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秋水在二楼,看着忘川仍在一楼实验室工作。秋水转身,忘川眼角扫过,看到秋水回房,才赶紧拿药服用。秋水蹑手蹑脚的下楼找到Sam,问他厨房在哪里。Sam问秋水:“你要做什么?”秋水说:“最近胃口太好,消化的太快,肚子又有点饿了...”Sam带秋水去厨房,不好意思的说厨房里只有一些大米,吐司,让秋水将就着吃一点。秋水招呼Sam不会亏待自己让Sam回去后,过了一会,秋水端着一碗养生粥,到实验室,没有看到忘川,就蹑手蹑脚上楼,到忘川的卧室门前,敲门。
秋水问:“忘川,你睡了吗?”
忘川起身,来到门前,想开门,却又止住了。
忘川说:“嗯,我睡了,有什么事吗?”
秋水说:“午饭晚饭看你都没有吃什么,我给你炖了点粥,你把门打开,我给你端进去。”
忘川看了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这个傻丫头还在为自己煮粥,眼睛一阵酸涩,病毒又在体内汹涌肆虐,忘川赶紧跑开,捂住胸口和嘴巴,不让秋水听到自己剧烈的咳嗽声。
许久,秋水没听到忘川的回答。
秋水问:“忘川,我知道你还没睡,你没事吧?我把粥放到你门口,你好歹吃两口。我先回去了。”
秋水转身回房,看到Sam在楼下。又来到楼下问Sam:“Sam,忘川,他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我好像经常听到他在咳嗽,你能告诉我吗?”
Sam眼睛一红,他多想告诉秋水真相,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秋水,Daniel他没事,只是太拼命工作,以后我会提醒他不要那么拼命,多锻炼,多保重自己的身体,你放心吧...”
第二天一早,秋水开门,发现忘川门前的粥已经不在了,秋水微笑,心想忘川还是吃了自己为他煮的粥。
没想到忘川已经穿戴整齐,在楼下等待秋水,二人相视一笑。
忘川说:“今天的行程,带你去冰钓。芬兰自古就享有千湖之国的美,到了冬季,这些湖泊便是冰钓的好去处。而这不仅是芬兰冬季的特色活动之一,也是芬兰当地人民最自然的生活方式。冰钓之后,我们再去户外桑拿。”
秋水不可思议的说:“户外桑拿?”
忘川说:“是的,在芬兰,一生有三件事不可避免:生,死,桑拿。Sauna在芬兰古代,桑拿房曾是今生和来世的门户,女人们在桑拿房里生产,新的生命在此呱呱坠地,死者的躯体也在桑拿房里被清洗,灵魂在袅袅的蒸汽里回归神的怀抱。蒸桑拿的时候用一根桦树枝抽打自己的身体,抽的时候,口中念念有词:乌戈天神急急如律令,病瘟霉灾快走开~”
秋水笑着:“哇,原来全世界人民都一样,都知道这句急急如律令啊~”
忘川笑着,继续说:“今天带你去缆车桑拿,私密性比较好,缆车的内壁全部为实木,加热之后会有原木的气味传出,透过窗户,还能欣赏禺拉斯山的美景。坐在桑拿缆车里,当热气升起,人飘飘欲仙,缆车慢慢的升到半空,那一刻,人真的被蒸上了天。桑拿房的温度高达80度,自然降温需要很长的时间,为了让自己快点凉下来,有些芬兰人蒸完桑拿,直接往湖里跳,冰火两重天~当然,记得带好芬兰特产诺基亚,可以把冰砸开~”
忘川的冷幽默总让秋水格外开心。秋水已经迫不及待等待桑拿,她魂牵梦萦的忘川,只有两次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密接触,一次是在奥运会时的后海四合院,一次是在大溪地的蜜月,这一次蒸桑拿,一想到可以和忘川“坦诚相见”,秋水就不自觉的露出蜜汁微笑。
整个冰钓过程中,秋水一直打听着桑拿的各种禁忌。好不容易结束后,秋水想拉着忘川一起去缆车桑拿,忘川却说:“秋水,你和Sam去,我有些感冒,不想传染给你们...”
秋水的满心欢喜,在明确知道忘川不会和自己一起桑拿时,瞬间变得高冷。而只有Sam知道,哪是怕感冒传染呢...其实蒸桑拿,也不会传染AIDS的,只是忘川实在太小心了。
秋水说:“你不去,我也不去。”
忘川说:“难得来一次芬兰,不要错过,我呢,这是这一次不能桑拿,平时我基本上天天桑拿的...”
秋水说:“原来如此,偏偏是我在这里,你就不要和我一起吗?我真的让你如此讨厌吗?”
忘川解释:“不是的,秋水,你不要误会,我...”
忘川想解释,却又剧烈的的咳嗽起来,Sam赶紧扶着忘川到一边坐下,秋水赶紧跟过来,拍着忘川的背,希望他捋顺一口气。秋水说:“对不起,忘川,你生病了,我还这样气你,你要赶快好起来,我等你...”
忘川好不容易顺气了,说:“秋水,不需要等我,永远都不要等我,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秋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等不等你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从决定来这里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不会告诉我答案。其实很多事不必非得追求一个答案,回头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就是答案。所以,你不用假装,也不用骗我说不爱了,我不相信。我不知道你生了什么病,我只希望你能快点好起来...”
忘川挣扎着站起来,一个人往车里走去。一路咳嗽,泪流满面。
Sam和秋水都没有去桑拿,跟着忘川返回车上。忘川早已整理好心情,拭去眼泪,挤出笑容,对秋水说:“我只是感冒而已,不要说的我快要死了的样子,我哪有那么脆弱。今天先到这里吧,明天带你去罗瓦涅米的圣诞老人村,秋水,我希望你来这里,回去的时候是满满开心的记忆...”
秋水点头。
晚上,秋水又煮了粥端到忘川门前。秋水隔着门对忘川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忘川,这几个月我经常夜里会做梦。有时候梦里我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醒了过来,我打开门看见你在门外,你说想我了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但其实真实的顺序是我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我打开门看见你在门外,你说想我了然后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后,我醒了过来。”
忘川没有回应。秋水继续淡淡的说道:“记得在书上曾经看过,左侧卧是最不对的睡法,因为压迫心脏,容易引起噩梦。不过后来我经常这样侧着睡,忘川,你知道为什么吗?不是我没有做噩梦,而是因为每次的梦里都有你。有些人见面,需要交通工具;有些人见面,需要时光机;有些人见面,只能做梦。忘川,没想到,我和你,竟是最后一种。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决意和我分开,可是既然你不说,我也不问,你一定有你的道理。我尊重你的决定,这次来芬兰,也不是为了问为什么,如果你愿意,我们就重新开始,像从前一样,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当是和你的分手旅行。我明白,人心就像万花筒,不是迷失在里面,就是失望在外面,及时止损才是成年人感情里最高级的自律,真正的成熟应该是是克制战胜欲望。所以,不管我有多想亲近你,你不想,我就停止。我和你走过人海,想过未来,好像止于现在,只能止于唇齿,埋藏于心,隐于岁月,带入坟墓...”
忘川听到这些早已泣不成声,靠在门上,手紧紧攥着挂在胸前的心动之眼戒指,原来并不是只有自己,将这份爱深深地埋藏在心底。心猿归林,意马有缰,却仍似徒手摘星,爱而不得。思念如马,自别离,未停蹄;思念如柳,飘满城,尽飞絮。怎能不想拥你入怀?不止在纸短情长的冬雪,不止在余生的晴空万里,看遍万家灯火,不偏不倚,全都是你,却奈何深陷山谷,嘶吼的爱不能有回音,一个人需要隐藏多少秘密,才能巧妙的度过一生…
第二天一早,秋水打开门,看见放在忘川门口的粥不见了,秋水笑了。秋水为忘川亲手下厨做的,忘川在秋水返回房间后,端进房间,一勺一勺一匙一匙的,含着泪,忍着痛,送到嘴里,咽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