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匪常年混迹于林中,在树上行进的速度比灿阳和李洛青要快得多。几棵树跑下来,灿阳已经气喘吁吁,四肢无力了,李洛青只得停下来等她。
“别管我,你先跑!”灿阳用前爪推开李洛青。李洛青并未言语,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猫匪,摇身变成人形,冲过去与他们厮杀。灿阳伏在枝头,眼见李洛青寡不敌众,处于下风,心中十分焦急,强撑着站起身来。
一只猫匪不知何时绕到灿阳身后,一股水柱打在灿阳瘦小的背上。灿阳吃痛,从树枝上跌落。李洛青被猫匪拖住,抽不开身,只能眼睁睁看她坠下去。
一只火猫从林中钻出,用背托起灿阳,重新跃回到树上。火猫将灿阳安放在枝杈上,呲起一口锋利的尖牙,一团火焰从牙尖的缝隙里涌出,向着猫匪扑去。猫匪们不以为然,依旧想要用水柱抵挡。然而这次,火焰咆哮着一路向前,吞噬了许多水柱,变得越发膨胀。一股热量来袭,猫匪们瞬间被冲下树去,星星点点的火苗开始在他们身上燃烧。
灿阳向火猫身后望去,惊声喊道:“师父!”
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竹叶从黑暗中走出来,他白花花的胡子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瞩目。他用慈爱的目光看向灿阳,说:“你记着,水之所以能够灭火,是因为火还不够强大。”竹叶说完,抬起右手轻轻一点,猫匪身上的火苗烧得猛烈起来。不一会儿,这片森林的上空,火光满天。火猫背着灿阳,竹叶拉起李洛青,向无主之地的平原飞去。
伊米市的公交车上,菜包怀里抱着一只青皮绿纹的大西瓜,后背紧紧贴在后车门的玻璃上。他穿一件深蓝色雨衣,袖子上的雨珠顺着光滑的表面一路滑下,正好滴在一个背书包的寸头小男孩头顶。小男孩用食指拈了拈头顶的水珠,抬头盯着菜包,没有说话。直到一旁的中年妇女皱起眉头,大声嚷嚷:“哎呦,你这个雨衣一直在滴水的呀!都滴到我新买的鞋子上了!”
菜包这才意识到水珠对周围人造成的困扰,然而,拥挤的车厢不允许他翻身。菜包只好屏气收腹,尽可能缩小自己身子的占地面积,这才艰难地与周围人之间,保持了一条缝的距离。
“最近这雨真是烦死了,已经连续一周了,仍然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旁边座位上的女孩小声跟一旁的朋友抱怨着。车厢里开足了空调,阵阵冷风吹到菜包沾了雨水的后脖颈上,冻得他浑身打了个寒颤。菜包朝着出风口望了一眼,向后仰仰头,尽可能避开冷风经过的路线。
这一切,在一周前的菜包看来,是不可思议的。毕竟,大雨来临前,菜包还整天坐在唤醒治疗室中央空调的正下方,喝着冷饮,吃冰镇的西瓜。
菜包来到唤醒治疗室门口的时候,雨衣上的帽子已经被风刮了下来。原本抹了发胶立挺有型的头发,被雨水打回了原形。“呦!我这老远看到你,还以为是那个沉睡者的家属带着水果来探望呢!”漫漫倚在门口,幸灾乐祸地笑着。
菜包把手里的大西瓜塞到漫漫手上,气鼓鼓地向里走去。
“西瓜你不吃啦?”漫漫在他身后问道。
“送你了!”
“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让食儿给别人。”漫漫喃喃自语着。
梧桐此刻正坐在沈亦明的位置上,面色凝重地盯着显示屏。菜包走进来,揪出几块纸巾擦头发,结果纸巾沾湿后的碎屑留在了头发的间隙。
“菜包,我们这里雨下了多久?”梧桐突然问起。
“整整一周了!现在网上到处都在议论,咱这地界是不是请来了一尊雨神。”菜包走到梧桐身边,假装不经意地从沈亦明抽屉里偷出一包湿巾,来擦头发上的纸巾碎屑。
“这里的雨也是下了七天。”
“除了咱们伊米市,还有哪个市这么倒霉啊?”菜包好奇地转过身,却发现梧桐手指着电脑屏幕。猫世界的上空积攒着大块的乌云。它们像石头一样,稳稳地镶嵌在天空之上,不曾减退,也未曾挪开。过去的七天里,同伊米市一样,猫世界的每一处都有雨水光顾。
菜包回到桌前,调取了猫世界天气设置程序,发现程序一切正常。“这云世界的天气,是系统随机设置的,会不会只是碰巧了?”
梧桐让菜包把猫世界之前每日的天气调取了出来,与伊米市的天气对比在一起。他们惊讶地发现,每到伊米市雨天的时候,整个猫世界也跟着一起下雨,没有一次例外。
梧桐说道:“一天两天的巧合是合理的,可是这一次不差的巧合,就不是巧合了……”
而猫世界里,各族对于这连绵已久的大雨,态度又是各不相同。赤魔族尊主成复,整日担心火山会不会被雨水浇灭。他请祭司炎火专门举行了送走雨神的仪式,然而雨神根本不给他们面子。那灵族倒是一片祥和。习惯了与水为伴的那灵族族民认为,这是天降的祥瑞,雨神是来兴旺那灵族的。白七率族民在白龙墙关城之上祭祀雨神,祈求庇佑。
木坦国的猫皇起先几天也是兴高采烈,带着国民一同庆祝。原来,木坦国居于北方,雨水并不充沛。猫皇只能从那灵族和东海中引水成河,滋养国土。然而,从下大雨的第四天开始,猫皇的表情就不再轻松了。他似乎预感,雨势正朝着另一个方向发展。而这样发展下去的后果,终于在第七天爆发了。
“报——西边城守将来信,近日赤魔族气焰被大雨浇灭不少。他请示,是否趁机出兵,一举拿下城外驻守的赤魔部队?”一个侍卫头戴蓑立,匆匆忙忙跑进吾皇殿,木地板上留下一串湿湿的脚印。不一会儿,另一个侍卫跑进来。
“报——北边城守将来信,雨水过大,土质城墙多处受损,疑似有身份不明者闯入城中。”
“报——东边城守将来信,农户种植的耐旱庄稼被积攒的雨水大面积浸泡,出现涝灾。”
猫皇在大殿内走来走去,吾皇殿内上下四处弥漫着惊慌失措的情绪。
“报——”
“这次是南边城?”猫皇焦急地问。
“不,不是”,侍卫气喘吁吁地说,“是护城河,决、决堤了!河水冲破了西边大坝,正向着附近低洼的商户区涌去。”
木坦国主城西边,“井”字街道的周围林立着大大小小的商铺。这里往来的商客不仅带来商品,还带来了猫界各处的消息。猫后便让沈亦明陪白星,在商户区打探炙热火焰的消息。然而,这场突然光临的大雨冲走了大量的商客,也让这里的消息所剩无几。
此时的白星和沈亦明,正守着两盏枯茶坐在说书坊里。听众席空荡荡,零星进来几个听众,坐了不到一会儿便离开了。台上,说书先生仍旧兴高采烈地讲着他从客人那儿听来的奇闻异事。
“这个故事,已经是他这几天第8次讲了。他到底是怎么做到,每一遍讲都像第一遍似的情感充沛?”白星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有气无力地说。经过几天的磨练,说书先生的声音在白星这里已经变成了催眠曲,比她高中数学老师的讲课声催眠效果还要好。
沈亦明一言不发地坐在一旁,从侧面看上去,腰背挺得笔直。白星见他低着头不应答,探头过去,只见沈亦明正双目紧闭。
“坐这么直还能睡着?”白星小声嘀咕着,一阵困意来袭,她也趴到桌上打起盹儿来。
不知过了多久,白星睡梦中隐约听到“炙热火焰”四个字,她立马挣脱了困意,突然站起身大声喊:“炙热火焰?!在哪儿?”
说书先生被吓到,声音戛然而止。沈亦明也被白星惊醒,猛地睁开眼睛。
“先生,您刚刚是说炙热火焰吗?”白星问。
“是、是吧?”说书先生结结巴巴地答道。
“那您说炙热火焰是什么?在哪里?”
说书先生突然愣住,冥思苦想一阵,摇摇头憋出三个字:“记不得。”
“怎么会呢?我刚刚听到您说了。”
“老夫年纪大了,经不住惊吓,你这一吓,接下来的故事,我全给忘喽!”说书先生敲敲手边的醒木,站起身来往后台走去。白星赶忙追上去,说:“那您好好想想,我们明天再来听您讲。”
白星和沈亦明刚从说书坊出来,街道一头便传来嘈杂的叫喊声。他们向街道尽头望去,一股水流突然喷涌而出,以迅猛的势头向他们席卷而来。街道上的行人纷纷惊慌地四下逃窜,沈亦明吆喝大家爬到屋顶上躲避水流。他看到道路中央,一个小男孩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大水眼看就要逼近小男孩身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淹没他小小的身子。
沈亦明不假思索地跃回地面,一把举起小男孩,此时大水已经来到眼前。沈亦明来不及躲开,水流已淹过他的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