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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李雪生听的愣住了。马小武只是寥寥几句,本来李雪生也觉得这就是马小武为了搪塞他不去自首自己编的一个理由,但是不知怎的,他心里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揪心,因为前几天和李玉芬的通话中,他明明记得李玉芬说小七就是在黑河岭山下去世的,当时鉴定的结果是心脏病突发;李玉芬还说到那是8月底,下着大雨,把小七淋的一身泥土,面目全非;这是巧合?怎么会这么巧合?李雪生此刻每一根血管似乎都在颤抖,他不愿相信也不能相信眼前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邻家小弟是害他四弟险些丧命现在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或许,还是强奸并杀害他此生挚爱的无耻噩梦?不,不,不,李雪生不停的和另一个自己说:”不可能!不可能!自己别瞎想,小七是死于心脏病发!”

但是,李雪生说服不了自己的是,第一,小七之前从来没听说有心脏病,也没听她说过心脏有过不舒服;其次,小七好端端的,怎么会在监狱的路上突然暴毙?他当时就有过疑问,觉得会不会是因为其他意外事件遭遇不测,但是他又没有证据。今天,突然感觉醍醐灌顶,他突然有一种找到事件真相的感觉。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是眼前这个救了他一命的小老弟?为什么和他家有那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纠葛?他竭力想让自己找到一些线索让小七的死和李雪生脱离关系。

他于是问:“你说的这都是真的?你不会是为了不去自首在这编故事呢吧?那荒山僻岭的,怎么会有年轻女人?”

”哥,我真的没骗你!可能是去黑河岭探监了吧。唉,你咋不信?这样吧,你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他在屋子角落里一个不显眼的旧木箱子里翻来翻去,翻出一条项链,其实是一根红色的绳子,那个绳子因为时间长了都变成黑棕色,绳子上面有一片小小的椭圆形紫色石头,石头上面用刻刀刻出来一个浅浅的“7”。

“这是那个女人身上的,不知道怎么掉了出来。我逃出来的时候在裤子里发现的。我没有扔。”

当李雪生看到马小武拿出的那块紫色小石头的时候,李雪生的心就像遭受了灭顶之灾的危房——完全塌陷了,不止是心,还有全部的神经与脉搏。那紫色是小七最喜欢的颜色,那紫色的石头是两个人在杜鹃沟野餐的时候李雪生捡到的,回去刻了一个“7”,钻上了个眼,配了一条红绳子。给小七的时候,小七两眼发光,满心欢喜。李雪生说结婚前肯定买不起金项链了,这个先代替着,等他挣了钱,给小七换一条金链子。小七甜蜜的吃吃笑着,和李雪生说:“你可别糊弄我。这条链子我就带着,啥时候买了金链子我再摘下来。”然后端详了半天,眯着眼笑起来,眼睛弯成两道新月。

马小武没骗他,李雪生相信了。马小武为了让李雪生相信他,拿出了他本来打算隐藏一辈子的秘密,但是也因此丢掉了性命。

这人生的机缘谁能说得清道得明呢?

当李雪生相信了马小武确实回不去的时候,他决定替天行道,不再让他回去。

在他看到那枚紫色石头的那一刹那,李雪生做了这个决定。

“哦。”李雪生喉咙颤抖,马小武可能没有发现李雪生尽力压制的哽咽,“我相信你了,小五子。收起来罢。“

李雪生用震颤的手把石头项链还给马小武。

马小武暗暗舒了一口气;“我他妈禽兽!不是人!干了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但是你说我要是回去肯定是个死。雪生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广生,对不起你们全家!我来世做牛做马听你们家使唤!”

李雪生不看他,喉结因为悲痛而颤动,眼泪倒流进心里刚刚塌陷的那个深不见底的洞里。

“那…….你打算在这过一辈子?”李雪生为了回避马小武的眼睛,也为了那个计划,站起身四处搜索着这个如同洞穴一般的小屋中的一间。

“我打算以后把这个庙的香火好好续上。虽然很多人没见过我,但是在山下也小有名气了。有个人前一阵子专门上山说听人说山上有个”神算子”。嘿嘿。”说起这事,马小武有点得意,而且已经获得了李雪生的谅解,马小武觉得身心一阵轻松。

一边说着,马小武弯腰开箱把小七的项链放到屋子角落的箱子里。那个角落十分隐秘,一般人看不到还有东西。一边放东西,马小武一边给李雪生描绘未来的“宏图伟业”:“其实经书这些东西没接触的时候觉得深奥,等静下心来读的时候觉得有时候能把人点醒。哥,我觉得这本特别好,你要是打算学佛……..”

正说着话,马小武突然觉得脖子被人勒到,李雪生手里拿着一条刚才在这屋子里转悠的时候发现的麻绳,在马小武蹲在那里收拾箱子的时候死死套在马小武的脖子上,用尽全力勒住。马小武在弥留之际想发出声音,李雪生知道他一定满心疑惑,想知道为什么。但是没有机会了,李雪生不再给他机会了。穿着“神算子”法袍的李雪生亲手勒死了穿着自己衣服的“李雪生”,或者说,李雪生亲手勒死了另外一个自己,以前的自己,那个善良的、阳光的、开朗的、拥有光明未来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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