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被和歌从地牢中救出,灿阳一直藏在和歌家中。师父和旋曾来看过灿阳几次,但是,他始终不许灿阳出门,任凭灿阳怎么问,也绝口不提外面的事情。
灿阳在和歌府中,将竹简上过去的日子,一个个用刀刮掉。灿阳拿着刀片,刮26日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停下,拿起墨笔,将9月30日重重地圈了出来。
雅勒山下的镇子里,一群猫围在大榕树下,看着布告牌上的内容窃窃私语。
“你说,这幼猫能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呢?竟让赤魔神殿的大祭司亲自写下抓捕悬赏令。”
“你看,这告示上写,她是个越狱的逃犯。可是,仅凭一只小猫,哪有本领逃出我赤魔族的火山地牢呢?”
“这么想来,她背后肯定有个庞大的团伙。不管怎样,谁要是看到了她,那就等于有了衣食无忧的下半辈子!”
“是啊,以前都是赏个几百猫币,顶多够家里一个月的开销。这回,可是赏一百万猫币呢!”
这些族民尚未意识到,这悬赏令中画的幼猫,此刻就站在他们身后。
灿阳围一块蓝色面纱,头发高高束起在头顶,穿了朴素的粗布白衣冷眼看着画上的自己。画得可真丑,她心想。风路过,掀起灿阳面纱的一角,一片榕树叶子从她眼前飘落。灿阳伸手接住,叶子的边缘已经枯黄。“已经是秋天了。”灿阳轻叹,捏着这枚小小的叶子,转身隐进了大路旁的小巷。
直走后第一个岔口右转,下一个转角向左,直行到路的尽头是一家老婆婆开的糕点店。灿阳对镇子的小巷轻车熟路。
“阿婆!”灿阳轻敲着破旧的木门。
“来喽——”木门缓缓打开,老婆婆从门缝里看到是灿阳,立马喜笑颜开,说:“哎呀!都快有两个月没见你了,我还以为,你吃腻了我做的糕点呢!”
“怎么会呢?阿婆的糕点是天下最好的!”灿阳搀住阿婆的手臂,往屋内走去。
“哈哈,小嘴儿还是那么会说话。告诉阿婆,今天要吃什么糕点啊?”
“我要吃栗子糕!再来一包赤蜜糕和一包豌豆糕,打包带走。”
“哎呀,瞧我这记性,今天是你两个哥哥的生日吧?前年的这一天,你来买糕点跟我说过的。我去年还记得住,今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老喽,老喽……”
“别这么想,阿婆才不会老。我也不许阿婆老,我还要一直来吃您做的糕点呢!”
“哎!好好好,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去给你准备。”阿婆转身进了厨房。
灿阳从阿婆那儿出来的时候,一手拿着一块吃了一半的栗子糕,一手提着两包用牛皮纸包裹,系着细线的点心。
她把两包点心提溜到眼前,用手里的栗子糕一一指点着,说:“李洛青,李洛奇!你们两个没良心的家伙,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看看我。亏我还想着,今天是你们的生日,特地溜出来给你们买爱吃的糕点。一会儿见到你们,非要用我新学的法术揍你们一顿不可!”
从糕点店到将军府的路,灿阳的双脚不知走过多少遍。可如今,快到将军府的时候,她的脚步竟有些迟疑。往日石板路上总是一尘不染,路边的荒草也被府中的管家清除干净。而此刻的石板路,上面留下许多杂乱的黑色刮痕,路旁的荒草从泥土中钻出,肆意妄为。
灿阳来到将军府门前,大门紧闭。她只得故技重施,爬到院外的榕树上,再跳进府中。
灿阳双脚刚落地,便被地上扬起的灰尘呛到,咳嗽起来。她边咳着,边向里面走去。
“李洛青,李洛奇?”灿阳先来到他们的房间门口,试探地喊着。四下一片死寂,并没有人回答。她发现房门并没有关严,便小心地推门进去。
屋内的景象让灿阳定在了门口。到处一片狼藉,左边的地上散落着李洛青视若珍宝的兵书。右边的柜子倒了,灿阳看到她送给李洛奇的白色折耳猫灯被压碎了筋骨,两只小耳朵无力地趴在地上。
她蹲下身,用力抬起柜子,把折耳猫灯的残骸捡起。突然,灿阳听到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向她逼近。她纵身一跃,坐到了房梁之上。灿阳屏住呼吸,看着门口地上的影子越来越大。一双黑色布靴出现在门槛前,没有立刻迈进屋里,而是在原地杵了一会儿。
灿阳听到一声叹息,要不是四下寂静,这轻微的声音根本无法察觉。一只黑色布靴终于迈进了屋内,灿阳还未等看清对方面目,一把长剑便闪着银光向她刺来。
情急之下,灿阳侧身一躲,失去平衡,从房梁上跌落下来。
灿阳闭上眼睛,做好了重摔在地的准备,却不想,自己被一双坚实的手臂抱住。
“李洛青?!”灿阳睁眼,惊声喊道。
“嘘——”李洛青很警觉地捂住灿阳的嘴,小声说:“别出动静,这里危险,我们先离开再说。”
说完,李洛青从地上捡起两本兵书,塞进怀里,拉着灿阳从后院翻墙离开了。
沈亦明看到,前方正摆着一个巨大的透明圆球,上面有七彩的光线略过。而他的手边是一块黑色的铁板,铁板下方边缘有一个红点一闪一闪亮着。
沈亦明伸手去按下红点,黑色的铁板中间出现一行符号,接着,他看到自己正在铁板里奔跑着,四周是一片浓雾。跑着跑着,铁板里的自己大喊一声,掉落下去。
沈亦明浑身跟着一颤,失重的感觉将他唤醒。他缓缓睁开眼,五张脸正围成一圈,在头顶上空俯视着他。
白星轻声说:“你醒啦?不好意思,之前是我,把你当成猫匪,打晕了。”
“这我当然知道,现在我的脑子里,就只能记得你打晕我之前这一个画面了。”沈亦明看了白星一眼,坐起身,用手去揉头顶被砸中的地方。
“什么?那你还记得我吗?”谷麦凑上前来,问道。
“你是?”沈亦明细细端详一番谷麦的脸,还是没有答案。
“白星,这下你可惨了,你把人家砸傻了,可是要负责任的呢!”橘子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戳戳白星。
“他也太弱了吧?我之前老是被大鱼干砸,也没傻成这样。”白星为自己辩解。
“白星?这个名字,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在哪儿呢……”沈亦明又陷入了沉思。
“唉,我们可以带他一起去木坦国。听爹爹说,木坦国有一位神医,从人类那里学来些极先进的医术。到时候,请神医帮他看看,顺便我有理由一睹他的真容。”橘子对白星提议。
可惜,就失忆这事儿来说,人类自己都还没有对策,那神医看了也是白看,白星心想。
“神医?哼,那位神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医治的!”谷麦冷冷地说,“当年我和爹去木坦国送粮食,爹他突然生了重病。我几次去拜访神医,请求他帮我爹治病,都被拒之门外。最终,我爹不治身亡!”
“不会吧?我说的神医可是华辰啊,他的医德口碑在医药世家中可是响当当的。”
“哼,就是华辰。你只是听说,又未曾亲眼所见,如何认定他一定如你说听闻的那样?你们这些神医,药师,未必都真正懂得悬壶济世!”谷麦说完,生气地摔门而出。
橘子被莫名其妙怼了一顿,心中不甘,追出门去要找谷麦大打一架。轻尘和魏无敌连忙紧跟着去拉架。
白星刚想一起出门,想起床上还有一位“病人”。她停住脚,回头看去,正好对上沈亦明深邃的目光。白星有些恍惚,一刹那感觉自己像在梦中一般不真实。外面橘子和谷麦吵架的声音渐渐隐去,周围像是进入了真空。她脑中闪过一张脸,一张她陌生的小男孩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