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时隔百年,太吾传人的名头还是极为响亮的。
听到呼喊,宴席里的众人纷纷向声音的来源看了去。
而跟在阳顶天三人身后的虞子扬,嘴角不由得抽搐了几下。
因为那声引人注目的“太吾传人来了”,是郎志传喊的,而且还是阳顶天让他喊的。
“唉呀唉呀,路上遇到了些急事,耽搁了许久,在下来晚了,实在抱歉。”
只见满面春风的阳顶天昂首阔步走到了宴席中,笑着说道:
“不知哪位是王有德王村长啊?”
王有德从座位站了起来,眯眼看着阳顶天道:“老夫便是王有德。”
阳顶天当即笑着向他走了过去,拱手道:“世人常言久闻不如一见,此前听闻王村长是如何的风采过人,今日一见,果真是精神矍铄、老当益壮。”
突如其来的吹捧,让王有德愣了半晌,随后哈哈笑了笑:“小阳村长谬赞了,快,快请入座。”
阳顶天摆了摆手,正色道:
“诶,不急,既然是来参加尊夫人的寿宴,又怎能空手而来呢。”
“小贝,把我给夫人准备的礼物呈上来。”
后边的朱贝应了一声,将两个锦盒呈到了王有德面前,赫然是公输衡送的那两个装有图纸的锦盒。
王有德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挥手让下人将礼物拿了下去。
他并不在意阳顶天送了什么,他在意的是阳顶天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说话行事却非常老练,好似深谙人情世故。
而郎志传看到阳顶天真的将那图纸送人之后,有些难以置信,天哥为何如此慷慨?
“阳村长当真是年少有为啊。”王有德赞叹道。
阳顶天笑了笑:“村长言重了,小子不过是偶得上苍眷顾罢了。”
说着转头看向了宴席间的众人:
“诸位,我叫太吾顶天,大伙儿也可以叫我阳顶天,就住隔壁在太吾村。
小子初来乍到,也没个熟人,刚好借此机会露个脸,有意与诸位结交,日后诸位得闲,不妨来我们山清水秀的太吾村玩赏,小子必杀鸡宰羊,扫榻相迎。”
场中众人见他谈吐得体、言辞有礼,纷纷附和道:
“小阳村长一表人才,在下正有结交之意,待此间事了,便去一趟太吾村。”
“老夫亦是多年没有去过太吾村了,待得空闲便去上瞧上一瞧。”
“已逾百年之久,太吾传人再度出世实乃万民之幸,在下彭山县赵子凌,有了阳村长这话,日后必会去太吾村拜访结交一番。”
“......”
听着众人的回应,阳顶天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王有德似乎在这时察觉到了他的一些意图,便摆手道:“还请阳村长尽快入座,马上就要上菜了。”
听了王有德的话,阳顶天只好领着郎志传、朱贝找了张空闲的桌子,坐了下来。
后边来的虞子扬与王有德说了几句话后,并没有在宴席中坐下来,而是直接去了后院。
他是刚接到道尘真人的命令,前来接王落雁去峨眉的,不过要等宴会过后才可动身,所以他准备提前来认识一下王落雁,与她讨论去峨眉的事宜。
宴会上款待宾客的饭菜,一半是从王有德府中后厨做了呈上来,一半是从附近酒楼里临时运过来。
正上着菜,宴会的正主,王有德的夫人走到了宴席中,笑着向四方来的宾客纷纷致谢。
“阳兄,方才你借着众人关注的机会,提出了结交的意图,当真是高明啊。”发现宴席中众人的关注渐渐从他们身上转移,朱贝终于说出了想说的话。
阳顶天笑着摇头:
“没办法,咱们太吾村想要快速发展,仅靠村民们的力量可不行,借着太吾传人的名号,想方设法让这些贵族与我们太吾村建立起利益往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天哥,我们村一没有武者,二没有什么产业,怎么和他们建立关系呢,”郎志传嘟囔道,
“还有,天哥你怎么说话跟放屁似的,还杀鸡宰羊,扫榻相迎,到时候他们来了,你杀谁家的鸡,宰哪家的羊啊?”
阳顶天扭头瞪了他一眼:“你这榆木脑袋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到时候有吃的塞住他们嘴就行了,哪还管它什么鸡啊羊的。
至于产业,咱们村暂时没有,别的村有啊,他们之间又不一定认识,我们可以(中间商赚差价)......唉,懒得和你费那么口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阳公子,我可以和你们同坐一桌吗?”
三人正小声说着话,一道清婉的声音忽然在旁边响起,阳顶天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一名身着紫衣、腰箍玉带的女子,面容修饰得极为精致,看起来似乎不到三十岁,一眼便知非富即贵。
“当然可以。”阳顶天答道。
坐下后,女子开门见山道:“阳公子,你知不知晓成都府公孙家?”
对于女子“阳公子”的称呼,阳顶天是颇为受用的,他并不喜欢“村长”这个头衔,但几乎所有人会称他“阳村长”,这女人似乎洞悉到了他的喜好。
阳顶天摇头道:“未曾听说公孙家的名号。”
女子轻轻一笑:“无妨,你只需知道你对我公孙家有恩就是了。”
“哦?”阳顶天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旁边的朱贝,“是上一代的太吾传人于你公孙家有恩?”
女子摇头:“不是,是你。”
阳顶天疑惑道:“我出世也就十多天,不记得与谁有恩啊?”
“你可还记得被你救的入魔之人?”女子柔声问道。
阳顶天颇为诧异:“莫非他就是你们公孙家的人?”
女子点头道:“他不仅是公孙家的人,他还是我们家主唯一的儿子,我的侄子。”
不用多想,能请动峨眉派的家族,必然是个庞然大物。
阳顶天咽了咽口水:“那你找我所为何事?”
女子笑了笑:“我来安仁村是有别的任务在身,并不是为你而来,只是恰好遇见了你,特地过来认识一下。
不过请你放心,你既为太吾,又对我公孙家有恩,我兄长是肯定会报答你的。我知道你是近日才认祖归宗,有什么难处可以与我说来,我回去后可以将其告知兄长。”
阳顶天想了想,道:“你们公孙家可有修筑房屋的匠人?”
女子愣了愣:“我们公孙家并不是工匠世家,不过可以为你请来别家的匠人,你是想要重建太吾村么?”
“对,”阳顶天点点头,“只要你们为我太吾村村民重建了屋舍,以后你们公孙家再出现入魔的人,只管送来,本公子优先治疗。”
女子笑了笑:“那先谢过公子了。不过公子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我兄长答应了派遣工匠来助你重建村子,那也得等上三五个月甚至更长的时间。
你应该知道,在我们成都府,要调动大批工匠,须得......嗯......须得先向峨眉那边报备。”
“一言为定。”
她说的阳顶天并不知道,但他还是果断点了头,因为几个月的时间他还是等得起的,刚好可以去峨眉一趟。
不过她说调动匠人需要先请示峨眉派,这让他大感意外,武林门派对世俗的控制竟到了这种程度么?
“阳公子,没事的话,我就过去了,”女子见阳顶天有些出神,开口说道,“对了,还没与你通晓姓名,我叫公孙玉。”
“公孙姐......”阳顶天本想唤她公孙姐姐,可又想到她的年岁或许比自己大了不知多少,便改口道:“公孙姑娘只管自便,不必管我。”
而听到“姑娘”这个称呼,公孙玉登时嫣然一笑,深深看了他一眼,随后笑着离开。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客桌上渐渐铺满了碗碟杯盏,众宾客们陆续开始吃起了饭菜,一时间觥筹交错,碗筷齐舞。
对于喝酒,前世的阳顶天还能喝上几杯,但今世他的体质非常诡异,几乎是沾酒就倒。在这种地方,他可不敢喝醉。
郎志传是太小不会喝酒,而朱贝则因职业所限,也几乎不碰酒水,对他这种经常东奔西躲的人来说,酒醉后实在是缺乏安全感。
场中不喝酒的宾客,也只有他们这一桌,但因为他们的年纪都不大,宾客们也没去在意。
没过多久,天色渐渐黑了,宾客们酒足饭饱后,戏台上也慢慢摆上了灯笼、蜡烛。
先前退下去的清倌儿们,又开始了歌舞表演。
欣赏了一会儿她们曼妙的舞姿后,阳顶天只觉尿意上涌,便叫上朱贝一起找茅房去了。
没有见过“大”世面的郎志传看着清倌儿们的表演,看得入了神,一回头却发现阳顶天和朱贝不见了,心里顿时一片惊慌,急忙四处寻找他们。
而这时,戏台上的表演也停止了,王有德的妻子缓缓站到了戏台上。
王有德的后辈子侄们随即开始了对他妻子的贺寿,几乎每人都去念了一首“贺寿词”,宾客们觉得奇怪的是,王有德的亲生儿女竟然没有露面。
不久后,在后院的入口处,郎志传看到了慢悠悠从后院走出来的阳顶天,问道:“天哥,你跑后院去干嘛呢?”
“如厕啊,还能干嘛。”阳顶天随口答道,他的脸色并不如他语气那般轻松。
郎志传疑惑道:“前院不也有茅房吗?”
阳顶天勾住了他肩膀:“哎呀,问那么多干嘛,走了,宴会快结束了吧,我们准备回去了。”
“好吧,额......那朱兄呢?”
“掉茅坑了。”
“啊?”
回到宴席时,阳顶天将目光放到了王有德身上,发现他正在与公孙玉交谈,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看来这王有德有求于公孙玉。
阳顶天如此想着。
又过了一阵儿,却见王有德忽然向他走了过来。
“阳村长,你真是老夫的福星啊。”王有德笑着说道。
阳顶天问道:“王村长何出此言?”
王有德笑道:
“方才公孙特使答应了我们安仁村升镇的事,她说希望我们两个村子以后能相互提携,可见她答应我们升镇的事,其中有你的原因在啊。
方才我看到她亲自过来与你说了会儿话,莫不是你们认识?”
“当然认识,我和她可熟了,”阳顶天张口就来,却发现公孙玉在远处笑着向他摇头,而王有德脸上则勾起了一股莫名的笑意,他急忙改口道:“呃......我和公孙姑娘一见如故。”
他说着不禁在心中暗骂:这老狐狸当真可恨,明知故问来套小爷的口风。
王有德何等精明的人物,一眼就看穿了阳顶天的脾性,笑着说道:
“阳村长送的礼有些贵重了,老夫待会儿让下人准备一份礼物,回赠与阳村长,就当是你促成我安仁村升镇的报酬了,莫要推辞。”
阳顶天登时讪笑着点了点头。
老狐狸已然明白了他送那份礼是在“打肿脸充胖子”,但看在公孙玉的面上,特地以同等价值的东西回礼给他。
戌时过后,宴会结束,宾客们纷纷散了去。
与公孙玉打过招呼,又告知王有德他们住在哪个客栈后,阳顶天和郎志传也出了王府。
快回到客栈到时候,郎志传问道:“朱兄呢?不会还在王有德家吧?”
“在那儿呢。”阳顶天指了指一个方向。
郎志传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恰好看见朱贝抱着两个锦盒跑过来,登时瞠目结舌。
却听朱贝慌张道:“不好了,阳兄,我被人发现了。”
阳顶天大吃一惊:“谁看到你了?!”
“虞子扬道长。”
“他怎么个表情?”
“他好像装作没看见。”
“那还好啊,你慌什么?”
“可是虞道长旁边还有个女孩啊,似乎是王有德的女儿。”
阳顶天板着脸道:“那你赶紧换个皮肤跑路吧,我就和他们说我和你不熟,你这王八蛋偷了东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