箬竹对于自己在午膳时突然睡着非常介怀,回城的路上好几次都想询问,可是夏轻云一直闭目养神,完全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终于在进入西华门之后,夏轻云睁开了眼睛,淡淡的问道:“清霜师太有什么特殊之处,让你听到她的名字后那么惊讶?”
先发制人,既能转移箬竹的注意力,同时还告诉她我夏轻云可是个任何细节都逃不过双眼的主儿。
果然箬竹脸色一变,说话变得吞吞吐吐,“没~没什么特殊之处,就~就~就是听闻清霜师太从不过问世事,没~没想到竟~竟然收了弟子而已。”
“嗯,也算合理的解释,只是下次回话利索点,我也不是不相信你说的。”
说完夏轻云又闭上了眼睛,而箬竹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大的压力,以前都是景嬷嬷近身伺候夏轻云的,她也没觉得什么,而且夏轻云一向待人宽厚,所以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可以跟着这样的主子,可是今日她心里却有点害怕。另外夏轻云的内室从来都不让箬竹进去,就连沐浴更衣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处理,坤和殿的人也因为景荣和小鱼儿的不在,气氛变得异常冷清,所有人几乎都不怎么说话,能用眼神交流的一点声音都不发出。
夏轻云也乐的如此,白日里看看书,晚上做夜行衣,太后不让她探望小鱼儿,她就不去,而且谁来都不见,需要出宫的,她都一一发放了手令,各宫的支出以及例银的发放等已经交给她处理的宫务,她都交由景泰去处理。
唯有徐太医来诊脉时,夏轻云难得的会多说几句话,不过也就是问一问景荣和小鱼儿的伤势,她在宫中没有耳目,所以只能通过徐太医的只言片语去判断小鱼儿的情况。
如此被动的局面,夏轻云无力改变,她只盼望着小鱼儿可以快点好起来,而她要做的就是在小鱼儿好起来之前把出宫的路和侍卫的换班时间都搞清楚了。
三天的时间,她的夜行衣搞定,虽然手艺十分蹩脚,也总算有个衣服的模样,那么今晚便是她夜探皇宫的第一次。
天色一黑,夏轻云就支开了所有人,比往常更早熄了灯,一直坐到三更天,她才下床活动活动手脚,走到一早就打开的窗户前,一跃而出,跳上坤和殿的宫墙。
辨别好方向,夏轻云猫着腰,沿着宫墙翻到坤和殿的后院,然后又沿着墙根来到一颗大榕树下,又爬上了树,凭借自己轻巧的体重沿着树枝跳上了文墨轩的阁楼。
初夏的夜晚不是很静,偶尔飞过一两只夜莺吓得夏轻云半晌不敢动。这是夏轻云第一次来文墨轩,听小鱼儿说文墨轩的阁楼里都是藏书,还有不少民间话本,不过她这会儿可没有心情去理会。
文墨轩的格局与坤和殿的不同,虽然不及坤和殿大,可是房屋错落,假山鱼池花园样样不缺,很快夏轻云锁定了方向,顺着假山的方向飞去。
依照小鱼儿的描述,过了假山,翻过假山北边的暖阁,就是内府了,内府的东边是眺望楼,西边是浣衣局,若从眺望楼出去最是便捷,可是今晚没有戴攀岩工具,怕是爬不上眺望楼,于是夏轻云准备先去浣衣局后边探个究竟。
浣衣局后边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不过应该没有什么人,毕竟快到宫墙跟了。
只可惜,夏轻云连文墨轩都未曾穿过,就被北边暖阁的婴儿哭声给阻断了去路。
很快,整个文墨轩灯火通明,箫暮烟急匆匆的赶来,夏轻云被堵在假山下进退两难。
乳母、嬷嬷急得团团转,还是哄不好哭闹的婴儿,而噪杂的环境使得小孩子愈哭愈凶,接着另一个婴儿也哭了起来,兄妹两个的哭声一个比一个高,可把这一屋子的人给急坏了。
“去请太医。”
箫暮烟无奈的说道,她身边的如画有些担忧,“那岂不会惊动皇上?皇上会不会怪罪您没看顾好皇子和公主?”
“不会,新生儿哭闹本就是常事,何况~算了,去请太医吧。”
夏轻云躲在暗处,将箫暮烟主仆二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心里有些忐忑,这么近她很容易就暴露了,若一会儿皇上来了,可怎么好?
看来要趁乱冒险离开了,夏轻云顺着假山溜到另一面,走着走着发现脚下的路越来越窄,定睛一看,这边不知何时多了有个人工湖,进来时竟没发现,夏轻云一边数落自己的粗心,一边寻找出路,可是这边一点掩体都没有,若有人来立马就能发现。
不得已,夏轻云又退了回来,蹲在花丛中,等待契机。
一刻钟过去了,两个小孩儿的哭声渐渐的弱了,暖阁外边的人也跟着松了口气,“看来没什么大事,不然咱们娘娘可是有口难辨啊。”
夏轻云闻言轻笑,素日里和蓝舞相处的最为融洽的箫暮烟,她的身边人都十分避讳蓝舞,看来这后宫远没有表面这般和谐。
不过,这一切都将与她无关了,以小鱼儿的恢复能力,伤筋动骨只要两个月就能健步如飞了,届时等待她的就是海阔天空。
原以为最先赶来的会是太医,没想到却是皇上和蓝舞。
蓝舞的轻狂此刻已经无法收敛,进了文墨轩就直奔暖阁而去,脸色难看的想要吃人一般,只见她一把推开过来迎接的箫暮烟,夺门而入。
像箫暮烟这样的大家闺秀,素来都是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哪能经得起蓝舞这样野蛮的一推,眼见箫暮烟就要摔在地上,元恒一个闪身过去抱住了她。
箫暮烟虽受惊,可也谨守礼数,尴尬的从元恒怀里挣脱,道歉:“暮烟没有照顾好皇子和公主,惊扰皇上了。”
元恒也尴尬的收回右臂,“小孩子难免闹夜,这不怪你。”
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夏轻云也不知道自己该用怎样的心情看待他们,不过皇上来了,自己就不能从来时的路回去了,文墨轩的正门前怕是一堆人候在那了。
哎,脚都蹲麻了,想换个姿势,可是又不敢,皇上是习武之人,对周围的异动十分敏感,可怜自己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铛~铛~铛~铛~”
四更了,暖阁里终于平静了,可是蓝舞却偏要守在这里,箫暮烟神色疲惫,坐在外边的长廊之上,安静的听着暖阁的动静。没过一会儿,她向如画招了招手,小声耳语了一句,然后如画就领着所有人退下了。
刚好也给了夏轻云机会,她悄悄的翻过假山,匍匐前进然后溜进了文墨轩的正殿,这里是箫暮烟住的地方,此时并无人进入,所以她攀上二楼,从暗处爬到房顶,准备从后边跳到墙外,然后从眺望楼的方向寻找回去的路。
可惜,时机总是不向着夏轻云,她刚出了文墨轩,就有一群巡逻的侍卫朝这边走来,退回去是万万不能的。那么,夏轻云看了看眺望楼,咽了口唾沫,穿过竹林,以石桌为跳板,用尽全身力气,玄之又玄的飞上了眺望楼立马蹲了下来,等下边的侍卫走远来,夏轻云才轻轻的呼了口气,一摸脑门全是冷汗,瞬间瘫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