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不同场合又看见了几次大个抽烟。
我笔袋里的铅笔头依然在每天早上上课的时候是尖尖的；钢笔胆依然被吸满钢笔水。
高三一开学，突然宣布分班。我们就全体懵逼了。
本来说好我们这一届依然不分文理科，于是大家均匀发力，我吃力的补着理化，大个痛苦的背着史地，结果不知道是换了个领导还是原来的领导脑子渗水了，突然在高三上课第一天炸了个深水炸弹。我们的恐惧终于从还未抓捕归案的喜欢红衣少女的连环杀人犯转移到要在一周之内迅速做出学文还是学理的艰难抉择中了。
不管是想选文科还是想选理科的人心里都充满了纠结，选择一个或者放弃一个，很容易；但是这两年里熬夜刷的背的题就这么白白浪费了，就像不想要孩子的人无意中怀孕但是医院不让人流于是只好做好心里建设准备接纳这个孩子在临生产之前又被通知需要拿掉这个孩子，真是让人恼火！
对于这个比喻，“阿哲”表示认同。因为她和校外一男生搞出了孩子最后花了180元做掉了。钱是男孩和他哥们借的。我知道了这事以后，好像以前疑似爱上她的症状也随之消失了。
在经过人工流产般的艰难抉择后，我选择了文科；大个选择了理科。
因为我俩早在高二下学期就莫名其妙渐渐疏远，等到高三分班以后竟然生疏到只能打一个寒暄的招呼了。
但是高三啊，热火朝天的高三啊，即便是学渣满天飞的七中，我也感受到一部分甚至是大部分的人在焦虑中尽力用功。我高三辞去兼职，专心复习，尽管前途未卜，我也依然想用知识改变一下命运。
所以我无暇顾及疏远的朋友，尽管这朋友曾经如此用力的帮助过我；尽管这朋友让我在严寒的冬日感受到远处依然有篝火。
做题，做题，做题。
各种练习册几乎充斥了我的整个高三。
只是偶尔，外面小鸟叫的的时候，秋风把落叶吹的沙沙响的时候，冬天的雪把远处的小房子几乎掩埋的时候，又或者是失眠的夜里突然想起来那个精彩的扣篮转身的时候，我还是会响起那个渐行渐远的朋友，有时候觉得好久没和压过马路了，尽管他就在隔壁班。
几次想去找他聊聊，但是一想起上一次生疏的寒暄又觉得多此一举。少年时期的面子好像比什么都重要。
终于快熬到要考试的六月了！
我的发条好像就上到6月7号，再晚一天就崩断了。
在6月2号我的生日那天，桌堂里有一个蓝色塑料袋包裹的盒子。我打开，是一个芭蕾小人跳舞的音乐盒。做工挺粗糙的，小孩的腿被裙子的染料染到了一点，但是舞跳得不错，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放的音乐是“祝你生日快乐”。
没有卡片也没有文字的祝福。但是我的心怦怦直跳。
我看了看懦弱女孩，她专心做题没看我。我还有别的朋友吗？有是有几个，默默送生日礼物的应该没有。于是直觉告诉我是大个。但是也是回忆不出来他是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生日那天晚自习放学，我没有和其他住校的同学一样继续留在教室里做最后的冲刺，而是给自己放了个假，去操场上散步。去操场散步是我给自己下的指令，没有明示的指令是想去找一个人。
到处黑乎乎的。只有篮球场那一小片是亮着的。
他果然在！
我突然觉得嘴边咸咸的。
这天实在是太他妈热了！
我就站在光圈的外面，认认真真的看着大个打了一场球。没有尖叫，没有呐喊，只有大汗淋漓。
三个人打完了也没说什么话，各自捡起自己的书包和水，默默离场。真是一场寂寞的球赛！
就在大个已经走出那个光圈，突然发现了我。
“李夏至！”
我好像听到了三年前马路边那一声喊，禁不住笑了。
我俩时隔多日再次压马路，突然觉得，路还是那条路，但是心情已经不一样了。
我把这话告诉了他。
他说像首诗。和我以前说话风格不大一样了。
“我不是选了文科么！”我打趣道。
我俩在操场绕圈，高一高二的学生们还有几个踢足球的，还有一个小胖子也在绕圈。大概是在减肥吧。
“你......现在还抽烟吗？”我试探的问。
“不怎么抽了，嗯，偶尔吧，嘿嘿，我没瘾。”
我就懒得揭穿他。
“你复习的怎么样？打算报哪个学校？”
“我不知道呢，没方向。应该会选离家近一点的北方城市吧。等考完估完分再说吧。”其实我已经打算报考天津的学校，离家里近点，有几所学校历年分也不太高。但是那一刻我没说出来，好像在逃避什么。可能是在逃避即将到来的离别吧。
我俩走着走着，湿热的空气让我俩周边的氛围好像也有一丝潮湿。
我想问生日礼物的事，但是又感觉问出来周围的空气就更尴尬。
我俩沉默的走着，不似之前的无话不说。
“我......”他突然开口，我的心又开始狂跳。
“我爸妈离婚了。”
他说出来这句，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好像放回去了，但是心里又涌起一阵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酸涩。
哦。
抽烟、落寞......大个所有的行为似乎都有了解释。
“不过我现在已经走出来了。”他对我苦笑一下。
“时间会冲淡一切的。”我知道他一定还没走出来。
“你又开始念诗啦，嘿嘿。”他又开始挠头，只要他一挠头我就觉得浑身痒。
“那天晚上我去找你，就是想和你聊聊。那天他们领的证。等你半天你没回来，我就抽了根烟，还被你撞见了。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那你那天怎么不说？”
“气氛不对了，突然不想说了。那天晚上我没回家，在公园的椅子上睡了一夜。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他说话开始出现哭腔。
我开始懊恼自己那天的咄咄逼人和一贯的咄咄逼人。
和大个在一起，我似乎习惯了咄咄逼人。
“你真应该说。”
“说了又怎么样？”
“我......可能会......抱抱你。”
我看着他的眼中渗出的泪珠和发稍滴下来的汗珠，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和奶奶养的小猫一样需要保护。
没有预设的，我伸手，抱住了他。
他的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很快的他的手也环抱住我的腰。
心开始狂跳，好像要飞出身体。
接着我的腰、手臂感觉像中了电，麻酥酥的，让人又舒服又慌张。
同时我也听到另外一颗心“砰砰砰”的狂跳，就像一个刚刚组装好的马达。
然后我隐约感觉到有个东西碰到了我的大腿。
再接下来，大个就突然跑开了，狂奔而去。
留下心依然狂跳的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