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是一个清瘦的盲眼山羊胡老头,眼虽盲,精神头却异常的亢奋。前面部分段三逢没有赶上,只赶到了下半部份,只见老头说得眉飞色舞。
“……遗境大陆铁书七卷中的长生卷,那是玄妙无穷,记载的全是天地秘法,得皮毛便可无病无痛。再窥得一二可容颜不老,小成者,可与石木同春,大成者可上天入地,与天齐寿啊!……”
尽管说书人说的全是些不着边际的故事,下面的茶客们却听得津津有味。
“再说铁书七卷的天工卷,捏物成器,能驭物入海上天,一日可行万里。破城灭国,举手之间,可使天下人俯首……”
……
入夜,客人散尽,说书的老头也收拾自己的行装离去。
游方说书人是一个流动的职业,走动于各地的茶楼之间。
说书老头背着自己的包襥,手握竹竿在青石街后面的小巷里慢慢走着,段三逢不远不后地跟在他的后面。
走了好一会,来到一处石屋前,老头停下了脚步回头道:
“年轻的客人,你跟我走一路了。要喝茶就进来一坐,要求钱财,瞎老头身上还有几十个铜钱,你来拿去便是。”
段三逢心头一惊,他自认已经离对方够远,脚步也够轻了,没想到还是让他发现了自己。
他哪里知道,人的眼睛一但瞎了,耳朵便是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听力往往比正常上要灵敏上好多倍不止。
段三逢干咳两声,上前道:
“我是来听先生说书的。”
“客人要听书上茶楼听我说便是,为何跟到这里来呢?”
“茶楼听得不够尽兴。”
段三逢说罢,摸出来一个金币,放到瞎眼老头的手上。说书老头眼虽瞎,但对钱的感觉一点也不含糊,金币一放在他的手上,他激动连连道:
“尊贵的客人,你请进来。”老头忙推门请段三逢进屋。
“客人你想听什么书?”老头问。
“我想先了解一下你们说书人。”段三逢不紧不慢地问。
了解说书人?老头一怔。说书人有什么好了解的,但客人要听,他自然就要说。
老头必定是说书的,逻辑非常人可比,几句话就清晰明了的把说书这一职业给介绍清楚。
说书人分坐堂说书人和游方说书人,坐堂说书人非但不是瞎子,而且能识文断字,故事可以自己编,只要茶客爱听就可以。
但坐堂说书人算不上真正的说书人。
游方说书人,多数是盲人,他们说的书都是口口相传,不能添油加醋,更不能自己编或从书上搬下来。
游方说书人每说一个书,都必须是上代说书人口传下来。
游方说书人是个非常古老的职业,从事这个工作的人并不多。
因为游方说书人不能自己编故事的规定,时间久了,有些‘书’必定失传,使得游方书越来越少。
因为可说的书少,在一个地方说几天就没有书可说了,不得不换地方,所以从事游方说书的人,极少。
也因为游方说书人少的原因,每当他们出现,大家都会蜂涌去听书,直到听完他的书为止。
游方说书人到哪个茶馆,哪个茶馆的客人必定是满的,远不是坐堂说书人可比。
段三逢若有所悟地点点头,算是对说书人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这样说来,游方说书的故事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老先生,你说的遗境大陆到底是什么地方?”段三逢问。
“呵呵,老头子我是瞎子一个,一辈没走出过空云城的地,怎么知道遗境大陆在哪里。但游方说书人敢保证,我们的书都是流传下来的,绝不是信口胡诌。”老头紧抿着嘴,对说书职业充满了一种神圣感。
段三逢点点头,心想自己今天晚上是来对了。
“老先生,能不能把遗境大陆的故事说给我听听?”段三逢问。
“遗境大陆的事多了,不知道客人要先听什么故事?”
“就听你白天说铁书七卷的故事吧。”
“没问题,每个书十个铜币,老瞎子的书最多值几个银币。客人已经赏我一个金币,老瞎子今晚就把所有书一字不漏说于你听。”老头言语激动。
天快亮时,段三逢才从说书老头的小屋子出来,临走时,又赏了老头五金币,足够他余生的生活了。有这几个金币,他可以悠哉悠哉地说书,而不用为生计发愁。
六个金币听一晚上的书,段三逢觉得这是他花钱花得最值的一次。
段三逢感觉自己的眼界、思想都得到了一次大开放。以前,真是井底之蛙啊。
不,所有空云城境内的千万人都是进底之蛙。
空云城的人,以为世界就这么大,空云城就是世界中心了。屁!与说书人书里的世界相比,空云城就是沙漠里的一粒沙。
段三逢觉得,大公山后面应该还有世界,南北部沼泽不仅仅是沼泽,而东部的沙漠也不仅仅只是沙漠,应该还有别的东西,别的世界。
不过,段三逢有点不明白。
老头说遗境大陆有铁书七卷,可他能说出来的,只有天工卷、通灵卷和长生卷。明明只有三卷,但对方却说是七卷。
在段三逢的询问下,老头也表示不清楚,反正上代说书人就是这样传给他的。
铁书七卷中的通灵卷中,包含控兽卷、控水券、控火卷、控魂卷等等。
说白了,通灵就是可以和这些事物沟通,然后加以控制。
甚至能通天地,借自然之力为自己所用,而不仅限于迷惑人心这些小把戏。
段三逢猜测,格南镇事件,历相远等人失去心智等,很可能是与通灵有关。也许他们就是被通灵者的控魂术给控制了。
至于长生卷就算了,凡人皆有一死,这个他目前不去想。
天工卷的分卷也很多,有打造神兵利器的,打造车马的和传说中各种法宝的。
段三逢认为,自己手中的铁片,就是天工卷中的兵令卷,兵令卷的核心就是神兵令。
说书人对兵令卷的描述,与段三逢对铁片的的感悟,十分相符,所以他才相信手中铁片就是兵令卷。
当然,这些什么卷什么卷,在茶客们听来,也就是茶间娱人罢了,不当回事。
若问游方说书人可真有其事,他们必定会说,上代人流传下来的,能搏客官一笑便好。
段三逢要不是因为手上有这兵令卷,他自然也是打死不相信世间还有此等奇书。
兵令卷的核心就是神兵令,如果能从中领悟到神兵令,就证明是兵令卷无疑了。
那么自己所在的世界,是不是遗境大陆。如果是,看似庞大的空云城,也不过是遗境大陆的一粒沙罢。
段三逢越想越激动。
这一夜,段三逢对调查养父的事情,又看到了一点希望。
他觉得,有一件事现在就要去做。想到这里,段搭上了前往中区的公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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