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祖姓罗,从籍籍无名之辈一路披荆斩棘,早在几百年前奠定功绩,由于子孙后代大多勤勉能干,体恤下民,百姓的日子在这几百年间都过得富足满意。这也是每次边陲地区战火频繁而中原地带始终不受影响的重要原因——吃得饱的日子,谁愿意造反呢?
二爷送走宾客,收起一脸的笑容,板着脸回到书房。一进门,坐在太师椅上就拿起名单研究,其余宾客名单都和之前拟定的一样,唯独多了个“罗仁”。二爷顺手把名单递给站立在旁边的师爷彭定,彭师爷仔细翻看了一番,也得出和徐云涌相同的结论:府内有内鬼。彭师爷立刻说,“二爷,应该是从大爷院里流出去的,需要大爷彻查才行。”
“你速去告知大爷的谋士先生,务必请大爷近期多加小心。”二爷沉思了片刻,马上吩咐彭师爷去做。彭师爷刚刚走到大爷院里,迎面正遇见大爷的谋士,原来都料到了,彼此都有数了。
徐云涌躺在罗汉塌上,扳着脚琢磨着:是谁这样明目张胆地嫁祸罗仁呢?借刀杀人?想借徐府的手,除掉他?还是罗仁仅仅是个投石问路的棋子,归根到底在徐家?徐云涌对朝堂的事情知道不多,毕竟二爷是商户,在书房内多处里商户诸事,谈论朝堂之事不算多,点到为止。所以,徐云涌想破了头也无法猜测主谋的动机。
“不知道最近这个背后阴谋家是继续行动呢,还是会老实一阵?”徐云涌穿越来的时候才二十出头,说到底经历的大风大浪非常少,不怕阳谋,就怕阴谋诡计,他心想这辈子看来要经历很多了,有人看不惯这太平盛世,想搞点事情啊。哼,可惜选错了切口,徐家可不好对付!
等徐云涌迷迷糊糊睡着了,二爷悄悄过来,把儿子抱给乳娘,这一路上二爷望着儿子的睡颜,心想还是要早点找到内鬼,晚一天,儿子就有危险。
回书房的路上,二爷忽然再次想起名单——名单上的笔迹和大爷的谋士的笔迹其实并不很像,看来是抄写名单的人仓促之下来不及完全一样的临摹,这样就缩小了范围:会写字,经常在大爷院里活动,熟悉各院基本情况,有机会接触名单并外传的人可不多。二爷马上吩咐彭师爷召集人数速查。
第二天掌灯时分,调查的结果就出来了——大爷院内的厨娘她儿子的嫌疑最大。
“二爷,人已经带到了。”侍卫往地上扔过来一个人,已经看不出脸的模样,浑身都是血。“他想自杀,刚投到井里,被大爷院里的厨娘发现,大爷还没回来,所以就让我们带回来给二爷审。”
“问出东西了吗?”这人浑身又是血又是水的,不仅难看而且一身味道,二爷不禁皱了皱眉。
“他什么也不肯说,属下刚才捏开他的嘴,发现舌头已经被人割下去了。”侍卫沉声回答。
“这是不想让他开口,看来他知道的东西还不少。”二爷围着这个人转了一圈,“既然面如死灰,死志已明,早点送他上路吧。”
那人闻声十分惊讶,不对啊,不是应该想尽办法让我透露一二吗?嫁祸于人的消息都准备好了,这二爷怎么如此不按套路出牌?
徐二爷看地上的人满脸错愕,就知道刚才自己赌对了——如若真的心存死意,说什么,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那样再套出来的消息才是有用的。现在这样,肯定早就准备好了,哼,对方计谋还很深啊。
刚才连侍卫都没反应过来,看到二爷刚才毫不在意的样子,都有些着急,万一这人一死,线索就没了,如何向大爷交代,别引起大爷与二爷的误会啊?噢,二爷原来是诈这小子,我看他是真的嫌命长了。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舌头没有了,字应该还能写,写下主使的姓名,可以饶过你的家人,虽然再留在徐府已经不可能了,不过总算可以安度晚年,我想,你也不愿意你死之后,你的母亲流落街头或者死不瞑目吧?”二爷循循善诱。
二爷猜测寡母抚育的儿子,总想出人头地,可惜又没有机会,才会被人利用,铤而走险,现在愧对母亲,后悔也来不及了。
“二爷,这是他母亲写的字条。”门口长随递给侍卫一张字条,侍卫看过又递给二爷。
地上那人听见“母亲”二字,瞳孔一直在收缩,眼神一直盯着字条,流露出想看的神情。
“你母亲深明大义,她希望你坦白从宽,不要一错再错。”二爷把字条扔到那人面前。那人挣扎着去捡起来,上面写着六个字:吾儿,回头是岸。
那人眼泪情不自禁流了出来,将字条打湿,他象野兽一样嚎啕,可是没有舌头,无法发出很大的声音,只是呜呜的听着瘆人。
二爷和在场的侍卫都冷冷地看着他,所谓一步错步步错,他不是没有机会展示自己,不是没有机会给母亲尽孝,所谓的铤而走险,难道真的能带来一场荣华富贵吗?现在后悔,还有什么用呢?
地上的人干嚎了好半天,总算平静下来,用手比划着,示意要笔和纸。
“拿给他。”二爷点头。
侍卫把纸铺在地上,往他手里塞了一支毛笔,“都这个时候了,别想着做人家的工具了,好好想想怎么写。”
地上那人也不知道听没听,颤颤巍巍写了一个名字。侍卫把纸折叠了一下,递给二爷,二爷看了一眼,没说话,就把纸放在灯上烧了。
二爷坐在太师椅上,居高临下,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在地上那人头顶响起,“不要怪我心狠手辣,留你一条命徒增隐患,况且你的母亲已经觉得对不起徐府,早已上吊自尽了。你们母子二人到下面团聚去吧,要怪就怪自己愚蠢,还连累别人!”
侍卫像拖死狗一样把地下那人直接拽走,他的结局从背叛徐府就已经注定了。厨娘在儿子被带走的时候,就得知是自己儿子对不起徐府,本来也没人责怪她,虽不能再留府内,念在她兢兢业业伺候主子的份上,把她送到庄子上安度晚年也是没问题的。可是厨娘羞愧难当,支开众人后,直接白绫上吊,死得干脆。
刚才那张纸,是彭师爷出的主意。打蛇打七寸,那人一定放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寡母,所以一击即中,心理防线击穿之后就老实交代了。
彭师爷和侍卫都没有看那人最后写的名字是谁,二爷知道而没说,看来事关重大,也没人开口询问。侍卫拖走那人后,擦净手上的鲜血,回来复命。
二爷哼了一声,“看来有些人看不惯徐家,开始蠢蠢欲动了。”
彭师爷小心地请示,“最近府里要不要加强人手,以免发生类似的事?”
“不用,一切照样即可。主谋看不到回信,很快就会猜到这边出事了,瞒不住的。仓促之下,那边不会立刻就步下一招棋的。不过,你的小心没错,我们要外松内紧,各个院都要仔细盘查,看看最近有没有可疑的事情,不要再发生类似的事了。”二爷沉声吩咐,侍卫领命而去。
“你和我去见老爷子,还有大哥他们,等下把刚才的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讲出来。”二爷和彭师爷一起去老爷子院内,连晚饭也顾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