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阿雳确实没多大本事,充其量就是这云都郡里狗仗人势的一个泼皮无赖。打起架来全无招式章法,若在以前,这种级别的小喽啰,周允之动动小手指就能把他收拾了。可在这里,周允之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这小子是神裔,有灵力。刚才他帮青蘘化解开的那一掌,主要是因为他的凭空出现,阿雳猝不及防才被他得手。现在那小子回过神来,就不那么好对付了。
阿雳很快也发现了周允之没有灵力,惊诧之余得意地大笑起来。他伸手一抓,隔着三尺多的距离,周允之就被拎了起来,狠狠地摔在身后的墙上。
一玥惊呼了一声,来不及想连周允之都被摔得那么惨,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能有什么用,眼看阿雳的手又伸向青蘘,便不管不顾地扑上去阻拦。结果也被阿雳凌空一抓,直接扔上了二楼的走廊,脑袋撞到栏杆上晕了过去。
阿雳再次伸手,又被周允之挡住了。阿雳有点诧异,刚才那一下把他摔得那么狠,他怎么可能这么快就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主子的叫喊声还在继续,他没空考虑这么多,只能简单粗暴地再次用灵力抓起周允之,用更大的力气摔出去。这一次大堂的粉壁上留下了一道弧形的血迹,周允之的旧伤才刚刚长好,根本经不住这反复的摔打。咬着牙再要站起来,终于眼前一黑砰地一声摔倒在地上。
阿雳的手终于抓住了青蘘的肩头,青蘘的治疗正进行到紧要关头,她不敢乱动,沉声道:“放手!”
阿雳好像没有听见一般,用力拉拽青蘘,道:“你先给我家少爷治伤!”
青蘘的手被拉得偏了方向,转头瞪着阿雳怒喝:“赶快放手,再拉要出人命的!”
阿雳哪里听得进去?手上又加了几分力,嚷着:“叫你给我家少爷先治!”
青蘘一边勉力维持着手掌上的医灵给伤者修补伤口,一边抬脚狠狠地踢向阿雳。阿雳猝不及防,膝盖上被青蘘重重地踢了一脚,勃然大怒,一把抓起青蘘的衣领,用尽全力扔出了医馆大门。医灵骤撤,躺在春凳上的少年身体重重一震,圆睁双目,嘴里的鲜血像泉水一样喷射出来。身边的老者绝望地一声长啸,扑倒在年轻人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
青蘘在空中看见伤者喷血,心里一沉。如果此时有藿在,大概还能勉强救他一命,可惜现在藿出诊在外,这个伤者没救了。
青蘘紧闭着双眼,等着承受坠地时的剧痛,然而在即将落地的瞬间,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接住了。青蘘疑惑地睁开眼,眼前是一张银白色的鸟脸面具。面具遮住了那人的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黝黑深邃,看不出喜怒却让人不寒自栗。
面具人轻轻放下青蘘,几步走到医馆门口,随意地瞥了一眼右边了无生气的少年,回过头看向那阿雳:“刚才是你把她扔出去的?”声音冰冷,蕴含着压抑的怒气。
阿雳虽然不认识眼前的面具人是谁,但他自上而下散发出的冰冷的气势早已牢牢地压制住了他。
“她……她她……她不肯给我家少爷治伤……”明知无用,阿雳还是挣扎着辩解了一句。
“刚才是你把她扔出去的?”面具人又问了一遍,声音已经凌厉如钢刃,刺得阿雳接连打了几个寒颤。明知道承认了一定没好果子吃,但脑袋却不由自主地点了一下。
面具人缓缓地伸出右手,猛地攥起拳头,阿雳只觉得五脏六腑像被一只手一把抓住狠狠地揉捏着,疼得他连叫都叫不出来,就一滩烂泥一般地滚倒在地。
“不要得罪医生!”面具人的警告中还带了几分讥嘲,“医生最了解你的身体构造,知道你的弱点痛点,又有医灵可以轻易进入你的身体。可以随时让你死,也可以随时让你生不如死!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勇气敢挑衅医生!”
“不……不敢了……”阿雳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哭着求饶。
面具人收了灵力,将目光移到郡守外甥身上:“为你这点小伤害死了一条人命,你说该怎么办?”
郡守外甥早就被吓得忘了喊疼,这时被面具人问及,心惊胆战地看向另一名伤者,居然真的死了。他只是想让医生先给自己治伤,并不是真的想让别人死……
“我……我不是……”话还没说完,就觉得双手腕间一阵酸麻。他两只胳膊都有伤举不起来,只能勉强低头去看,只见两个手腕上都多了一个微微凸起的小疙瘩,以一种诡异的节奏微微震动着。
“这样吧,”面具后的眼睛微眯了一下,“赏你两只医蛊,好好享用吧。”说完便化作一道青色的光消失不见了。
青蘘回过神来,顾不上去探究面具人的身份,几步跑回大堂去查看少年的情况。虽然在被扔出医馆的刹那她已经料到那名伤者凶多吉少,但当她用医灵反复探查确定他已全无生息时,心里还是沉沉地难过起来。身为医生,她本已看惯了生死,也明白总有医术救不了的病人。纵然是藿那样高的医术,也会有面对病魔束手无策的时候。只是这个人虽然多个脏器破碎,伤重危急,但以她的医术,她本是有十分的把握可以救活他的。可是最终他还是死了。真的就差一点点了!如果她的修补能再快一点,如果她没有去踢那毛头小子惹怒他,如果能赶在被扔出去之前再多修补两下……
青蘘不敢去看身边老者的眼睛,只能强忍着悲伤和自责,伸手缓缓地合上了伤者的眼皮。
“医生!医生快给我治伤啊!”眼见青蘘扶起摔晕在墙角的周允之就要进内堂,郡守外甥慌忙叫喊起来。
青蘘停住脚步:“你没听到吗?那个人给你种了医蛊!”
“医蛊?什么医蛊?”郡守外甥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手腕。他并没有搞清楚面具人到底对自己做了什么。刚才的小疙瘩已经退下去了,皮肤完好没有任何异常,只是隐约还有一点震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