去,你说我家在安业坊,我往南跑那么多里路去那儿干什么?”陆定军摇头道。
“你昨晚到底喝了多少?喝成现在这样子……”
“我只记得昨夜一个老朋友来了,然后我们先喝了两坛子黄酒,再喝了四坛子的水酒……”陆定军眯着眼睛想了想,“我平日的酒量可不止这些,那水酒就是连灌一打,我走路都不带晃的……对了,他们到底是为什么抓我进来?”
“为什么?”感情陆定军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呢,“你跑人家里侮辱妇人,还把人给打死了!”
“什么?!”陆定军的眼睛瞬间瞪得和个牛眼睛似的,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喝醉了之后到底干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