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田乐乐封闭了自己的心，拒绝和身边的人太亲近，因为不希望任何人变成第二个凌然，伤她于无形，最后溃不成军。凌然是她最信任的人，也正是这种毫无防备的相信，赋予了他轻而易举就能让她措手不及的能力。但为了家人，她也尝试接受身边朋友介绍的新朋友。
虽然二十几岁还不着急结婚，但也到了可以谈恋爱的年龄，家长也开始在朋友圈子里寻找适合的对象。田乐乐就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似的送上了相亲这条康庄大道。
“别忘了啊，我都跟人家说好了，今天下班以后开车来学校门口来接你。”这也是媒婆之一，不过此人并非整天牵桥搭线的怨妇，反倒是一个身材魁梧高大的帅小伙。听说被介绍的人跟他从小玩到大，虽然长相一般，但人非常好，最主要的是对女朋友好。
田乐乐不免要发问了，“那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推销出去？”
“靠谱么？”迟冰冰也怀疑。
“行啦，你俩半斤八两，凑合凑合得了。”段晓璐又说了一句接不出下文的话。
看看田乐乐的同学，不难想象他的发小肯定也是一个秃头，带着金链子，手里夹根烟头，开着一辆拉风的摩托车，拿着一个山寨机在校门口大声的讲电话的主儿。
“奇瑞？”
“奔奔？”
“这俩车有区别么？”
她们讨论着，田乐乐有点退缩之意，迟冰冰推着她往学校门口走，“好歹见见，怎么说他也得白请你吃一顿饭吧。”
“万一又赶上一个凌然那样的怎么办啊？”田乐乐顺嘴说出来了。
“你怎么又提到他了，那只是十三亿分之一好不好，你命再好也不可能再遇到了。”说话间，她们已经来到了学校门口。
“是那辆捷达么？不是，不是，已经开走了。”
“那就是那辆奥迪，哎哟，怎么有个女的上车了。”
“我说你们俩有完没完？”田乐乐本就心里紧张，让她们俩搅和的更乱了。
站了半天，那些徘徊在车外抽烟的男同志没有一个主动走过来，她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决定主动出击。正在这时，门口停了一辆新款的黑色雅阁，下来一个男的，衣着得体，从举止投足见不难看出受过很好的教育，长相一般，虽然个子有点矮，但配田乐乐足够用了。
田乐乐这种海拔的同志真是拯救了一批自卑的男青年，要长高多少公分，才能让广大男同胞有压力啊。
那男子主动向她走过来，说话也彬彬有礼，主动为她拉车门，还怕她磕到头。后来才知道，对方能在人群中一眼认出她的原因。原来，田乐乐那个神通广大的同学已经提前把她的照片传到对方手机里了，而且还不止一张，现在这个人已经用她的相片当桌面了。
“人家可是奔着结婚来的。”她的同学作为中间人，理所应当的过来凑热闹，还使劲在一旁提点她。
“我尽量，我尽量。”她只好连声答应。
大家一直激烈的讨论中午饭去哪吃饭，以为能够带动她的积极性，结果她依旧很不给面子的坐在副驾驶上闷闷不乐，她同学怕气氛会演变的无比尴尬，赶忙就近帮他们选了一家快餐店。
不过选快餐也好，赶紧吃完赶紧完事，她丝毫不把终身大事托付在这种两个陌生人见一面就能擦出火花的相亲上，顶多一起吃个饭增进了解，毕竟多条朋友多条路嘛。而且，就算他们吃完了还可劲赖着不走，那千千万万双等桌子的眼睛就能看的他们全身发麻，撒腿就跑。
这样想着，田乐乐的心里总算安慰了。不过那男的也是条汉子，不知道她喜欢吃哪一种，干脆每种各买一份，量她有再大的饭量，也要吃到下午。更让她喷饭的是他上来就说，“我觉得咱俩挺合适，要不然明天我带你去见我奶奶？”
进展飞速，田乐乐的脑袋一时跟不上状态，那人眼巴巴的看着她干着急。她的同学故意把他支开，私底下问田乐乐，“你觉得怎么样？”
“我们的家庭条件差的比较多，而且互相还不了解，还是应该先当普通朋友试试看。”她艰难的说。
“没关系，他不介意，本来男人就应该多承担一点。”
“我介意，两个人差太多必定会有一方追着另一方跑，那样太累了。”她只是害怕别人对自己好，怕成了习惯很难割舍，失去了会心痛不已，却错以为付出可以收放自如，才一味的对别人好，得不到回报就一直对别人好。
田乐乐思考了很久，还是觉得应该跟他说明白，不过想想来时他超车，走单行线都是为了能让自己解决三急的问题，又心软了。他坐下，她刚要开口，电话响了，是段晓璐。
“相亲顺利吗？刚才我在网上碰见凌然了，他问我你最近好吗？也看不见你上网，让我帮忙劝劝你。”
“劝我？干嘛劝我？我正在努力朝着他希望的道路上走，不气不恼，对他漠不关心，最后找个人把自己嫁了。”
“你真没必要这么说，他还是挺关心你的。”
“是么，那麻烦你转告他，我想跟他和好。”原来，她苟延残喘的撑着，只是在等这一天，这一刻的到来。
田乐乐的世界只剩下凌然，她只为凌然活着，她忘了尊严，忘了面子，甚至忘了对面还坐着一个正在等待答案的相亲对象。她也忘了无论自己多么伤心难过，那个人都是铁石心肠。
过了很久才听见段晓璐说，“你真的没有他不行吗？”
还不等她回答，那边又有了新的进展，“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也是含糊其辞，搞得我现在头都大了。等会，他问你能接受他一下交两个么？”
“同意。”她想要跟凌然在一起，无论得到这样的结果需要了多么对她不利的附加条件，所以，她上下嘴皮轻轻一碰说出了答案，自尊却瞬间掉在地上，被千万大军踩过。
可是，连这样卑微的答案都挽留不住那颗移情别恋的心，段晓璐遗憾的告诉她，“他觉得不妥，还是让我好好劝劝你。”
最后，她当然是很神经病的把对面的人气跑了，同班同学气不过，到处说她的坏话，消息很快传到了迟冰冰耳朵里。她打来电话都没多问，上来就骂，“田乐乐，我说你是疯了么？天底下没有男人了么？你非要在这一颗歪脖树上吊死。当初是他背叛了你，就算你伤心的要跳楼我们都劝你，因为你是受害者。现在反过来，你不明不白的在别人的感情里插一杠子，很有可能成了第三者，你不想大家唾弃你吧。你太爱他了可以等，你不能破坏别人的感情。你那么厌恶抢走你感情的第三者，可你要不明不白的跟他在一起了，你也是要人人喊打的，你明白么？再者说，他曾经伤害过你，这些坎儿你过得去吗？就算你不在乎，心里过得去，你敢替他保证不会再伤害你第二次吗？”
这次，她失了分寸，可能也丢了自己。有时候，掏心掏费的爱一个人，最后不仅他走了，就连原来的自己也不小心丢了。
迟冰冰最后无力的说，“我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你的样子，可现在好像完全不认识你了……”
田乐乐用模糊的双眼去看摆在桌子上的照片，那个站在黑暗角落却不怕孤单的她，那是两年前的她。旁边的挂历上，十六号的旁边还画着一颗大大的红色桃心。可惜，物是人非。
她喜欢凡事当面讲清楚，想听他亲口说，想亲眼看看他的表情，所以决定约凌然出来见面。
见面前那段漫长的时光里，她就整天对着电脑，看他们以前的聊天记录。有时傻傻的发呆，有时傻笑，最后总是趴在键盘上哭的一塌糊涂。
甜蜜的东西总会越来越少，你清清楚楚的看见它正在悄悄溜走，可怎么也抓不住了。
田乐乐承认约他见面是自己没骨气，可的确太想他了。她更不敢想，恩断义绝后的思念，该是怎样的度日如年。
前一天晚上，她还特意去了表姐家，弄了一个焕然一新的造型，想要让他赏心悦目。外表改变不了内心，他们还是老样子，隔着一条马路就要思考跟对方说什么或者去哪。
站在桥上对视，凌然先开口了，“咱们去哪啊？”
田乐乐把手伸出来，“你陪我吃一顿饭吧，然后你就再也不用看见我了。”
手僵在半空，他看了许久，在她决定放弃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他们每走一步都很沉重，此时已是走一步少一步的境地。其实，感情比生命脆弱，生命禁得起酸甜苦辣的百般折磨，感情最后输给了沉默。
桥上风很大，每个行色匆匆的人都立起了衣领。凌然突然停住，拉开外衣拉链，把她的手放在最贴近胸口的位置，“冷吗？”
暧昧的气息瞬间环绕在她的心头，被这种小伎俩打败的她，早就忘了曾经在心里答应过自己什么。很多时候，人是被自己感动了，关键时刻想想曾经付出过那么多，以为马上就可以收获了。舍不得对自己狠心就回头了。
他用两手捧着她的手，使劲哈气，“我不想离开你。”
她立马傻了，眼前红绿灯交替变换，她忽然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她很想知道，如果红灯行，绿灯停会怎样，于是努力向前探身，毫不犹豫的大步走了出去。
手被用力的攥住，整个人被拖回了安全地带，耳边传来刺耳的刹车声和司机粗口的漫骂声。他也大声的斥责她，“你疯啦？”
她躲进他的怀里，贪婪的享受他衬衣上熟悉的香水味，带她回味从前的味道由浅及深，深埋在她心底的人由爱成恨。
“我只是想看看，你会不会见死不救。”
她理所当然的认为，一个不爱你的人是会眼睁睁看着你死在面前都坐视不理的，她以为男人怜香惜玉就是爱，以为惧怕负责任的施舍就是爱。
“咱们去第一次吃饭的地方吧。”她突然冒出一句话，看着缓缓行驶的公交车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边听歌边看四周的景色，会联想到很多很多。比如此刻，她想到了两个词，瞬间飞逝和永不分离。
看到她哭了，他又开始手足无措，“你别哭成么？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她回过神才发现脸颊的确有些紧绷，看着天空眨眨眼，顺手关上了窗户，“风太大了。”
“我到底哪儿好了？”他的潜台词其实是，我一点也不好，你去喜欢别人可以吗？
她一直到下车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并肩走着，他突然伸手过来牵住她，“这样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