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涌白了一眼王贤亮，“你可是咱们青朗学堂的扛把子，你不行谁还行？作诗是梅晨的痛脚，可是你展露才华的好时机啊，别想那么多，把你平时苦吟的佳句随便放几个就足够震惊全场了。”徐云涌一边开导王贤亮，一边琢磨着自己要不要也露个面，抄袭哪位先哲能一鸣惊人？
全场注目着，柳才子在下方聚集的女性中挑选了一位打扮清新的姑娘，周围的姑娘们都发出羡慕的声音。那位姑娘含羞把手递给柳才子，柳才子牵着佳人来到卷轴下方，“麻烦姑娘随意挑选其中一个，作为才子们第一场比赛的题目。”
那位姑娘激动得差点失控，手抖得不行，胡乱朝天上一指，底下嬉笑的声音很多。
“姑娘，你指的是天花板。”柳才子温柔的声音响起。
那位姑娘羞得脸都红了，只好睁开眼认真看了一下，“这个吧。”她指向第一个。
柳才子面露感谢，由小厮代劳，请姑娘下场，回到刚才的位置。这边几个小厮把卷轴放下来，当场打开展示给众人。诗会第一场的题目是：泉。
准备参赛的宾客面前的桌子上都铺着一张白纸，每位嘉宾身后都站着一位姑娘或小厮，随时伺候着。徐云涌从上往下顺着桌子看，感觉有上百人都要参加。
他的两位同窗都沉吟着，拿不定主意。有人动笔很快，已经刷刷刷写起来，提笔犹豫的人更见焦灼。甚至有人离席开始原地踱步，徐云涌看着直乐，跟曹植写七步诗似的。他当来参加大型综艺节目，其他人当这是崭露头角的机会，能在诗会扬名立万，多好的机会啊！
一炷香的功夫，大家基本都写完了。还有几个没写好的，被身后的小厮收了纸，只好起身作揖然后离席。几位小厮把后面坐的几位请了上来，局面蔓延着有些紧张的情绪。
“看来完不成的就要离场了，我猜写得不好、没有被选上的也要离席的。那有点丢人啊。”王贤亮紧张极了。
“王兄啊，咱们才多大，能参加上本次诗会已经很兴奋了，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徒增烦恼。”徐云涌小声开导着。
柳才子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怎的，忽然抬头往这边望了一眼。
现场的诗作都搜集起来，又从中挑了公认的前十首递给柳中原。都没有署名，为了公平。诗会仅以才学示人，要是以官阶和富贵论，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第十名：题玉泉溪。”
红叶醉秋色，碧溪弹夜弦。
佳期不可再，风雨杳如年。
“枫叶烂漫的绚丽秋色静默肃然，白昼消逝夜幕降临之际却传来潺潺流水好似弹琴。曾经美好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哟，凄风苦雨我一直度日如年。”
柳中原一字一顿地直接译出了此诗的情感和意境，听者还没理解原诗，但听了柳才子的话，立刻就接上了作者的情绪。
徐云涌不禁点头，这个才子并非浪得虚名。要在诗词学海中沉浮多年，才能如此轻拿轻放，能用如此简洁的语言解释高度凝练的诗歌，功夫绝非朝夕练就，佩服。柳中原成为徐云涌此世第二个佩服的人。第一个是他的父亲。
被夸奖的人激动得无以复加，脸憋得通红。能被当世排名第一的才子如此赞誉，仕途也好，清流也好，都指日可期。
柳中原望了一眼那个激动的作者，“只可惜年纪太小，阅历不深，情、景、事三者交融上还欠功夫。”这话倒也中肯，能得到柳才子的指点，此人一躬到底以表谢意。
王贤亮微微皱眉，第十名的造诣都如此之深，看来自己的诗作还是太嫩了。本来被秦师傅给予厚望的王贤亮，又要发奋刻苦学习了。
“第五名：夜泉。”
山白鸟忽鸣，石冷霜欲结。
流泉得月光，化为一溪雪。
柳中原小踱了几步，点评着，“置身朗月清辉中，山白，鸟白，石白，水白。一片白茫茫的清冷幽静，一片白茫茫的与世隔绝。”
作者激动得和旁边的朋友抱成一团。
“可惜化用的痕迹过于明显，并且没有原诗那么丰富的意蕴。”批评得恰到好处，确实让人无言以对。
徐云涌心想，柳才子还挺清高的，赞美一句，非要再贬低一句。我这爆脾气可受不了。不过，他看看那第十名和第九名，并没有恼羞成怒，反而还真诚地致谢，看来还是柳才子声名远播的缘故。
要是刚才自己说出那番话，他摸摸自己鼻子，估计早被打歪了吧。
“第二名：山下泉。”
漾漾带山光，澄澄倒林影。
那知石上喧，却忆山中静。
“这首诗另辟蹊径，别人写山中泉，他写山下泉，新颖别致。山中泉是涓涓细流，山下泉是小潭幽幽。所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一边看风景，一边观自己，天人合一，境界颇高。”
柳中原大加溢美之词，现场也跟着喧闹起来。大家都热切地看着作者，作者已经喜极而泣了。
“美中不足是后两句，动静之间有些露骨，缺乏藏的深度。”柳中原感叹着。
徐云涌心说，你不贬低两句能死啊。
“第一名：白云泉。”
天平山上白云泉，云自无心水自闲。
何必奔冲山下去，更添波浪向人间。
虽然两世为人，涵养功夫已然修炼到家，但在这种文人聚集之地，居然能摘得桂冠，饶是神仙也动了凡心。没错，这第一名就是徐云涌，此刻正凝神静听柳中原的点评。
“这首诗第一句简直俗不可耐。”底下也跟着笑起来，确实如此，人言文似看山喜不平，开头如此平淡无奇，真容易错失后面的精彩。
“然而第二句几乎一下翻转过来，看似平淡之笔却浓墨重彩，这样优美的景色居然作者毫不动心，令人诧异之余更生向往。”徐云涌心说，那是自然，这是老白的诗，就是因为这句精彩才背得下来。还影响了婉约派词人李清照，“花自飘零水自流”，确实有老白的风姿。
“三四句居然直接开口说教，降低了本诗的唯美自然。却又平添了一种随遇而安，表达不要心为形役之唏嘘感。历尽千帆皆不是，洗尽铅华自在身。既俗又雅，既高又低。众位，柳某不才，评了第一名，各位再瞧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