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徐云涌,还没开始去学堂正式学习,每月初一十五已经在普吉寺开始了厨房工作。
二爷和二娘子自然万分欣喜,长空大师可是难得一见的高僧,都能拒绝皇上的安排,真乃世外高人也。能当上长空大师的关门弟子,哼,谁还敢因为吾儿相貌丑陋而看低了他。
和父母的开心相反,徐云涌老大不情愿的。你试试从零开始学厨艺,用脚趾头都能猜得到前面有多少苦头等着他。
初一卯时,文才把还沉睡的二公子抱上马车。马车里面铺好狼皮毯子,被窝里还放着一个碳手炉,徐云涌伸个懒腰翻个身,在马车颠簸的路上,继续补觉。让小孩早起,是最残忍的事,特别是像徐云涌这样一天能睡上六、七个时辰的小孩。
换上粗布僧衣,等瞌睡连连的徐云涌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普吉寺的厨房里小板凳上坐着,学着刚才了尘师傅的动作开始烧火。
“烧火是厨房最简单也是最重要的工作,天下所有的饭菜都离不开火候的掌控。现在先煮一锅米粥。”
徐云涌站起来,完全看不到锅里。下来再站到小板凳上,才刚刚看到锅里的清水,水底下的米粒。
“先大火烧开,等水咕嘟着翻滚再小火慢炖。一锅米粥的味道好坏就在于火候的好坏。”了尘大师说完就去忙活其他活,其余几人各司其职,都忙活着,无人讲话。
大火?小火?怎么控制?徐云涌还一头雾水,只好认命地坐在小板凳上。
其中最小的一个僧人,见徐云涌可怜兮兮的样子,上次见衣着华贵知道是富家公子,肯定没干过烧火做饭的活。于是走过来逐一指点:去门外抱柴火,塞几块到锅灶下面,拿火折子点燃棉花引子,扔到柴火上面,轻轻吹气,直到火苗越来越大。关上灶台门,拉动旁边的把手鼓风,透过灶台门的小孔观察火的大小,火小就多拉动,火大就少拉动。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徐云涌不一会儿就满脸灰尘,被烟呛得直淌眼泪,只好用袖子擦,越擦越难受,也只得忍着。
了尘大师和其他几人暗地里观察着徐云涌,万一遇到危险,需要出手搭救。结果呢,徐云涌虽然第一次干体力活,白皙的小手用力拉着风箱,攥得紧紧的,但是居然控制力很强,没有失手的意外。僧人们彼此交换了诧异的眼神,有些称奇。
大米随着热水上下翻滚,徐云涌刚才咬着牙把火烧旺,累得一屁股坐倒,把板凳带倒了,自己摔得仰面朝天,“哎呦!”
唬得几个人扔下手里的家什,全围过来帮忙。距离最近的了尘大师一把抱起来上下仔细翻看,“摔到头了吗,屁股疼不疼?”
被众星捧月的徐云涌眨巴着小眼睛,转瞬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原来你们都瞧着我呢!”他伸出胳膊环住了尘,十分真诚地感谢,“大师,谢谢你!”
本来还板着脸的和尚们全乐了,“还想刁难一下小师弟,结果就这一下就破功,真是修为太不到位了。”
“哎呀,咱们厨房本来就是和睦的,硬让我憋着不说话,可闷死人了!”
“小师弟还成啊,一看就是咱厨房的接班人!”说得徐云涌一脸尴尬,你才是伙夫,你们全家都是,小爷我这是受罚,没事才不在这当人肉吸烟机呢!
闲聊脸几句,赶着上早饭,大家都各忙各的。这会儿没拉风箱,火势小了很多,米汤也渐渐浓稠。徐云涌一边留神盯着大铁锅,一边看僧人们有的蒸馒头,有的准备凉菜,有的专职刀工,有的洗涮碗筷,各司其职,十分高效。
了尘大师站在一旁指点,看哪个环节忙不过来就伸手帮忙。他回头看徐云涌一直盯着自己,提醒他,“粥好了吗?”
“差不多了,大师请尝尝。”徐云涌把旁边的大勺子拿过来递给大师。
“第一次做?味道还可以,嗯,不错。”了尘大师尝了一口,“火候还不错。”
“了尘大师很少夸人的,他说不错,可是真的不错。”有人探头说。
了尘大师帮忙把米粥倒在早已准备好的竹桶里,单手拎着推门就走。徐云涌瞧着这木桶有几十斤,心想大师还真有劲,看米粥在桶里晃都不晃,真是一身好俊的功夫。
虽然有些眼热,在现代可很小瞧见有人身手这么好,就是国外顶级的保镖,放在过去肯定算不上武林高手,可再转念一想,练功实在太痛苦了,徐云涌退堂鼓直接敲响了。
等众人忙完,都去餐堂吃饭,徐云涌和几位随从坐在一桌,吃得香喷喷。在回去的路上,他昏昏沉沉又睡着了。睡着之前,徐云涌还和文才闲扯,“普吉寺真是卧虎藏龙。”
每月的十日、廿日、三十日是朝廷逢十休沐的日子,这一天由于官员休息在府内,街面上都洋溢着轻松的氛围,且物件都比平日贵上一二——达官贵人们难得有闲情逸致,多花点钱采买心头好也没什么,反而更愿意尝尝新鲜物,一家人乐和乐和。甚至休沐时小偷都较往日多,弄得捕快心中懊恼,没办法,人手不足,根本抓不过来。
徐府马夫管家钱顺刚伺候完大爷一家出门,一摸脑门子上一层虚汗。连汗也顾不上擦,屁颠颠小跑进二爷院内,问侍卫今天二爷一家是否要出门,他好备好马车侯着。
二爷本来今日也无事,听侍卫来报,他想确是好久没陪夫人一起去坊间闲逛,于是从书房走回厢房,“夫人,今日我看日头甚好,大哥一家已经出门游玩去了,咱们要不也带上云涌和暧暧出去转转?”
二娘子一听今儿个二爷有空,还有闲情逸致,自己整日被府内琐事缠身也难得清闲,顿时同意了。只是女儿尚且年幼,带出去不太方便,还是在府内更为稳妥。于是吩咐乳娘侍卫和门口的小厮警觉下,自己抱着徐云涌,一家三口坐上马车去坊间闲逛。
徐云涌把马车窗户上的竹帘挑开一条缝,见父亲母亲都没反对,就正大光明往外偷看——嘿,街上还挺热闹的。
“娘亲,孩儿看到一位妇人、一个卖鸭蛋的小贩、还有几个奶奶手里都提着同样的青菜,孩儿在府上好像没见过,不知道是何种青菜?”他很好奇,由于距离不算近,也看不清楚。
二娘子顺着徐云涌挑开的帘子缝隙往外瞧,果然,坊街有些市民不紧不慢地走着,手中都提着一丛绿色的菜,“云涌,我知道了,那是荠菜。”看儿子好奇的样子,二娘子抚摸着他的头,“平日在府里,你是吃过荠菜的,荠菜鸡蛋,荠菜馅的饺子,只是没有见过它被做熟前的样子。风吹田埂荠飘香,田埂头处处有它们的身影。娘亲还记得小时候我和几位表姐挎着篮子去田野里自己挖呢,弄得满手绿汁,洗了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