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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渐渐黑了,丽华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窗前一动不动。老公走了,女儿也到美国读博士了,家里显得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生气。

亲戚朋友就跟候鸟一样,他们很清楚温度的变化,知道该到哪里去过冬。

“现在我们家好比是在严寒的冬天,亲戚朋友都不约而同地飞走了,不来了,都怕我们母女俩会给他们添麻烦,都躲着我们母女俩。现在我们母女俩就像是被人嫌弃抛弃在荒野中的小猫、小狗一样,孤零零的,无依无靠,无人问津了。”丽华看着窗外自言自语地说。

不知过了多久,天就像被黑色的布罩住了一样,完全黑了。丽华感觉到肚子有些饿了,就起身开灯,想走进厨房。突然从厨房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炒菜声音。

丽华快步走进了厨房,炒菜声立刻停止了,她环顾了厨房,里面空空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过去这个厨房是老公李铭的天下,一下班就被他独自占领了,他炒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进来打扰。

“应该是他怕我打扰他炒菜躲起来了。”眼泪不知不觉地顺着丽华的脸颊上流了下来,丽华轻轻地叹了口气,离开了厨房。

她走进浴室想好好泡个澡,好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些。浴缸里空空如也,一点水都没有。

过去每次自己走进浴室,浴室都是热气腾腾的,老公李铭早已把浴缸里的水放满了,就连丽华等一会儿洗澡要用的浴巾、拖鞋也摆放在那里了。

丽华喃喃自语,悲伤地说:“现在凡事都得靠自己了,没有人会再帮我了。”她的泪水再次涌出。

她打开了水龙头,哗啦,哗啦,放了一会儿水,丽华就不耐烦了,她皱了一下眉头,把水龙头关了,转身进卧室了。

她和衣躺在床上,不想再动弹了,她盯着天花板,喃喃自语,“现在家里到处都有老公李铭的影子,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一转身她就看到了左边的枕头,那是老公李铭睡觉的枕头,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抱起枕头放声大哭起来。

“李铭你这个大坏蛋,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你答应过我,要好好照顾我一辈子的。你为什么要抛弃我,为什么,为什么?你知道吗,我现在活得生不如死,我……”她哭着喊着,仿佛老公李铭就站在床边。

“妈妈,你,你别这样。爸爸走了,你还有雯雯,妈妈,妈妈,你,你一定要勇敢,雯雯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妈妈,你要时时刻刻都记着,你是一个妈妈,你还有一个宝贝女儿,她需要你。”

“妈妈记住你对我的承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勇敢地活着。”

丽华立刻止住了哭声,她抬起了头,睁大眼睛环顾了四周,在寻找女儿雯雯。四周一片漆黑,哪有雯雯?

突然她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我又幻觉了,女儿雯雯已经在美国读博士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万幸,万幸,不然……”她为自己刚才一闪而过的可怕念头,感到后怕。

丽华轻轻地放下了枕头,叹了口气说,“孤独寂寞太可怕了。”丽华再次来到窗前,望着远处,自言自语地说:“女儿你放心,妈妈一定会遵守诺言,勇敢地、好好地活着。”

第二天早上,丽华好好地把自己收拾了一下,走出了家门,这是老公李铭去世后她第一次走出家。

她要去如意超市,那是她家附近唯一的一家超市,因为那里人来人往,很热闹,她想去那里透透气,她不想独自呆在冷冰冰的,没有生气的家里了。而且家里的冰箱也早已空空的了。

“…….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我想你,想着你,不管有多么的苦,只要能让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这样爱你,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超市里传出了一阵悦耳的歌声。

丽华的心不由地颤抖起来,她的心情又跌到了谷底,这首歌的每个歌词,犹如一支一支箭直射她的心底。

这是杨臣刚演唱的,《老鼠爱大米》的歌曲。每次老公李铭向她表达爱意的时候都会抱着她,然后贴着她的脸,轻轻地说:“老婆你听我唱。”,接着他就自娱自乐地唱了起来这首《老鼠爱大米》歌曲:…….不管有多少风雨,我都会依然陪着你,我想你,想着你…….

此时丽华已经泪流满面了,她没有勇气再跨进超市了,就默默地退了出来,转身跑到超市外的一个角落里。

她是爱面子的人,生怕别人看到她哭,赶紧把眼泪擦干。她想等这首《老鼠爱大米》歌唱完再进去超市。

人倒霉的时候,怕什么,就来什么。“丽华,节哀顺变,不要太伤心了,人走不能复生。”丽华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过去的邻居胖婶。

胖婶,人很好,是个热心肠。她发现角落抹泪的丽华,赶紧来到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丽华听了,一阵悲伤又涌了上来,刚擦干眼泪的脸又挂上了泪水。她一边擦一边不住地点头,“嗯嗯嗯,谢谢!”

丽华转过身,看到胖婶手里提着一购物袋的菜。

“我是最近才听刘妈说的,你家李铭身体那么好怎么说走就走掉?”

丽华又伤心的直抹眼泪,不知怎么回答。

“别哭别哭,真是老天没眼呀。李铭不该丢下你们母女……”说着胖婶哽咽了。

胖嫂的劝,并没有让丽华停止哭泣,相反她更加伤心了。尤其是那一句,“李铭不该丢下你们母女。”直戳丽华的痛点。

过了一会儿,胖婶好奇地问“对了,李铭走得这么快,是得了什么病?”

丽华的眼前立刻浮现出老公李铭和表哥争吵的场面:“你是不是脑残,三十岁的女孩还不去嫁人,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表哥显然喝高了,显得有些激动,扯着嗓子吼道。

李铭被骂“脑残”,有些不高兴了,他压下怒火,摆了摆手说:“孩子爱读就让她读呗。”

“你这当爹是怎么当的,三十岁的女儿还没有嫁人,你丢不丢人?”

李铭像触电一样,从椅子上弹跳起来,拍了一下桌子,歇斯底里地吼道:“丢什么人?”

在酒精的刺激下,表哥更激动了,他不甘落后也拍了一下桌子,吼道:“我们家族从来就没有三十多岁没出嫁的老姑娘,我们祖宗的脸都被你家丢光了。”

李铭身子猛地摇晃了一下,紧接着,像一座被掏空的铁塔,“轰”的一声瞬间倒在了地上。

“李铭走得这么快,是得了什么病?”胖嫂见丽华没有回答又重复问了一遍。

丽华被胖婶拉回了现实,她一边流泪,一边解释:“他是遇见多年不见的表哥,心情好,多喝几杯,猝死的。”

胖婶显然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皱了一下眉头,说,“男人都是不靠谱的,不负责任,见到酒就忘记了一切,老婆孩子都抛到脑后,一杯接一杯,喝得开心喝到爽,现在可怜受苦的是你们母女……”

胖婶一口一个:不靠谱,不负责任。丽华听了心里有些不舒服,她直愣愣地看着胖婶,心里却在不停地替老公申辩:不是这样的,李铭是个好老公,好爸爸,是因为……。面对胖婶她不敢说也不能说,她要把真相深深地埋在心底,带进棺材里。

就在这时,胖婶的购物袋,抖动了一下,她看了一眼购物袋里的菜,赶紧说,“对了,我刚才在超市里买了一条活鱼,我怕呆太久了,鱼会死掉。好了不说了,我先走了,你要保重身体。”

“谢天谢地。”望着匆匆离去的胖婶,丽华深深地吸了口气,擦干了泪水。此时超市《老鼠爱大米》的歌曲也播完了。丽华用手捋了捋头发,走进了超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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