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岁那年,我初二,前半学期,有一天,家里停电了,昏黄的烛光下我趴在桌子上写作业,已近十点,调皮的弟弟想要拿我垫在作业本下的垫板,那是我新买的,对于一个星期15元生活费的我很珍惜,那时候也小,就是不给他,第一怕他扯坏,第二耽误我写作业,第三怕我的作业本下面会有笔痕,烛光下的妈妈在缝着什么东西我忘了,爸爸在做什么我也不记得了,只是弟弟的哭闹声和硬要拿我垫板的小手让我很烦,弟弟哭闹着要拿我的垫板,爸爸可能听着也烦躁,让我给他,我没给,弟弟哭闹的声音更加放肆,然后爸爸一手抓起我的作业本从中间撕的,我记得很清楚,他用力的撕扯我的垫板,因为是软塑料的,没有撕烂,只是撕破了,爸爸说,每次都逗他,招摆他,天天写破作业写的这把好成绩!别上了!随着爸爸的怒吼,我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桌子和腿之间的缝隙里,弟弟见状也不哭闹了,安静了一会儿,爸爸语重心长的跟我说,也上不出什么成绩,一个女孩上到初二差不多了,出去打工去吧,咱们村的那个谁在鞋厂呢,你弟弟也要上学,家里供俩供不起,怎么也得让你弟弟上学啊。
我怀着委屈与难过还有气愤,晚上四点还没睡着,仔细想着,每天顶着月亮回家的学校,和家里重男轻女的父亲,还要不要坚持上学,睡了一个半小时,第二天还是去学校了,不记得当时学校发生了什么,总之让我觉得这繁重的学习压力好想逃脱,是不是不念了,就不会这么辛苦了,过了个周末,星期一的时候,我没起床,我妈问我今天要迟到了吧?都快十点了,今天不上课吗?我说我不去了,再也不去了。我妈没有说话。我妈是那种很传统的女性,基本上什么都听我爸的,家里大小事情,男人说了算。
有一点繁重学业压力的解脱,也有种失去了希望的失落,还有一点点心底的苦涩,再不读书的第五天,我妈把我送到了鞋厂,她和我一起去的,本来想和我一起打工,但过了四天,想念我六岁的弟弟,就回去了,我那年15岁,鞋厂里面的女孩子各种方言版的太妹式脏话,每一句话都带点第二个英文字母,我当时为了合群,妈妈走的时候给我买的零食,我都分给大家了,还学着她们的样子,一句话一个声母,我当时有点害怕,害怕别人欺负我,害怕以后的人生就这样了,害怕一个人遇到困难了要怎么办,我晚上躺在上铺的床上偷偷落泪。
我忘记我在哪里做了多久,好像没有多久,我已经记不清了,原来记忆就像存在扣扣空间的照片,时间长了真的会变模糊啊,
只记得后来我换了个地方,这一段记忆有点模糊了,能让我有印象的一件事,就是我被当时厂里的老板娘开除了,
因为是计件的活,对于16岁的我来说我还是个贪玩的少女啊,我不想干活,所以我折得鞋盒子少的可怜,可能老板娘嫌我吃饭多干活少,当时说给你六百块钱,你收拾一下你自己的东西吧,我这边留不了你了,记得当时老板娘最后跟我礼貌的微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就是对当时的我来说有点刺眼。
我不知道去哪儿,没有地方可去,我晃荡了几天,没有多少钱了,我跟家里谎称说我放几天假,回家看看,回到家,待到第三天的时候,北京一家做月饼的厂,招暑期工,800块钱一个月,我跟家里说,那边600一个月,这边多两百,后来家里想了想,最后同意我去北京了,去打暑期工里面的,我是最小的,那时候按照法律规定,我还属于童工,当时带头的并不太想让我去,怕被查出来,我跟他说,我就在厂里哪儿也不去。
坐上去北京的大巴车,那天我出奇的没有晕车,到了我睡醒了,还有一点到大城市的激动,下了车,我的激动就随之消失了,说是北京,隔着10公里开外就是燕郊,都六环外了,
感觉四周也很荒凉,为期两个半月的打月饼生涯,吃了个肚圆,打变形的,打过火的,包装没封好的,就连食堂都是满盆的月饼,在北京,都是上千一盒的给富人吃的,我们放盆里都没人拿,浑浑噩噩过了一个月,遇到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男孩,可惜那时候太懵懂,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强行夺走了初吻,我是属于比较保守一类的,当时觉得没结婚之前连亲亲都不可以,当我还没从那个吻里面缓过神来的时候,男生的手就想有下一步动作,我弹跳着跑开了,第二天他也没找我,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有女朋友的,我当时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但当时胆小怯懦的我没敢声张。
两个半月的时间,让我学会了油饼卷水煮蛋,夹点咸菜,配一碗米汤,真香!
回到家里,又一次的迷茫,想得最多的是,难道我就只能在工厂打工吗?我以后的人生,就这么过了吗?越想越恐惧,越想越难过,可是又无能为力,我还没成年,在北京是找不到工作的,哪怕洗盘子都没有地方敢用我,我没有学历,在北京干个电子厂都需要大专学历以上,那时候我不懂,毕业证,都是买来的。这个,后面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