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秃鹫在天空中盘旋了好一阵,待喊杀之声尽了才缓缓下落,站在一棵枯树上,冷眼看着面前的一队人马在挨个翻动地上的尸首。那队人马俱是身着统一的军服,手持利刃,若是发现地上有活口就补上两刀,顺带着看看有无有价值的东西可以充作军用物资。
眼见着那队人马渐渐往远处走去,秃鹫小心的跳下树来。面前有一具被砍得血肉模糊的尸体,它啄食了两口,觉得肉质有些粗糙,小小的脑袋一扭,瞥到旁边有一具看上去就比较可口的尸体。
它扑腾着飞到那具尸体之上,低头就朝尸体的胳膊处啄了下去。
“呜,好痛…”身下的‘尸体’忽然开口说话,惊得秃鹫唿扇着翅膀飞走了。原本已经走远的那队人马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折了回来。“这有一个活口!”一个兵丁大喊了一声,轮着大刀就冲了过来,想要一刀砍下这人的头来。
“慢着!”一个骑马走在稍后面的百夫长忽然叫住那兵丁,兵丁忙停了手。那骑马的百夫长催马走近了两步,盯着这具‘尸体’看了一会儿,忽然跳下马来,从‘尸体’银色的胸甲处拎出一个通体雪白的小小玉牌来。那玉牌一面刻了个‘后’字,另一面则是雕着繁复的花纹。
百夫长认出这另一面的繁复花纹实则是‘歧仲’两个字。若不是他眼力好,外加这玉牌刚才半露在胸甲外面,平常是绝不会发现的。这般下来,他们怕是会闯下大祸。
“百夫长,这是什么?”一旁的兵丁看着百夫长瞅着玉牌发呆,不禁问道。手拿玉牌的百夫长把玉牌在兵丁眼前一晃,“你可知这是什么?”兵丁看了玉牌一眼,摇摇头。百夫长顺手敲了一下他的头,怒道,“你可知道你刚才险些做出株连九族之事!这玉牌是皇室子弟的贴身之物,眼前这人或许便是送到大兖做人质的太子殿下!”
那兵丁听了,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旁边的士兵听了,俱是一片哗然,“大兖朝的太子出征,怎么会带着我们歧仲国的太子?!”百夫长沉思片刻,一挥手叫两个兵丁上前来把地上的人抬了起来,“我们俱未见过太子模样,不敢轻易下结论。先把他带走,待回到营地,交由将军定夺!”
“是!”兵丁应声,抬起这人,然后队伍重整队列,朝驻扎在百里地外的营地出发。
吁——
行进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厢随之颠簸一下,车厢中躺着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是在哪儿?我看着明显不同于与出征时乘坐的内饰华丽的马车,很是疑惑。头一阵阵的犯晕,身子还有些发麻,在我没缓过劲来的时候,两个别国士兵打扮的人拉开了帘子。
“他居然醒了?”一个士兵惊异道,另一个士兵回他,“这样更好,直接拉他去见将军!”俩人上来把我拖下了马车,我双腿发软无法站立,只得任他们一路把我拖进一个营帐里。倒是在进帐子之前,我瞧见帐前插着的大旗之上,写着一个‘歧’字。
“将军,人已带到。”帐中只坐着一位黑面白须的老者,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便摆摆手叫那两个士兵下去了。他缓缓站起身,从桌上拿起一个物什来,走到我的面前,问道,“这东西可是你的?”
小小的白色玉牌在眼前晃动着,我伸手想要拿回来,“还给我!”老者倒退一步,把玉牌收入手中,厉声道,“你是何人?又是怎么得到这玉牌的?!”我刚想回话,就觉得眼前瞬间一片漆黑,一头栽倒在地再无知觉。
黑面白须的老者正在思考如何处置这人时,副将掀开帘子走进帐中,正要说话就瞅见地上躺着的人,一愣之后问道,“这就是先前突袭的队伍带回来的人?”老者点点头,“他虽然有令牌在手,却不是…”
副将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皱眉道,“不过他是跟着大兖太子一同出征的人,又怀有令牌,定是有重要干系的人物,我们万不可轻举妄动。不如过几日,等那个人来了再由他裁定。”老者闻言点了点头,“也只好如此了。来人,把他给我好生看管起来!”说罢,两个士兵走进帐子来,把人带了下去。
“杀啊!”“擒贼先擒王,抓住大兖的太子!”
队伍行至一处密林之时,一只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瞬间划破了这静寂的夜空,随之而来的是杀意浓浓的口号声。
一只隐逸在黑暗中的队伍突然杀了出来,一时间战马的嘶鸣声、箭雨的呼啸声、兵刃的交击之声、连同士兵的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啊——”惨叫声在耳边炸开来,车夫被冲上来的歧仲国士兵一劈两段,鲜血瞬间染红了车厢。杀红了眼的士兵跳了进来,眼看着那尖刀就要插进我的肚子里,“娘娘快跑!”一个侍卫扑了进来,拉住那歧仲士兵,自己却成了尖刀下的牺牲品。
奋力跳出车厢,入眼的却是一片血红。本想着能趁乱逃离,却不曾想过会闯进这人间炼狱之中,我有些不知所措的呆立在那儿。
“苏暖!”艾锦玉大喝一声,手中的宝剑飞出,削去我身后执刀欲砍的歧仲士兵的一颗人头。鲜血带着浓重的腥臭味喷涌而出,淋了我一头一脸。
“娘娘快跟我来!”一个将士冲过来把我从尸身旁边拉开,向外突围而去。我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艾锦玉所在的地方,却见一个歧仲士兵举刀朝他背后砍去。他失了武器,注意力又完全在我这边,压根没意识到身后的危险。
然后,我眼睁睁的看着他脸色惨白的从马上坠了下来。
“锦玉——”
我喘着粗气猛的坐起身来,身上一阵阵的发冷。艾锦玉他到底怎么样了?不管他如何对我,他都是清卿唯一的孩子,他一定不能有事!
“呦,你总算醒了。”一个熟悉的略带慵懒的声音响起,随之一点幽幽的烛火照亮了我所处的整个帐子。我被突如其来的烛光刺得睁不开眼睛,眯眼看向那人,“你是谁?”
那人慢慢行至我的面前,蹲了下来。一张我所熟识的脸出现在面前,我惊道,“你是——”看到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那人笑意更浓了几分,却从骨子里露出一丝怨毒来。他单手捏住我的下巴道,“看样子,你果然是认识后君的。如何,她可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