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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侠经好诗意上亭邂知音 玄音律入笛退夜袭

侠经

(诗侠李洋)

第二十章

好诗意上亭邂知音

玄音律入笛退夜袭

那里的冷晴如何思想,这里的吾花无从知晓,她只听叶佑一路讲着,一路描绘自己和台湾,词语很多,修辞很多,但不厌人,也不生单调,倒让自己有些兴趣,间接还会应上一句——尽管她表明是个喜欢沉默些的人。

但也就是这一句两句的,叶佑听了,竟然来回地笑,有时候还笑得前仰后合,弄得吾花直怀疑自己:我这说相声呢?

这却是她不懂了:女孩都有成为相声大师的潜质,因为相声这个东西,只要是喜欢的人所讲,无论说什么,男孩都能笑得甜蜜蜜。

其表演出来,男孩为甲,女孩为乙,便是——

甲:今天咱俩给大家说段相声,这段相声的名字叫《说相声》。

乙:听着怎那么别扭?

甲:大家都知道相声有四门功课,说唱就唱。

乙(拦门纠正):说学逗唱。

甲:对,说学就唱。

乙(切口强调):逗。

甲:别逗。

乙:谁跟你逗了?相声的四门功课是说学逗唱。

甲:是吗?那我认为这个说法不正确。

乙:怎么不正确了?

甲:这还用逗吗,你说啥我敢不笑?还甭说说啥,你往我旁边一站,哪怕捧着我的遗像,我都心花怒放。

如今不经意,她竟也捧了一回无影哏,便只能希望他别来什么心花怒放。

可花儿真要放,谁又挡得住?索性不再管他。

最后也不怎么提起了方言,吾花评论道:“新加坡的人,只要不装模作样地说那种古怪的外语,那就是话也听得懂,字儿也看得懂;到台湾,话是听得懂,字儿看着稍微有些吃力;香港人则是话也听不懂、字儿也看不懂。文化使然,非因地域,也算侠殊隐。”

叶佑称是,但又说:“各有各的特点,也是各有各的好处。香港人也有普通话极其顺溜的,内地人也有方言古怪的。圣女侠家,应当包容地域。”

吾花要答的时候,却到了地方。

她便止住话头,下车环顾,见这里好生清雅,一条小路婀娜婉转,在各具特色的小楼间做穿花蝴蝶样,虽不敢比喻成曼妙的姑娘,但处子的娴静总有的。

随后,顺着叶佑的讲解,又将他的家宅打量,倒是气派漂亮,和自己家有部分雷同,别的却没什么。

进去安置一番,叶佑陪着歇坐说话,吾花问了些事情——这里的民风怎样、百姓生活如何、官员是否尽职、民间有哪些褒贬、、、

叶佑认真回答了,随后笑道:“一般女孩,大多谈些小事,高点的也就问问我的事业,您却关心大事,到底是圣女呀。”

随后,他说:“这么半天了,该去吃饭,我请您。”

吾花连忙推辞,叶佑也不坚持,只说:“那冰箱里有东西,需要的时候,您自己拿。”

然后把钥匙给了吾花,告个辞,自己回去了。

吾花坐了一会儿,见时间还早,便信步出来,顺着小路四处看,觉得蛮不错,不禁给个评论道:好地方,适合人类理想地居住。

这一番游,有忘返的依迟,等回的时候,竟有些入夜。

入夜也就入夜,顶多说是晚了些,没什么稀奇的,但这个时候,这样的寂静点缀下,铺满花香的小路上行走,忽然有悦耳的琴声传来,则不能不让人感到惊喜,立刻想起一个词语——“群山倾听”,或道:台湾好静。

她顺着声音找去,却用不几步,便到了另一座小楼前。

但弹琴的人并不在楼里,而是稳当当坐于楼外一座凉亭上——这凉亭应该也是她私人的,布置得很华美,有沙发桌椅,有各种乐器,还似乎有各种瓜果点心摆着。

最动人的却是上面弹琴的这女孩,楚楚端庄,飘飘欲仙,相貌又非常出众脱俗,并不次于自己多少。

有这一番审美,就入好奇之境界,生出认识心。

平时没有相见的理由,也就暂且搁置。但此刻,人间缘分有意挑逗心思与脚步,就没有不相见的理由了。

这样的幽深之夜,能有弦音古韵连绵不断,来声入耳,心怀随之,一般的人有言品评,不称是遇仙,就说是见鬼。

但偏偏是这样的幽深之夜,才委实最适合这样的声音——宇宙得以全神地听着,抛弃了白天混乱的人声鼎沸,将身心做坛城,扶摇天地。

吾花真要感谢自己的感觉,是它的力量促使自己努力奔向阳春白雪,在这样一个静止的夜,静止到琴声可以流动,阳春生,白雪融,像梅花样地暗香盛放。

却问夜色为何如此朦胧?独叫她能看得清那孤灯里的清人,明白地显示着那弹琴女孩的眉眼——清秀、端庄,交融着诱人的雅气和压人的正气。

她止不住自己的脚步,与听琴的心一道朝孤灯下走去,到最后竟生生地站到那女孩的面前,无端喊了一声:“姐姐。”

觉得有误时,想遮掩,又无从遮掩,索性认了,自道:有这样绰约的姐姐倒是福分。

可那女孩竟没被这样的称呼迷惑,她依旧弹着琴,却有余暇开口道:“那我该叫你妹妹了。”

声音很轻,又很美。

于是吾花须解释自己的唐突了:“我也不知为何脱口称呼,大概因您比我大吧。”

这话服人不服人无关紧要,毕竟那女孩已经发出微笑来。

也就在这微笑间,琴声戛然而止。

“既然是知音,就请坐吧。”那女孩起身相让,却令一袭身影曼妙地融入灯影。

吾花忙道:“不了,我不太懂音乐的,是您的琴弹得太好了。”

那女孩却显得不高兴了,责道:“我叫你坐,你就得坐。叫了姐姐,就要听话。”

可怪了,明明是命令的语气夺人,反倒觉得亲切,竟真叫她坦然服从了。

“妹妹好美。”那女孩瞧她时,不由自主地赞了一句。

吾花恬然道:“姐姐也美。”

那女孩却无表示——不笑,也不愠,只静自思考。

隔了一会儿,才说:“音乐不是用来懂的,它是一颗自然的心。”

吾花却轻问:“不懂,怎么生自然?”

那女孩看她一眼,说声“倒很有趣”,就问:“你叫什么名字?”

吾花便告诉了她。

“什么、什么?”那女孩俨然挨了棒喝,竟置独有的深沉于不顾,一下子站起,失态于急切间,眨眼就到吾花面前,来回地看,看个“落花流水春去也”,看到吾花不好意思出腼腆,才叫道:“原来你就是圣女吾花。”

吾花略表颔首,只说:“不敢当‘圣女’二字。”

“哎呀妹妹。”那女孩绽放出惊喜来,大有别于方才的冷毅孤傲,“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吾花投以探询的目光,却听那女孩说的是“秋远萱”三个字。

呵,熟悉的名字!

吾花立刻高兴地说:“原来是萱萱姐你呀。那这个‘姐姐’就真没有叫错,竟是冥冥之中的呼唤。”

萱萱悦然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又问:“你怎么会到了这里?”

吾花说声:“一言难尽”,也不遮掩留逗,倾情讲述以往。

秋远萱听后,惊讶良久,才缓缓道:“真是人间奇迹。”

之后安慰过来:“妹妹别怕,过两天和姐姐一起回大陆。”

吾花却说:“没事了。”

便又讲自己到台湾这一下午的所经所历。

萱萱听罢颔首,说:“那就好,妹妹到底是贵人,有天地庇佑着。”

然后便也介绍自己来由:“这里是我舅舅的房子,但我此次到台湾还不是专为了串亲戚。我应了两个约,一个是翩娟的友情,一个是某音乐系的盛情。这两者,都是要会知音的。但没想到大知音已经先一步撞入滚滚红尘来。”

吾花不语,悠然微笑,被萱萱看个心俊,就忽然抚琴道:“我来弹,你来听。也许你不懂音乐,但你听到是什么就说出来,你不必懂我,我却要依你而为乐。”

吾花听这话里有四大慈悲,不禁为之感动,应道:“我信心中素琴无弦,用心听,绕指三千柔,怎么也能领会一些。”

萱萱也不答话,自顾自弹奏起来。

开首一段入耳,吾花感觉有水银泻地,自隐隐牵动,竟然随之赋诗道:“披靡古道心,洒舞弄乾坤。漫与江山醉,留得彼岸身。”

萱萱不做答,音里却有所变化,再弹便舒缓许多,被吾花听入心头,言之:“云中有意夸沧海,只是身难在小舟。若弃风波为世道,轻盈便到新滩头。”

如此,每每音起,吾花皆以诗相和,最后萱萱叹道:“知音是天才。”

俄顷,她突然里问了一句:“何谓侠?”

吾花会心,答道:“侠是大乘婵娟。”

萱萱跟着问:“何谓婵娟?”

吾花又答:“婵娟者名,大美好。”

萱萱深深颔首,不再问,却唱:“黄花落地,春江几万里。清风逐去,谁知浮沉即。”

吾花却道:“邯郸见后厌春梦,未到姑苏先慕容。莫道黄花堆瘦老,当云尚有十万程。”

萱萱朗声赞:“好气度。”

吾花则谦:‘‘和姐姐你没法比。都道响遏行云大境界,但听说姐姐轻弹轻唱便可以让云歇雨住。还说呐——秋远萱的音道天下第一,她能听懂蜜蜂说话、花儿言语。’’

萱萱听后,竟爽快承认:‘‘这倒不是谬赞,我的确能听懂。’’

又道:‘‘我还能听懂猪骂人呐。’’

吾花哑然失笑。

接着,二人便谈论起音乐诗歌等学问来。

只听萱萱讲:“音乐是个奇迹,而中国古典音乐又是奇迹中的奇迹。没有生物的时候,一切本静,是动产生了声音,它对世界的协调就是音乐。故此,娴静才是音乐的真正境界。来这儿之前,有个聚会,朋友说起靡靡之音,笑谈‘玉树后庭花就是摇滚’,我倒有感触,当时对现代西方音乐作出了深刻的批评。因为动态音乐是人类的耻辱,安和优雅才可以使人升华。记得每次见王她大姐,她都说——人类应该恬静,静到生而不惊。”

哦,她竟也提到王她。

吾花一动:忽然觉得萱萱和意象中的王她有许多相似,她们都是侠家儿女,却满带着仙家气质。

正这样想时,萱萱忽然说:“你该考虑一下侠家与道家的关系了。”

呵,真是明月有心,玉成无忌。

“道家——”吾花似有所悟,种种因由刹那全到眼前来。

道家——中国哲学的老大,当之无愧的第一流派。即便在全世界的范围内,道家思想体系也是风标独立,或说风靡无忌,或说风流到底,总之乘风而来、乘风而去,用风一样的轻柔,卷过平原山冈,只在湖水间留下无穷的天蓝。

可以这样说:真正的中国哲学是从道家开始的,并且从来就没有脱离过道家体系,无论钟情田园山水,还是向往清丽脱俗,都有同一个名字——中国道家之梦,这也是中国哲学的境界,不是与世无争,是超然物外。

不得不承认——人类的惆怅婉转在道家这里才有了实际意义上的生命,它们被那样多情地音乐化了。

道家的音乐,从来不会仰仗于什么精美的乐器,他们只要敲一个破盆就可以引吭高歌了。就是要破盆里的破烂声、就是要破烂声里的破世界。别人会骂‘‘好难听的声音’’,但是他们安静了,就在这样一种刺耳的声音中。

杂家没有如此浪漫的情调,所以杂家不可能是道家,就像我们不是尘土,但可以投入落花。

凭借这些,道家给了人们单纯化,这种单纯化成为后世文化的追求境界,因为单纯的生活是多么幸福,你不用考虑其它的东西,不用去计较得失,得失成败、利益纠葛那些东西在道家这里很轻很轻,轻到忽略不计,道家会告诉你:追求它们真是一件再傻不过的事。

现代的这些什么“心灵小品”之流,比起道家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小巫见大巫”还差了许多,正确的比喻是太平洋和水沟。道家不仅是太平洋,它是太平洋、大西洋、印度洋、北冰洋的合体,是总水系,所以“上善若水”。

岂止“若水”,道家就是“水之学”,处处以水为象,婉转的、优雅的、清晰流畅的,又有风情,它波动着低调、转化、余韵和另一种可能,未必至柔,却要显性于一团和气。

何为“道”?“道”是“天”委婉的称呼,委婉到竟不知其为“天”。

何又为“天”?一分动词,一分才是名词,兼有一分形容词,为无限因果源。

故而,道家采做了天,却不向顶端看,只朝水面专情,水中云来云往,道家留作自赏。

这是映境的美,它对中国文化巨大的影响力,以至于每一种外来文化都要向它靠拢,才可能有生命力,这也包括宗教。比如佛教进入中国之后,就迅速与道家结合,形成了宗教流派里最强大最著名的“中国禅宗”,融做无穷,渐生丰满,后来几乎成为了佛教的代名词,可看有寺院的地方,许多都在显眼处画个大大的圆圈圈,写一个“禅”字。可以这样说——禅宗属于道家,而道教却不完全是,道教更多的属于杂家。道教将道家做小了,禅宗却将道家做大了,兼之禅宗吸取了儒家宽厚仁爱和侠家济世救人的观念,终于成就了大乘佛教。

当年的传教士利玛窦也很成功地将天主教与道家进行了融合,取得了超乎寻常的效果,真有将十字架插遍每一座山头的趋势,但欧洲教会的支持不力,并没有完成这一理想。

若干时代后,教会的传道计划才又顾及这块土地,在枪炮掩护下强行登陆,又通过发放面包的形式宣讲教义,但如此费尽心血,却收效甚微,盈盈间突出一句古话:“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隐隐里有利玛窦先生回首苦楚地一笑,他明明说:“在这块土地上,不与儒、道、侠结合,任何决定都会是愚蠢的。”

太平天国的洪秀全也想建立一个天主教的国度——他在形式上做到了,在实质上却只能向这中国三大哲学流派妥协,因为它们的观念在臣民中是那样根深蒂固,谁也无法摆脱道家的影响力和儒家的势力。

当然,还有侠家的号召力。

而其中,道家的影响力占据非常大的比重。

正反例证,足见道家的端坐多么泰然自若、胸有成足。

这么大的一个哲学流派,其创始人的名字也很适称——“老子”。

岂止是适称,简直就是适称,这个名字就是为道家而生的。

说到此处,记忆里猛退一步,吾花自会想起少年时经常雅谑的那一句——“骑青牛过函谷老子姓李”,有人以自己的姓为欺大的资本,招同学词穷后的街骂,反还给一句“跟没文化的人无法沟通”,笑过走廊。

却说:“老子姓李就有文化了?”

当然,那还是大文化呐。

“李”是姓则已,“老子”却是一种尊称,而这一尊称,文化就出来了。

首先说什么叫“子”——有心人不妨再学习一个名词。

其实“子”也是一个姓,而且是一个大得邪乎的姓(这里只说邪乎不说蝎虎,因为前一个词更能体现那种腾云驾雾的社会地位),似乎许多有号的人物都从属于这个姓氏,听说“某子”真本都姓子,该叫“子某”的,但后来还是叫了“某子”,终是因为“子”的社会属性大于它的姓氏属性和爵位属性,或道:“子不是姓了”。

因此,它的姓氏属性和爵位属性就可以忽略不计了,只讲“子”是一种尊称,就是现代人口中的“老师”,进阶一步可称“博士”。在这一点上,古今又一次的相通了——叫“子”,对方未必就是子爵;叫“老师”、“博士”,也不是因为对方真是老师或者博士,它们已经超越了学历学位的定格,它们全只有一层意思:我喊你,你就该高兴了,因我已经将荣誉送到你的头顶上,瞧——你顶着一个光环了,黑夜中照出十里,有拍照的就照下了,第二天嚷嚷“又出现飞碟”。

是的,叫你“老师”、“博士”,你就不该再用地球人的观念思维,你要变得棱角分明,不食人间烟火。若是喊你一声别的,你才可以消退光环,放纵迷离的眼神,张扬挑衅的手脚,比如“那家伙”、“老东西”、、、

古代人称呼“老师”、“博士”倒不算太别扭,现代称呼“子”却着实有些不伦不类,尽管也还是常有人说,但更多时候表达的是另一种意义,比如“装孙子”、“滚犊子”、、、

还好,现代进步了,哪怕装文明装进步,也还有不少新词语可以替代,甚至新潮如“密斯特”,要时髦些就尽管叫:密斯特老、密斯特孔、密斯特庄、密斯特孙、、、听者如果不懂外语,觉得怪怪,不拒新奇,也一样好好受用。

若要深体现“子”这个称呼里“智者”的含义,新疆地区倒有个现成的“阿凡提”——老阿凡提、孔阿凡提、孟阿凡提、庄阿凡提、、、

听着别扭?

那就还叫“子”吧,但“诸子之魁”却不可以叫“李子”,而只能称作“老子”——叫“李子”怕被洗洗吃了。

“老子”是真“老”,传说是个生下来就须发皆白的人——人说这个说法压根就不值得怀疑,因为它纯属扯淡。

不过,即便真有这样一件事情,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现代连生物都有克隆了,比马还大的兔子都司空见惯,那个又算得了什么?如果不是他后来开辟了世界史上最重要的一门哲学,人们稀奇一阵便罢,又哪能留给后世津津乐道?

说到底,这是古代人的一种叙述习惯,但凡觉得哪个人哪件事了得,都要加进一些神话色彩,不这样描述一番,心里就觉得好别扭好别扭,进而郁郁寡欢,茶饭不思,别人问,还遮掩说“得相思病了”。

他们只是觉得平凡是一种不可思议,认为没有把眼睛描写成目生重瞳,没有把出生讲做一大串奇怪的天文现象,就不是多彩的文艺,反倒很不正常。而且这种习惯一直渗透到各种文化载体里面,目的只有一个——“张扬迷信”,给上一笔“生来就不一样”,最后便是总结的一句:“命运天注定”。

不过,用“天注定”来形容老子的事迹,倒还是一个美丽的修辞,因为老子做了一件比开天辟地还具有开辟性的事情——写了一本《道德经》。

写一本书没什么,如果写的是滥情、浮艳、奢门、怪趣或者歌功颂德的诗作、阿谀逢迎的文论,朝垃圾堆里一扔即可(尤其是后面两个),回收去,加工个流程,还是一张空白的稿纸,但是随着这本书的出品,哲学史上最大的一个流派也诞生了,并且指导了无数的人们,那它就成了不可再生物,再白的纸上也充满了淋漓的文字,就像“秋风秋雨愁煞人”一句抵得万句诗,所以一个人写得这样一本书,那就应该入圣了。

这本书的“道德”二字,远不是现在常说的含义:扶老太太过马路,你就有道德;老太太顺势倒地,讹你二十块钱,她就没有道德。

这里所说的“道德”是很大很大的概念,大到什么程度?宇宙在它的包容之中。

当然,那时候,宇宙这个词语还没有普及,人们通常用力一个更生动形象的词语来表达——“天地”。

天地都要归属于道德,你说道德有多大?

不妨也为老道送上一顶高帽子,确切一点说,正式的中国哲学就是从这本《道德经》开始的。

不信,问一句:“世界上最大的是什么?”

答一句:“道理。”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道德经》被搞得极其神秘,而越是显得神秘,就越能突出地位,听说该书也是外国人翻译最多的中国经典——怎么统计出来的无关紧要,总之学习的人不在少数,这个是大家公认的。

不过,像吾花就一直很费周折地猜想外国人翻译过去的《道德经》会是怎样一副面目全非的模样,因为即使现代的中国人,要读这本书,或者做些研究工作,一百个人也完全能翻译出一百个版本来,便要纳闷外文翻译者是如何把握其中尺度的,她真怕他们习惯性地按照“道路”来做译文,将“道可道、非常道”译作“你走的道路是人们能说出的道路,那肯定是一条非常难走的道路”——还别说,这句话真也有哲理,不次于“道可道、非常道”。

若真都按照字面来来理解,德国人一定很高兴,说上面有个“德”字,那一定是描绘德国的经典,那“道德经”就解释为“从中国铺一条路出去,铺到德国”,若不然,怎么两个国家的文化就有这么多的相同点?

这样几句,略微诙谐一些,只因《道德经》的确不是一本刻板严肃的著作,研究《易经》,总有点阴气森森的味道,而同样是“*****德经》给人的感觉却只是静坐在水边垂钓,上面有千古明月,下边是青山落底,能荡漾的。

这本来是好好的事情,偏偏历史上就有一群不解风情的道学家,胡乱用改名的方式加以追捧,叫了半天,回首一听,才恍然道:“什么‘真经’、‘南华’、‘无量’的,你就说是‘老子’、‘庄子’,这名字多亲切,又一目了然。”

是的,想要烘托出什么气氛,就用什么样的名字,如果烂漫一些,体现纯真的感情,那就可以将《庄子》改称做《小蝴蝶做梦记》。

《道德经》却无法也用这样童心未泯的名字来替代,因为它实在太成熟,它只可以瞬间点明实质——一半是“德经”,一半是“道经”,一半是前世,一半是来生。

经常有人问——《道德经》这本书到底是讲什么的?

从古自今,无论是以前的道学还是现代的讲座,谈论这本书的太多太多,说是“多如牛毛”,牛都嫌沉,猛地一抖身形,喊声:“都下去吧,自己来个方便的。”

便驮着老子出函谷了。

尽管解释者解释得五花八门,但都显得蛮有道理。

当然,也都不是那么太落实精准。

实际上,要问这本书是讲什么的,唯一正确的答案是:谁知道是讲什么的。

这样的答案太美好了,就如同“我什么都没有说”一样含蓄而优雅。

于是就该知道这个答案无比准确,因为中国哲学和文学的特点就是怎么解释都行,不像欧美哲学那样要较真儿。

既然不较真儿,那就是一种朦胧浪漫的文化,那就注定是以诗歌为代表的国度,那就可以浪漫地去解释它,解释得充满诗意,也就成功了。朦胧浪漫中,佳人优雅而来,她名“道德”。

“道德”本来是并列的两个字,合二为一,皆因道家此经。《道德经》前半部分为《德经》,后半部分为《道经》,但是书写名称的时候,却称作“道德经”,而不叫“德道经”,这一方面说明“道”的地位,是以“道”为主的学派,另一方面也充分体现了道家的一种原则,那就是“后发制人”。往往将最重要的放到后面,构成循序渐进的原则,而以后的由道家哲学主导的历史中,人们也正是遵循这一原则来做的,即便普通礼节,也要啰嗦一番“承让、承让”。

又有人会问——那么,这两个字在当时的哲学里又是做何解释呢?

“道”这个字,也一样的被解释太多太多,说法千奇百怪,其中就有最著名的“因字释义说”?——什么“从走从首,寓意修行第一”、什么“上面两点是阴阳、是天地、是日月、是山川、是男女、是无极和有极、是滚蛋和扯犊子”、什么“两点下面的一是太极图、是万法归一、是抱元守一、是一心一意、是一条道跑到黑”等等,解得像模像样,煞有介事,能叫鬼魂心动,死人堆里出来,活灵活现。

且不管他们,自来做一个系统性的定义,说这“德”和“道”本有区别,德的社会属性多些,道的自然属性多些。

定义为:

“道”是名词,一切事物运行与静止的轨迹的显性。古诗词句“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表此意。

“德”是动词,在人类的活动中去体现事物质量的上限。古诗词句“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可表此意。

由此可见,《道德经》是要阐述事物优秀的非形象态。

其实,无论老子还是庄子,肯定都写过一些别的东西,但是流传下来的就是这些,而且流传下来还要有价值——那时候的价值要远远大于现在的价值,这并不仅因为那时候的东西留到现在叫做古董。

现在消遣文艺泛滥,市场文人大有甩开御用文人的趋势,但进入市场混迹的东西难免匮乏珍品,很多书里的水准都可以用秤砣批发,这和那个时代是多么巨大的反差,那时候要字斟句酌,他们要对历史上的每一读者负责,对你、对我,当然,也对自己。

老子要负责的读者似乎更广一些,他要对天地负责,他要对天地间、天地外的神仙精灵负责,他还要对“无”负责——对“有”负责是小哲学,对“无”负责才是“道”,瞧——人家已经深入到宇宙未诞生之前了,而今天的尖端科学家也不过才开始研究宇宙的起源。

其实他的哲学思想并不仅仅因为一本书才体现的,但是这本书显然给了人们无限的保证,起码它有了模样、有了生动、有了可以捕捉的实体,就不用费心去用蝴蝶托梦,可以直接对话飘荡在烟雨间的空灵了。

对于这本书,因为相关的书籍和资料浩如烟海,谁也没有必要逐字逐句地去翻译,甚至基本不用提它的内容,只说这本书的作用,可以不吝褒扬,总结几点:一、它使中国哲学由形象哲学进入实质哲学;二、它开辟了一个大自由时代,将文化带入全新的世界;三、它第一次实现了人们自身思维的转变,带动了智慧的突飞猛进;四、它使社会矛盾有了一个特殊的突破口,从此旧观念也开始变得模糊;五、它是万学之学;六、它提供了原生态气功的第一手资料,这成为日后医家与武术家所遵循的养生与超越的法则;七、它首次认知了“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的转化观,这成为以后所有大文化的行事原则,同时也是历史上无数普通百姓福音般的生活信仰;八、它是“有”和“无”的根概念落实,并行于整体一元论,注定了以后各哲学流派绵绵不绝的浪漫特质。

这些对于吾花来说,是要借鉴的东西。

她想:萱萱或者王她,她们本身其实就是道德,该向她们问道的,甚胜于老庄。

问道而得侠,便以《侠经》胜《道德经》。

《道德经》——确切地说是道家哲学的出现,结束了单一的朦胧天信仰期,也取代了周易的地位,以后所有的哲学流派之所以都要或多或少地从这里汲取营养,皆因为它是实质哲学的本源。

故而人看任何一种学系,都不免惊叹:“有道家的痕迹。”

当然要有,那是擦也擦不掉的,在有灵感的时候,它和诗意与爱情就一同来到人们的心田,要擦掉它,得先抹去爱情的追忆。

那个时候,易学已经深入社会了,说是“独领风骚”,倒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气魄,但道家的横空出世却终结了这段历史,也宣告着那种一只是一、二只是二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智慧出现了,哲学来了,中华大地迎来了哲学史上的第三个更迭,或说“第三次大变革”:第一次是天,第二次是易,第三次就是道,暗合“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果然在道家之后,各种哲学流派纷纷走上历史舞台,直若无限天中突然洒出,让人欢呼:“好美的花雨!”

这“花雨”的比喻多么恰如其分——道家是水学,由它来滋润万物,又有芬芳,凌空那么一散,宛然天女飞来的模样,真是仙风。

水可是生命之源,即便做菜,炖上一炖,最后那点滋味营养也都进汤里。道家思想能成为其它哲学的水源,真不凭什么生硬的说教,它只是不停地向你提供概念,让你在概念的意象中感觉一切,像恋爱,姑娘走过,或者一笑回眸,或者轻轻含羞,你非要人家说出,那就是你的无趣。闭门造车,也该知道车轱辘是圆的,标新立异也不能弄个四楞的出来。

《道德经》——或说原义道家思想,是一种架空,将事物架空,也将思维架空,人们在一个空荡的环境中,可以自由往来,无拘无束,那远隔万里的情侣,心却密集无比。

按理来说,哲学都不免要涉及一些政治,尽管政治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但是留恋起来,竟然像吸毒,“君子长上瘾”。若说“别这样灰暗地比喻”,那就比作爱情——却也好不到哪去,一番刻骨铭心,最后物是人非。

哲学家或多或少都带些政治情结,哲学问题一不小心就能闹成政治问题,最后潦倒于政治、苦闷于政治、咒骂于政治,烈性的,还可酒瓶子一摔,拎起菜刀曰:“同归于尽吧。”

鉴于此,哲学理论往往将政治藏匿于隐形部位。《道德经》的好处一样是没有正面涉及政治,这也是它的的聪明之处,至于谁将它看作一本政治书,认定语句多着天下民生官本,那是个人的心理,凭哪个也无需干涉,且说:这要归功于人们出奇的想象力。看《红楼梦》能看出色情,那是你心态不好,不是作者点拨。

汉代早期极力推崇道家,尤其是其分支中的“黄老之学”,形成明显的政治势力,别无他因,只为几个皇帝的经历与出身,与学说本没有直接关联。这实在是人格的必然:举凡学术为政治开路,那就难免落成御用文人,而御用文人是最为世界所不齿的,一时衣食,万代名声,自己看着选。

吾花便一直很奇怪《颂》怎么可以载入《诗经》,说“风雅”真风雅,真是不假,歌功颂德却不好了。夸自己的女朋友,说她闭月羞花,任意阿谀无妨,是私人私事,但将献媚的话送给当权者,就有些失色,难为别人不侧目。

所以道家人在高山处,却似水中游,独提供一种哲学法则为大贡献,后世皆以此为师,可称之“哲学中的几何定理”,让你无从背离,曰:你不同意道家的观点,却不能不借用道家的方法。

在这一点上,老子和庄子做出的成绩最为显著。既然叫做“老庄哲学”,以并列式的语调开创出一个新名词,那这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再清楚不过,看在眼里是一目了然,写成文字是纸上跃然。

一般继承关系很有辈分感,或是父子或是师徒,但在思想和学术里却远非如此简单,它们只由相同见解者获取绝招——那是思想的必杀技,就像孔孟,后一个是前一个补充,前一个是后一个的引路,说后一个容易,是前一个已经铺垫了一切;说后一个不容易,是前一个名气太大、体系太丰满。

不过,能够发扬光大,的确需要很高的精神,真是入了化境,那就没什么不容易的。老庄也是如此——庄子是将老子学说带入巅峰的人,故而以后谈道家,就直接说是“老庄学”,为正规流派。

怎么还有不正规的?当然有,而且还不少,称作道家分支,道家的世界里有白云蓝天,他们却引入了荒坟青冢,均为典型的中产阶级哲学,用处于朦胧状态的不可认知论,说明中产正在追梦,这甚至与道家有悖。正规的道家流派为水学、逍遥学、田园学,不正规的为仙学、玄学、我学、虚学。

要概括老庄,就一个定义——“无为无不为之学”。

它的理论核心是避世的,它的思想原则却是入世的——这有些不好理解,也让人平地纳闷,但事实如此,其实任何一种哲学都要对世界产生这个那个的影响,而道家这个避世型的哲学流派却影响更大,或说“入世极深”。

它是无根水,逆天来也。但在正规之中,还应该分作老学和庄学,同样是坐,一个屋中盘腿深思,一个却是在江边垂钓着。一个天边云摆柳,一个能有风入松。风入松时,庄子钓于濮水。

怎么偏到那儿去钓鱼?

答曰:闲的。

闲出个“高官厚禄随它去,岂可缚我心?”

庄子自有他的闲情,他的学说也一样充满了闲情,让人类第一次有了系统的浪漫式哲理,难怪伊人夸奖——《道德经》是中国哲学的起源,《庄子》则是中国哲理的起源。这种哲理引导下的人生就是道家,原则很简单——置身事外法;论述技巧更简单——对立与统一。

说简单真就简单个彻底,然而这就不简单了:对就是错、错就是对,你复杂你的,我简单我的,独具魅力的视角,表面上看并无形象,却无处不在。这种境界,不简单做不到,真简单了也做不到,因为它是智慧的极致。简单是一件再幸福不过的事情,时至今天,人们追求的生活境界居然仍是“简单”,但却似乎总那么遥不可及,因为外在的社会太束缚人了,生活里时刻有复杂来打扰,就不得不说道家是极其人道的,人家在几千年前就已经实现了这个伟大的理想,给个现代化的哲学词儿就是“最幸福主义”。而这种“最幸福”的表现形式竟如此充满不可思议的诗意,便更要赞扬老庄在文学上的高超——总说入情入理,儒家入理,侠家入情,那么道家呢——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庄子就总会让人出乎意料,尤其专心垂钓中,能给你云动山走,猛然抬头来,才看见是另外一个天空。他是老子的影像,但绝不是重复和效仿。如果只是将老子重复一遍,中规中矩,师承是有了,门派却要失去。

幸好庄子没有那样刻板,他有自己的一套,看似与《道德经》大有差别,结果却是天作之合。老子只是开创了哲学,庄子才真正成就了道家,他所树立的思想体系核心就是“随它去吧”,即不管不问、满不在乎,三个字:看开了。

“道法自然”这一句,精辟又精辟,正是庄子发挥的上乘境界。很多人都注引过这一句话,可谁又能理解到庄子的十分之一?

理解不好,也就领悟不透道家,所以除了老庄,在陶渊明之前的其它支派都不是纯粹的道家,只做“别门小派”,间杂有以道家为名义的其它学派。当然,它们的确脱胎于道家,这也是它们一直极力显示的。偏偏这种极力显示最后竟那样狭长,给人莫名的压抑感,比穿行在漆黑的小巷还要忐忑,如果两边的高墙上亮着灯,那倒不如不亮了,趁着黑走,也许还不是太煎熬。这时候非要讲什么“必由之路”,说自己是“道家人”,那是言不由衷了。

什么是真正的道家人?不大下得了定义,但有许多现成的例子,就是历朝历代倍受推崇的隐士。这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证明了道教不属于道家。道家神韵里有自由、有诗歌、有爱情、、、就是没有律令、没有官本、没有宗教,一个崇尚非形式的哲学流派怎么可能接受规矩的束缚?律令和官本,大家都不喜欢,没有就没有,符合道家精神,更符合哲学精神,唯独宗教问题不是很好区分,因为道家在主旨上不可能成为宗教,但它对宗教所产生的影响却有目同睹。

禅宗在哲学上属于道家,而道教却不是,这很有趣,也很让人称奇,但事实俱在,只好接受自然影像,说是春秋推动的结果,别喜花开,别生悲花落。

准确地讲,道教是杂家推动出来的。不过,既然名叫道教,尽情引用道家经典也有情可原——沉淀了一晚酣累,早晨总该清风扑面。或说道教是把避世思想实践化,上升到物理学的高度,搞了一次八卦太极的科学实验。

尤其在道家里,坚信人可以驾驭大自然,甚至通过锻炼来拥有这种诀窍,不能不说更为为道教提供了一种关联,此关联最后成为道教立意的素材。

不过,仔细分析一下,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道家的包容性,太极拳一样地用化劲将一切文化都揉入其间,茫茫然浩渺无端,便有称呼“包容学”的。

“包容”二字,太也认真,它本就是为道家而造的,如今又缠在一起,难分彼此。像“天”,收纳着一切,于是“有道”、“无道”成为“天理”的代名词。而就是在论述这个“天理”上,道家亦开先河:老子采取反复论证法,以全太极模式行之;而庄子则启用了慢慢传神法,是一种“秋水并长天一色”的取象模式。这都为后来各哲学流派的思路开拓出广阔空间。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老、庄二者之间清晰的继承轨迹,并且很统一地展示了道家的大意义,体现出文化智者的另类脱俗,具体表现为弃绝风气、标新立异,与浅显的那种对他们的评论悬殊天地,看似对社会的影响是消极的,实际是积极的。哪怕是简单的避世,也已经非同小可了——试想在他们的潜移默化下,如果人人都不去追名逐利,那世界就会变得纯洁澄澈,理想大同便不在话下了,所以它不是个人主义的修炼,这就将杨朱的“唯我”从道家的主系里否定了出去,也让仙学黄老成为另一个非主流。

杨朱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他创立了封闭哲学,非常适合孤僻者,但这明显是将道家做小了,很不符合老庄概念,至少来说,即便有“小”,老庄也是用“小”来引导出“大”,最后蕴育出道家的另一个显著特点:婉转。

别的国家和地区也讲婉转,但却没有一个像中国哲学这样强烈。而强烈之中的最强烈,又非道家莫属,强烈到地动山摇,强烈成房倒屋塌,但它却那样安静,就像安静的大地,你看不出它有什么动向,它却让你领略无所不摧的内力,这真是一场巨大的恐怖,哲学史的地震来了,还有火山喷涌,融化了万古冰封,人们只能喊:“水,到处都是水。”

水是生命之源,水也是灾涝,真就与道家那样珠联璧合,养育了中华文明,也消沉过创造之光。

但终归水的好处远远大于它产生的副作用,人们是离不开它的。道家也一样,始终站在中国哲学的一个峰尖上。

也正是道家的“水性”成就了中华文化的兼容性,故而任何哲学或文化在此处都始终不矛盾。

哪怕真矛盾了,中国哲学也总能找到相同点,可以宽纳对方,一个太极出去,天地俱融,这使得外国经常看到的两种不同思想和信仰之间的流血冲突在中国历史上变得格外罕见。

所以是不是道家要看它符不符合以下几个特点:遵循自然、淡泊名利、非官方化、不立偶像、与世无争、心神洒脱。

更主要的则是道家的自述:我们像轻盈的山花一样被风吹下,又顺着山谷长上去了,周而复始,永不挫折,我们很轻吗?山都被压弯了。

由此可见,虽然都与道家含混些渊源,但道学和道教都不是实际上的道家,杂家和儒家更不可能是,就像冥冥中有人说“我在麻省理工学院读书”,另一个讲道:“一样,我是麻绳力工学院的。”

不过,道家自己却不太在意哪个属于自己,哪个偏向过来,它只当是趣味,它只说自己是“无”,只道:你们这些“有”别白白化掉。

由此,吾花梳理出道家的三大特点:

一、尚静

其静如水,不如止水,旨在一片纷纭中气定神闲,追求修养的极致,往往包蕴致命一击,却不击出来,只让人见到它的威力而摸不到它的棱角,谓之:你动我不动,不动才是大动。

所以道家中人常不与谁辩论,认定己身为映像,事物清晰,凡庸可别,压根不用说服什么,即是清泉石畔照影,万里烟波浩荡,说清流,别的地方没有道家这样透彻;说内里,其它哲学都要受一瓢饮的恩泽。

二、遁世

“避世”这个词语略显被动些,出不来方法精致的意境,而用“遁世”就恰好了。所以“遁世”不是逃避,“我不管他”也不是“与我无关主义”,只为小宇宙唤醒大宇宙。道家和侠家在世俗的问题上采取的都是“不按你的规则走”,这也是与儒家大的区别,儒家要你成为规则的佼佼者,遵守着办大事,但道家和侠家则喜欢越过规则,且都有特殊的方法——道家是“遁”,侠家是“抗”。

而同侠家一样,道家也没有儒家纲常伦理这些东西——纲常伦理只是儒家和法家具有的,其传播也很有各自的特点——儒家用循循善诱,法家用条例制度。这个区别也很显著,因为没有这些东西,所以自由而浪漫,所以成为世人羡慕和追求的境界。但这并不等于说其它学派没有社会规则,只不过在有关合理不合理的问题上各有千秋。这个时候,儒家奉行的是遵守,切切实实地去执行,认定规矩的意义大于一切。侠家却是推翻,看着不顺眼就改变它。他们的目的性一致,都具备造福天下的节义。道家也有,但它是隐性的,一“遁”化之。

究竟哪个好?暂不必比较,如同说“形意、八卦、太极到底谁厉害”。

三、为无

看了这两个字,定会有人来纠字句:“写颠倒了吧,应该是‘无为’。”

没有颠倒。道家提倡“无为”是人所熟知的,但要来说明,这个词语的力度显然不够,只有努力去做到“无”,才符合道家精神。

把自己置于“无”的境地实在太美妙,以“无就是有”的思想来面对世界太从容。美妙而有琳琅入透,从容而有青天泰来。在这一点上,庄子可谓空前绝后,将“无”演绎得淋漓尽致,他在那个故事里为死亡击盆而歌,至今仍然惊异着世界,尤其对后世的孔融和竹林七贤产生了重大的影响。这是对生和死的特殊认识,它太重要了!

很早就有用自杀的形式来反抗的,猜想最开始的时候,一定有人在反复思考过:人可不可以杀死自己?

后来实践了一回,便有陆续效仿的。但无论如何,将用死亡来解脱生活上升到哲学和文化,还是从没有过的事情。是庄子明确地告诉人们:原来生是痛苦的,无比有好。

不信就看看今日仍绵绵不绝的超生大军,道一句“对比明显”,要让人发出一声惊叹。这些都为后来的仙学提供了理论基础,也成为各个宗教汲取的源泉。

其实,道家的出现并非偶然,它是人类思想进步的必然。不信,看看同时代的古希腊,也一样诞生了与道家类似的哲学体系,不妨称作“欧洲道家”,其第一个具有代表意义的哲人的名字叫“苏格拉底”。

记得初二那年,吾花列出过一个道家的历史大事记表:

一、幽王毕,春秋起,一番变化,为士大夫阶层带来对远古天意识的重新感觉,这感觉渐渐沉淀,“道”哲学慢慢有样,形成混沌格致。

二、周灵王时期,王室架空,风气染习,避世原则极盛,道家体系落成,即有老子横空出世,一举奠定道家学说的根基,传说其为《道德经》作者。以灵王、景王、悼王、敬王几代,皆奉道家为教学,稍后儒家大起。

三、与《道德经》联系甚大,一篇杜撰出来的故事,一位传说出来的人物,一本托名出来的书籍,合在一起,站定一个名字:关尹子。人云:老子过涵谷,关尹倍盛情。依依惜别后,留下道德经。

对于这个故事,大没必要议论真假,且说是史实,添些浪漫,无关紧要。唯独是否因之而成就一本叫《关尹子》的书值得仔细推敲。

吾花认为还是有的,但开始时并没有这个名字,而且也不是一本。因为它属于道家的记录和心得体会,属于观后感,等同于现在的影评。

这就好理解了:任何人学到些道家理论,或者实打实地读到过《道德经》,难免要做些笔记,日后加入自己的想法、认知、新意,就成了另外的著作,自道:“允许你儒家一口一个‘子曰’,我们略作‘关尹子言’又有何不可?”

四、老子之后,庄子之前,有列子为道家中枢力量,立桥于老庄之间,承上启下的作用极其明显,其将老子学说细致化,颇受后辈庄子推崇——庄子无论学风还是文风,都有仿效列子之嫌。

列子,即列御寇,个人修为高于老庄(不要看成“高老庄”),学术成就却不如他们。

普遍认为列子属于侠家中的道流,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道家,但也有人说他是道家中的异派。其能“御风而行”——说白了,不过是早期的“轻功”,这就为以后道教的修仙理论提供了原始保障。今有《列子》一书流传于世,篇篇都是智慧小品,令那著名的《伊索寓言》都黯然失色。

五、稷下学宫开历史先河,以官资蔚学,容纳百家,礼理诸说,便有黄老派从中兴盛,名为道家直系,实为法家中的道流。该学体以尊黄帝、老子之道源为主要立论,形成“水月摇松格致。”

六、杨朱立“我学”,其“我学”为道家失望体格致。

杨朱是一个很能产生幽默一鸣的人,平生并没有什么著述流传,无法达到老庄那样学术高度,但他的名号却可以和这道家二圣比响亮,只是老庄的名号是平地一声雷,他的名号则是扔出个二踢脚,一声响,先惊人一下,接着又来一声,才让人笑道:“有趣。”

大家之所以知道他基本都因为耳熟能详的两个故事——“黑狗白狗”与“一毛不拔”。这两个故事已经很能体现杨朱的哲学思想了,即建立一个事物的中心“我”,然后围绕它去衍生世界形态,那么自然,其它事物都要“唯我独尊”。

有人说它是早期的“利己主义”,未免判断得肤浅,因为它和“利己主义”还有很大不同,基本属于“轴心力哲学”,强调的是按照自然本源进行个体的并列运行。所以一般就将其列入道家的“自然流小支”,但实际上它是法家的“基层学派”。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大家见到的利己主义者并不在少数,经常以“小农”、“小市民”等身份出现,可“我学哲人”却很罕见,便也可认定“我学”是厌世型哲学的偏激派。有的说杨朱就是庄子,这是不对的。

七、公元前369年至公元前286年,是一个比较明确的纪年,标注一个人物的生卒,这个人物就是庄周,他抱了老子的哲学猫,发扬了纯粹道家体系,用时髦话讲,就是“第一顺序继承人”,他还彻底完善了道家最显著的“大着眼格致”,这也为以后的禅宗打下了坚实的理论基础。

就体系而言,老子学说和庄子学说是一只猫发出的两声“喵”,只是那个欢快一些、高调一些、嘹亮一些,有白云深处的回响,引来百鸟齐鸣;这个要收敛一些、婉转一些、专情一些,仅仅靠着人来听,还须四野俱喑,斜阳笼罩。

他们合二为一,构成了大自然里的起伏有序,故而老庄以外都不是纯粹的道家。

这位蝴蝶先生生活的时代好那般风起云涌,他的所属地宋国更是内外矛盾交集,曰:四周群雄虎视,人民经常暴动。

可庄子对这一切似乎无动于衷,这也是道隐的瓶颈和诟病。而在他生命最后的时光里,终于经历了“国破山河在”、、、

呵,就到此吧,想得太多,怕朦胧了台湾的月色——尽管吾花还来不及去看台湾的月、去看有没有月光照断肠,但至少来说,她的萱萱姐,比月光还要皎洁,自不可白白素颜。

此刻,说起道家,说起侠家,她们都有无穷无尽的话,便拣最根本的畅谈起来,谓之:当向道问道,当向侠行侠。

二人越聊越起劲,越说越近,心里都还感慨:有的人,与他在一起,多站一会儿都会烦;有的人,像她们现在,却是瞧哪里都喜欢,脾气也投、性情也和、言语也爱听,都舍不得分开,怎么人类的气质竟有如此大差异?真难为了天地。

最后,她们都道:“结拜吧。”

恰好旁边就有花开如云,便也按照以前的方式,宣誓侠义,喊了“姐姐”、“妹妹”,相拥欢笑。

这工夫,外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你们谈的好热闹。”

之后便有位姑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吾花和萱萱都欢喜道:“翩娟,你可回来了。”

只听欧阳翩娟说:“对不起姐妹了,紧赶慢赶,我今天下午才回。突然听说吾花到了这儿,就想这件事要急迫些,忙大街小巷地找,结果没有一点影子。”

这一见面,自然亲热异常,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尽的委屈,好像世界是她们的合影,曾被人偷拍了去,又剪掉,零丁破碎,散落风里,却不用在乎,如今重照一张,完完整整,堂堂正正,该彻底摆个最尽情的模样。

但刚说了一阵,路上却来了打扰者:那是辆气派的小汽车,直奔这边过来。

吾花不知底细,萱萱便说:“舅舅回来了。”

果然,车停后,一个胖老头下了来。

却还有更打扰者:就在舅舅起脚落脚时、抬头低头间,不知从哪里冷地冲出一伙人,都端着枪,眨眼便要朝他射击。

吾花暗道“不好”,要去救,但怕来不及。

她来不及,却有来得及的,以身手比子弹,略逊一筹;以飞针打手腕,却快一分。

飞针自然是欧阳翩娟发的,支支命中,枪枪落地,危机顷刻化为无形。

吾花想:这回赶趟儿了。

便准备过去,却听秋远萱镇定自若地说了声:“不用,我自能退他们。”

说话间,她拿出根漂亮的笛子,只吹奏了几下,那伙人就痛苦地呼喊着,抱头鼠窜了。

吾花知道这是有名的“笛功”,便问:“为何我听了没有事?”

萱萱淡然一笑,也不保守,告诉她们说:“人心里有阴险恶毒,就会受制于我这琴音产生的振动波。如果心底无私、堂堂豪气,自然就不会干扰了。因为一个人一旦起了歹意,情绪便戾烈贪婪,正入魔道。”

言罢,忽然奇怪道:“舅舅怎么还不上来?”

翩娟却来揶揄:“看看去吧,也许吓晕了。”

说着已经先往外走。

吾花和萱萱也就跟着,几步到汽车边,却要赞叹欧阳小姐的远见——舅舅真被吓晕在那里。

萱萱连忙搀扶呼唤,好在舅舅只是心理上的反应,有声音就立刻睁眼,见没事便精神抖擞,接着站个挺挺昂首,一拍胸脯说:“小事一段。”

她们忍住笑,陪舅舅进了亭里,倒杯饮料压惊。

舅舅海量,连喝两大杯,才注意看面前的人——翩娟早已经认识,自认要将目光投到吾花身上。

萱萱便说:“她可是惊天动地的人物。”

然后仔细加以介绍。

“噢、噢。”舅舅不住点头,连称“久仰”,之后好一通热情客气。

都是自家人,自然没的说。

翩娟却要问个清楚:“那些人为什么要暗算您呀?”

此正是:

知音路上意千千,赋予亭中话语酣。

解却琴心无再月,笛功退险始婵娟。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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