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白左使寻她,白左使寻她一事公事,二是私事。
公事,是为昨日过鬼门时自燃的那十个魂灵,酆都大帝昭地界,乃他昨日所灭,因这十个魂灵同一个逃亡魔化魂灵有关,怕是一伙的,灭了这十个是因株连,之所以来问陵嫣,乃是昨夜有人瞧见酆都大帝来了她这小院,待了片刻,白左使按理来问询她是否知晓此事。
私事,白左使来请陵嫣解惑,本来酆都大帝说他修炼才有的异象,怎么这么巧又是天有异象,又是忙于捉了漏网魔化魂灵,还有闲工夫株连相关魂灵,这完全说不通,但酆都大帝既然如此说了,谁也不敢反驳,虽有疑惑,大家只能吞肚子里,幸而白左使同她相熟,实在好奇,一来瞧瞧她有无伤害,二来探点虚实。
白左使拉她到鬼门边,想听她回答,今日午夜鬼门将关闭,虽说这会不少回来的魂灵走黄泉路,去往奈何桥,孟婆那忙的要一群人陪着忙,但白左使找了借口方才寻她,明日她就要回南荒,待她再来,又得半月后,带着疑问,可不好受。
“你这问错了人,我昨日睡得早,真不知道你这事,你没瞧见鬼门未开我便回了院,怕是那漏网魔化魂灵想加害我,令我昏睡,我才不知发生了什么,真可惜,错过了好戏。”陵嫣表面捶胸顿足表示遗憾,但内心却有疑问。这本事她与陆压的事,怎的成了酆都大帝救了她?但既然师傅这么说,自有他道理,但陵嫣却想通一件事,师傅,能知晓的如此详细,恐怕,他和陆压有见过,但为何师傅顶了这事,他同陆压如何商量,她是真的不知。既然不知,就不必多说,免得节外生枝。
白左使见她糊里糊涂,猜她没准还有些惊吓,内心又佩服起酆都大帝,这些魂灵大帝果真是不想管,若他要换,那就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这手段确实是酆都大帝才做的出,故此白左使信了陵嫣及酆都大帝说辞两三分。
“除了师傅,谁敢因一魂灵犯事就诛了它关联的同伙呢?地界,谁有这本事?”陵嫣又补了一句,白左使才满意。
编了句在理的由头,陵嫣自己都要信了,说谎话前,要先说服自己心,你自己信了,说出的话才铿锵有力,令人信服,陵嫣就是这么干的。
打发了白左使,陵嫣却犯了难,她今晚还得面对陆压,如何面对,她虽记不大清,但隐约觉得昨夜有些不在她可控范围内,她还得去找陆压,说清楚两人昨夜到底怎了,否则她如何说服自己?
因今日地界甚忙,早些时候见的八殿黄长行和白左使,居然有空来寻她,这两几时这么关心起她了?陵嫣边想边往自己远中走,不想院门口,陵嫣刚开了门,却听身后有人唤她,她身子一僵,不用回头她都知道。是她大哥,陵礼上神!
陵嫣脑袋一空,前些日子因东岳帝君与自己有了些联系,令陵礼上神想歪了,陵礼上神就敢去同东岳帝君打架,今日自己院中,这会还四平八稳的坐着个陆压,岂不是要掀了这地界不可,保不准他得以为自家小妹来地界,是为了幽会“野男人”。陆压瞧见她回来,才放下书籍,还未开口,看见陵嫣脸色一变,他心中有疑,并未做声。
虽说平时玩闹不着调,但关键时候陵嫣总能急中生智。她刚推开的门,又关了起来,顺带上了锁。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丝毫不见做作,极其自然,她转回头便瞧见陵礼。
“大哥你怎么来了?我正要出门。”
“我从天界来,今儿打算回南荒,想着你差不多也该回去了,带上你,你这点仙法,三天的路,你能走上半月。还没回家两日又得来此,瞎折腾。”
陵嫣推着大哥往别地走,又一昧赔笑道:“大哥说的是,说的极是,你来我自是高兴,我瞧着有家酒馆菜色不错,这些日子苦于没有钱两,今日你来了,带我去尝个鲜如何?对了,今日晚些关鬼门,你还未见过吧,我带你去看看热闹。”
平日已经很聒噪的陵嫣,今日越发令陵礼怀疑她做了什么亏心事,心虚者,定然反常。
“小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了我。”
眼皮一跳。
“必然没有!前些日子我学了个新词,‘被害幻想’,大哥我看你也是如此。总不盼我点好的。”
“这都哪学的词,我这不是怕你有事瞒我,将来还得我替你善后不成,难道你指望阿爹阿娘帮你善后?不折了你翅膀捆你上烤架算不错了。哎,你这是要领我去哪?我……我我这刚来,你先且容我饮杯茶啊!”
南荒朱雀家两兄妹,完全诠释了什么叫“生拉硬拽”四字,陵礼就差赖地上不肯走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陵嫣地上拖了个布袋,但陵嫣确实恨不得封了大哥这口无遮拦的嘴,阿爹虽然偶尔揍她,但阿娘是从来没有过的,陵礼这一嗓子,怕是一传十十传百,半个地界都要知道,她阿爹平时怎么揍她了,她好歹以为要为女君,不要面子的吗?
青天白日的,无忧酒楼到是没什么人,也没甚烟雾缭绕,像极了普通酒楼,陵嫣疑心这莫非不是一家店,怎的一到夜晚还两副面孔?但招呼她的还是那日的小厮,这次引了陵嫣上了楼,陵嫣选了中间楼层,她还想给大哥留点积蓄,他们南荒普遍比较朴实,花花银子真的不多,但胜在物产丰富,只是,他们多数志不在银两上。
酒足饭饱,陵嫣往椅子后一摊,舒服,等自己以后自立了,没准能去当个酒庄老板,顺带开个小饭馆,小日子兼职滋润,毕竟今古无大事,如今这今古纪念的神仙们,着实施展不开拳脚,要么一心扑在研究学问上,要么追求逍遥道自在去,还有脑子不清楚的,甘愿去三千凡世自寻烦恼的,这都是吃饱了撑的,本来有些运气差的渡劫失败的,本就要去凡世死一死,这才能参透悟道,陵嫣想不出,还有谁去自愿送死的。哦对了,确实有,当年二姐就渡劫失败要去凡世过一过轮回苦,方能转生,姐夫就是那个自愿去死一死,“护妻狂魔”一路还要护送到凡世,就这还能在凡世遇上还私定终身,不得不说,姐夫是条“护犊子”的汉子……
但想到二姐和姐夫,陵嫣虽并不全知道他两爱恨情仇,但总是听过不少,今儿吃饱了,忍不住又同大哥八卦起来。
“二姐当年同长生帝,怎的在凡世私定终生?”
论八卦,这三兄妹才终于像一家人,一点话头都不肯给别人。
“还不是你二姐第一次渡劫失败,当时去凡世过轮回苦,凡人凡心,见着长生,见色起意,这么个风流潇洒贵公子山路迷路求助,你见犹怜,一来一往这不就看对眼了嘛,长生当时为了追你二姐凡世之身,那是费尽心机,死缠烂打,我都佩服,虽有些曲折,但终归你二姐历完凡世劫圆满归来,好巧不巧仙劫就到,虽说仙家能算仙劫,但天意难测,长生替你二姐挡了三道天雷,那给劈的,肉香四溢……”
本来磕着水煮毛豆的陵嫣还听的起劲,听见大哥说了句“肉香四溢”,嘴角一抽,一度怀疑陵礼不是只飞禽,而是白虎那一家食肉狂的私生子。
“幸好他作为古神仙魂稳固,灵根坚韧,不过,长生也没讨便宜,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年,不过那半年间我去瞧过,我疑他诈你二姐贴身服侍他。”
“那你瞧出二姐夫有异吗?”
“自然瞧出来了,但你二姐仿佛很乐意,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再说我硬去拆穿,怕是长生以后见面就得提剑,我可比不得他。”
陵嫣听的津津有味,这细节她到真不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问陵礼:“哥,你可有替我算过,我几时历仙劫?”
陵礼听闻翻了个白眼,抢过陵嫣手中水煮毛豆,自己剥了吃。
“你才六万岁,你二姐历仙劫时,都近十万岁,你若是怕疼,好好修炼,抓紧时间修行便是,莫像你二姐,渡劫失败,还得去凡世吃个苦,回来还得仙劫,何必呢,你若扛得过去,还能少受些罪。”
会不会少受罪陵嫣不知道,但她怕疼是真的,想着姐夫替二姐挡了仙劫,都能飘出“肉香”,陵嫣就觉得自己小命怕是要交代了,但她转念想到了陆压,陆压会不会为她挡仙劫?姐夫长生帝那可是三界数一数二的人物,他都要伤,那陆压,会不会直接灰飞烟灭?她觉得自己还有三万多年时间可以浪费,只需勤加修行便可,师傅酆都大帝不也夸她有天赋,她之后必然刻苦,不然怕是要麻烦。
“但是大哥,阿娘之前同我说我的仙劫要两万年后,之后还得沉睡两万年,阿娘说的,莫非骗我?二姐为什么同阿娘说的不同?”
“就算仙劫比酒,酒还有不一样呢,只不过大体上相同,有这么多过程,但具体操作,可是不同的,阿娘同你说的,那是阿娘的,这都多少万年了,我同阿娘都不一样呢,何况陵苏,你嘛,不生意外,应该好过些,总比不过陵苏折腾吧。”
陵嫣觉得自己气运一直挺好,她觉得大哥说的很有道理,点了点头算是附和。
领着大哥瞎逛,她对罗酆山也没那么熟,但总不能领他大哥回她院,陆压还在呢。她左右为难。
“我又不是没来过地界,说起来我来的次数比你还多,行了,早些回去吧,明早不是要回南荒吗?”见陵礼上神就要往她院方向走,陵嫣一把抱住陵礼上神大腿,陵礼一惊。
“哥,这样不好,你且去我别院,我现在好歹是个大姑娘了,你这去我院住侧院也不合适,我那都姑娘家家的,还有些女侍,你一个大男人,真的不合适。”
陵礼上神捏着自己下巴略微一想,是这么个道理,“你虽说的乱七八糟,但我明白了,也好,我去你附近别院便好,明日你来寻我,我们便出发。”
听到大哥这么说,陵嫣方才内心舒了口气,虽说明日大哥随行,她可以同陆压商量,不知陆压愿不愿变作个什么,她携了便好。但此时送完大哥的陵嫣,觉得诓自己大哥不大好,站在厅门口,陵嫣突然醒悟,她方才还同大哥说男女授受不亲,兄妹也要避一避,那她此时同陆压将要一屋,还是深更半夜同处一屋,这算什么?
陵嫣只觉得脑袋“轰”一声响,这不是自己往坑里跳?留他不是,不留也不是。太难了。
“站门口作甚,进来说话。”
为难的在门口还没动静,屋里那个倒是很坦然,还催她进来,陵嫣觉得自己同陆压搞错了主客关系,好像她才是做贼心虚的,明明她才是最无辜的啊。
往屋里走了两步,大厅不见人,难道在卧房?不会吧?还没询问,陆压又说:
“别找了,我在隔壁,浴桶泡澡呢。”
陵嫣脑中浮现了什么,面上又是一红。
陆压是不是,太不帮自己当外人了?从前那个温柔公子哪去了?还有两副面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