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聚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得左丘先生应允后,林远同老毛叔一众人吃了最后一顿饭,酒楼饭桌上,两老人细细嘱咐生活零碎小事,临走时交代林远每年会让大林他们来捎信给你,好好做事。
回去的路上林远看上去心事重重,穿过一条街,走在胡同里。幽静的胡同,几缕阳光躺在路边石板上,像来时一样,静悄悄的仿佛与整个世界脱节了一般。
步行到药堂,药堂门已经开了,门口停了一辆马车,旁边的几个穿着家丁衣服的随从,牵着几匹马等候一边。林远暗自猜测到:想来是哪一大户人家来求医的吧。
迈过药堂门坎,走进里面,左丘先生不在坐堂,正对街道的是堂中,有密密麻麻的药柜;小柜子上写着一个个药材名字;柜台上也摆放着各类物事,想来是问诊、抓药的。堂中的后面是隔着一面竹板的内堂,用作休息、会客之用。
林远踱步到柜台后,内堂忽然传来少年一说话声:“我们此来是拜见左丘老先生的,主要是为家父顽疾而来,烦请两位小哥禀报。”说着传来一阵衣袖悉声,接着道“这是一点小小心意。”
接着一阵为难声顿顿到“可是先生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到药堂中,我们~,我们也无法擅自打扰先生。”接着那男子说道:“那我们便在此等候着便是,小小心意小郎中收着就是。”接着,一行人走出内堂来。
倒是与正准备进内堂的林远迎面碰个正着,而面前这少年身后的两人,一脸谄媚一边恭迎,一边攥着一手银票往胸前揣的情景被林远看了个正着。
少年看了看林远疑惑道:“不知这是?”身后两人赶忙收起手里的银票,前来问讯道:“你这小孩儿,来这里作甚?”林远说:“我是这里新来的学徒,先生还没来吗?”两人一脸疑惑,大声呵斥道:“先生从未收过学徒,莫要胡乱攀扯。”
林远搞不清眼前两人第一次见他,为何这般态度。这时,三人身后挤出一个小头,脆生生地道“,就是你,就是你们。那日就是不肯卖我人参的一伙人。”细看原来就是那日在聚宝斋和临安县官道见过的少女,那他身边少年想必是她兄长。
少年看了看林远,一阵恍然上前拱了拱手:“原来是那日的小兄弟,不曾想说的拜师就是左丘先生啊”语气不禁热情了几分。林远赶忙摆摆手:“不是,不是的,左丘先生只是让我在此做一个学徒而已。”
旁边少女,脸上还有不忿,正待说什么。一把被少年制止,“呵呵呵,左丘老先生数十年从未收过弟子,甚至连一个学徒亦未收过,这次收留了你,未尝没有收徒的意思。”少年走近亲热拍着林远肩膀到。
林远不经意间注意到少年身后两人听到“从未收一个学徒时”,脸色骤然难看几分,因怀里银票还暗自窃喜的神色,一下子阴沉下来,想是触碰到二人心里的痛点,林远胸中不禁了然几分。
看着眼前拉着自己侃侃而谈,亲热之意不加掩饰的少年,自小深知人情冷暖的林远下意识抵制眼前这个精于世故、城府颇深的少年,或许一句话是无意的,但这样的行为习惯,直接撕下别人的痛点而导致直接疏远自己,依然让大部分人不适。
这时左丘先生从门外走来,走到柜台坐下。一众人赶忙走过来拜见,少年奉上几盒带来的礼物,正欲说什么,先生摆过手说道:“今天,药堂来一个学徒叫林远,你跟着做事吧”看着林远说。
交代完事情看着少年,少年赶紧作揖道:“晚辈公孙宏兴,此次来实是有不情之请”“既然是不情之请,便不要请了”还未等说完,左丘先生便打断道。公孙宏兴脸上不禁一僵,再次上前说道:“晚辈实是为了家父顽疾,家父这几年来沉痾难消,遍访名医也无法,只希望先生伸以援手,我们公孙一家铭记五内”说着拉过少女一头纳下。
“你可知道我堂前两边对子写的什么?”瞥了一眼少年少女“这几年关于你父亲的事情,老夫倒了解一些,汝父既知道医治方法,为何还是找上我来”说罢转过身说道:“林远,送客”少年正欲说什么,林远走过来一脸淡然,低首伸手送客。少年没甚办法,对着上座的先生一稽首,转身对着林远拱了拱手,走出门去。而对旁边刚才还交谈亲切的岳安、李悦两人好似没注意到。
以后的日子里,林远一直忙忙碌碌。因为从小不识字,被左丘先生安排去蒙学,只得从基础一步一步学起。
早上起来要先做好饭,整理一天的药材晾晒、分类后;去城北一家学堂蒙学,坐在学堂里,周围都是五六岁的小朋友,林远也浑不在意,只一心一意念着自己的书;中饭后忙着药堂的事:情,下午在药店里跟着岳安、李悦两人学辨识药材等事情或者有时出去采购药材;晚上则专攻医书,尽管一开始根本看不懂,但持之以恒的学习下,情况逐渐得到改善。
日子渐渐一天天过去,林远也了解到:岳安是胡同里的豆腐店老板娘的儿子,老板娘是一个肥胖、满脸横肉的中年妇女,早年丧夫,一手操持豆腐店生意,但为人市侩,却是典型的泼辣户;虽磨得一手好豆腐,但时常少别人斤称。
而李悦幼年父母早逝,由药堂旁开棺材铺的爷爷养大,李悦的爷爷经常挂着一副阴脸,或许晚年丧子而不喜与人相处,或是还有其他什么原因,看着难与人相处,事实上也同样是这样的。
常言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从小狐臭相投的十五六时在两家家长百般诉苦、恳求下在药堂里当个跑堂的。
林远来药堂一段时间后,有时会被左丘先生委托,采买药材。往日里由岳安、李悦二人采买;这一日两人偷偷找到林远,李悦脸色阴沉告诉他“其实先生往日对人宽恕,这一采买药材小事先生往日里是从不过问也懒得过问的,所以~”“所以买药材时,吃一些回扣,先生也是不会在意的这些小事的”旁边的岳安接过话来。
瞥着两人,林远好似没有听到过样般,转身走掉。背后的的的两人一脸阴沉,李悦同他爷爷近乎相似的脸上,浮现几抹阴狠;李悦一口唾沫啐在地上讥讽道“真以为左丘先生,已经收他为徒了一般。”
林远一言不发,毫不理会走开。受老毛叔一行人做生意影响,从不会不守诚信,采买剩余多少钱,如常上交。而往日里拜访,求诊,慕名拜访左丘先生之人众多,大多见而不得,留下礼品时二人倒不敢接下,但以小小心意之名的小恩小惠,却半推半就之下揽下了。林远作为店里的唯一学徒,阿谀,俸礼的人更多,但因为怕给先生带来麻烦,都一一拒绝了。
相较于钱财、名声;饱经人情冷暖的林远深知这只是左丘先生带来的,与自身毫无关系;打铁还需自身硬,世人容易为名利所累;而从不过问的左丘先生,目睹着所发生的一切。
第二天坐堂,左丘先生一脸冷意,浑浊的眼神紧紧盯着岳安二人,却一言不发,二人不敢直视。不一会儿,二人就满头大汗,衣背也渐渐浸湿。“你二人既知道一切,念在你两家往日对老夫恭敬的份上,你二人即日里离开”二人还想说什么,一对冷冽目光转来,好似从上往下浇了一桶冷水,连忙直起身,走出门去。
但当日午时胡同里豆腐店老板娘和棺材铺老头,便不依不饶,骂咧着踏上门来“哎呀~,呜呜呜,这左丘神医欺负我这孤儿寡母了”胖女人一摊倒在门前,老头一脸阴沉要走来
。可是前脚还未到,左丘先生走出门来,一脸冷色,气势汹汹的老头一顿,便要上前理论。可连机会都没有被一手挥出,一下飞出门外,砸在街上,生生昏迷过去;又是一掌轻挥过去,一声惨叫,胖女人落在老头不远处,只是片刻,脸肿的像个猪头。
翌日,一大早两家就被城府衙门带走。而这,也越发让林远觉得左丘先生十分神秘、异于常人。
也是从此后,左丘先生开始让林远跟着他开始辨识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