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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冬去春来。

寒来暑往。

日子如同插上了翅膀,毫不留恋的飞过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

走向中年的日子里,我常常做一个梦: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六月午后。我和十五岁的木耳。我俩一边遗憾一边吃冰一边想着长发男一边胡说八道着。在那个下午我俩抛弃了十几年为之奋斗的远大理想:我当律师,她当明星,如果她出了名钱多得数不过来我可以转行当她的经纪人,她说我管钱她放心,尽管我俩都知道我除了吝啬没有任何理财方面的天赋。但是毕竟我们也都知道木耳除了花钱没有任何其他特长。所以我当她的经纪人这个决定是我俩没有争议的共识。以上种种转而变成了嫁个好老公。又由于我俩品位独特,在把本届本班外班以及上届甚至全校或长得帅或学习特好有些知名度的男生全部滤了一遍后发现都是些俗物而脱俗的鼓手又下落不明后,毅然决然决定向更高的山峰攀登。于是在那个小小的冰激凌店,我俩趴在小桌子上开始为我俩的幸福生活奋笔疾书。我给我的张信哲写了一封极为肉麻的求爱信,而木耳则在看完《夜半歌声》后,把择偶标准定在黄磊那一类书卷气男生上。在信中,木耳表了决心,一定要考上北影找黄老师。我们还去欣欣婚纱摄影花了30 块钱照了一套浓装艳抹的生平第一套明星照,看起来足足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岁。本来想混套婚纱穿穿,但是我俩的钱凑起来再翻三倍也不够。木耳看了洗出来的照片十分不满,确实看起来象黄老师的长辈,但我对我的挺满意,老是老了点儿,却正好把阿哲大我的将近20岁抹平。

我常常梦见在恍恍惚惚的夏天里,我终于等来了盼望已久的暑假。整个炎热的八月,我每天的玩伴只是奶奶的猫和爷爷的两只健身球。那个八月又添了些孤僻的爱好。比如给猫剪刘海、扎小辫或是用水彩给猫染发:静静的看着蚊子在手上吸我血管里的血,等蚊子吃的差不多的时候,使劲握紧拳头,看蚊子活活撑死;或者是坐在院子里盯着头顶的云,一看就是一下午。

这些甜美的梦常常带我去看我儿时的那些幸福时光。

关于那个常常出现的鼓手。我还常常会做另一个梦:梦见我那年被高一老师撵了出去,我象一个小混混似的把书包从桌堂里一抽往肩上一扛,在众品学兼优的三好生们诧异或鄙夷或羡慕也说不定的目光里潇洒的冲出班级,跨上自行车西游去了。我从下午一直晃到晚上,好象这夜色中的小城从今晚开始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似的,从来没有过的无根感涌上心头,我突然很想知道,我是谁?我是怎么来到这世界上的?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在哪?

梦里的我从来没见过我的父母,好象我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奇怪的事情,即便是在学习了生理卫生课从而知道了我既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也不可能从菜园子里长出来之后,我也丝毫不在意我的来历不明,没有人和我探讨过这个生死攸关的问提,即便是我最好的朋友木耳好象也从未触碰过这个问题的边缘。

而梦里,在无处可去又身无分文的梦里,我没有难过也不感伤,我不感觉孤独因为我从来没有热闹过,我只是突然对我自己发生了极大的兴趣,我开始对自己是不是地球人发生了疑问。在经过了一系列复杂而深刻的论证后,我终于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星球了,至于我到底属于哪个球则需要进一步论证。

奶奶是断然不知道的,她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字都不认识。但是我又突然觉得没准这个絮絮叨叨的中国老太太也是外星人,爷爷也是。他们都是外星球的化身博士或是美少女战士呢,因为要完成一个怎样怎样的任务而来到地球隐姓埋名......

梦见过几次陈锋。我和陈锋并肩走在学校到我兼职打工的麦当劳店的那条种满法国梧桐的路上。梦里本来晴空万里呢,转瞬间就下雨了。我正想这要怎么办呢,陈锋那长发没有遮住的那一半帅气的脸微微一笑,变魔术一般变出一把大红色的伞,我惊喜万分。陈锋正要撑开给我打,眼前跑来一个身穿红衣的长发女孩躲雨,陈锋一看,是他多年前走失的前女友。伞被机械的撑开了,却没有在我的正上方为我遮雨。伞沿上流下淅淅沥沥的雨水,混着我的泪水,落到嘴里。我委屈又失望,趁着他犹豫的时候跑到街角的屋檐下躲雨。在那个屋檐上面瓦片的破洞看见他给他前女友打伞,两人不知说着什么,娇小的女孩扑到陈锋怀里。这一切我透过屋檐的破洞里看的清清楚楚,于是忍不住黯然神伤,默默啜泣。正在哭着,一抬头,破洞出现一个发稍滴着雨的额头,那颗头说:“伞给她了,但我永远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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