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总编尽管离开了窗户,屋子里面的说话声还是清晰可见。
“老大,咱们在这里快2000年了吧?”
“老大,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都快憋死我了!”
“老大,好久没见宋江大哥他们了,我好想他们了。”
“——”
说话的全都是少年的稚嫩声音。
胡总编一阵纳闷,慢慢地站起身,耳朵靠近窗户,静静地侧耳细听。
“别着急,咱老大不是说了吗,再过几天咱们就能重见天日,大显身手了!”这次说话的是个小姑娘声音。
“是啊,到那个时候咱们就能见到宋江哥哥他们了,我也好想孙二娘大姐姐了!”说话的也是小姑娘,但不是刚才那位。
“你们都别急,圣祖天师临走不是留下话了吗,他的生日这天,我们就能出去了。”这次说话的少年语气扎实。
一个瓮声瓮气的少年跟上说,“二哥,我们在这黑乎隆冬的地穴等了多少个天师生日,也没见得有人放我们出去!”
“黑旋风,别着急,今年天师的生日我们肯定能出去!”还是小姑娘的声音,但不是前两位。
“一丈青,你就会糊弄我,我听老大的,不信你的谎话!”被称为黑旋风的少年瓮声瓮气说道。
“哼!不信就不信!懒得搭理你,母夜叉,咱俩去一边玩!”小姑娘大声反驳。
一个声音低沉,语气稳重的少年说话了,“你们都别急别吵,咱们在这儿是等了上千年,天师生日也不知过了多少,但你们知道吗,今年的天师生日不同寻常,要来一场千年一遇的象限仪流星雨,‘雨’过碑倒,咱们就要重见天日,大展宏图了!”
一位声音老练的少年紧跟上去,“老大说得对,咱们再坚持几天,”说完,压低声音,“大家千万别吵,免得惊扰神灵,一发怒再多关押我们几年就得不偿失了。”
被称为二哥的少年压低声音,“智多星说得对,咱们别乱吵,惹出节外生枝的事就不好了。”
里面的说话声骤然停下。
胡总编静静地侧耳等待,但是,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许久,里面仍然没有说话声。
胡总编一脸着急和失望,想到外面等着的出租车,急忙转身离开。
小道童默默地跟在胡总编后面,俩人一言不发离开伏魔殿,向宫外大门走去。
再次分别,小道童一脸难过,“胡老师,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呢?”
胡总编想了想,“估计要过了元宵节。”
小道童表情惆怅,“好的,我知道了。”
胡总编安慰小道童,“释然,你不是已经有我的手机号了吗,有事的话随时可以找我,我24小时开机。”
小道童开心笑了,使劲点点头,“好的,胡老师,我会的。”
胡总编摆摆手,“释然,时间不早了,快点儿回去休息吧,再见。”转身走向等待着的出租车。
司机已经在车外等候了,见胡总编走来,主动打开副驾驶车门,“记者老师,请前面坐。”
远处传来小道童低低的呼喊,“胡老师,再见!”
司机师傅没有鸣笛,很礼貌地将车灯急闪了几下,算是向小道童示意告别。
出租车开出老远,胡总编回头望去,小道童还站在那里,频频挥着小手。
司机师傅连声赞叹,“真是个懂事孩子!”
“下次见面一定记着带上两本书!”胡总编在心里叮嘱自己。
汽车静静地开出去老远,司机侧头看了看胡总编,“记者老师,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胡总编微微一笑,“不必客气,请讲。”
司机想了想,“记者老师,你这么晚了去上清宫,一定和伏魔殿里的镇妖碑有关吧?”
胡总编一怔,点点头,扭头看着司机,“你为什么猜得这么准?”
司机一脸得意,“这些日子,我拉了不少来这里的客人,包括很多远地方来的,有的还是科学界的知名人物,他们全都是冲着那座镇妖碑来的。”
职业的敏感性将胡总编的兴奋点一下激发起来,他直接把身子转向司机,“师傅,他们都说些什么?”
司机微微一笑,“都说那块石碑太有诱惑力了,石碑下面一定有神灵。”
胡总编点点头,“还有呢?”
司机摇摇头,“说法很多,都记不清楚了,”说完,腾出一只手挠了挠头,“都说石碑下面有声响,还有的客人说听到石碑下面有人说话声音,太可怕了,想想都怪瘆人的。”
胡总编看着司机,“师傅,你相信这些话吗?”
司机迟疑了一会儿,点点头又马上摇摇头,“不好说,我没去看不好下结论,都是道听途说,”说完,神秘地看了胡总编一眼,嘴角一撇,“我老娘坚信不疑,这几天哪里也不去,天天在家烧香拜佛,祈求平安。”
胡总编点点头,“老人的心情可以理解,都是为了社会福祉,百姓平安。”
不知不觉中,汽车开到了胡总编家楼下。
付完车费,胡总编刚要走,司机从车窗探出头,“记者老师,你刚才发现什么秘密了吗?”
胡总编稍一迟疑,摇摇头,“没有。”
司机好像洞察到什么,狡黠一笑,“大记者老师,你没实话实说。”
胡总编尴尬一笑,“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了,到那时会真相大白的。”
司机点了点头,“有道理,再见!”驾车离去。
各大新闻媒体几乎同时发出一则消息,大致内容:元宵节晚上,将出现一场千年一遇的象限仪流星雨,规模很大,且具有一定破坏力,告诫市民注意安全,最好待在家里不要外出,为防不测,根据上级指示,上清宫元宵节晚上闭门谢客。
接下来发生的事,果然不出胡总编所料。
象限仪流星雨将要在元宵节晚上出现的消息,像晴天霹雳一下子在小小N城炸响了,顿时引起强烈轰动。
无数的老年人惊恐万状,似乎觉得天要塌了似的,惶惶不可终日,相互见面,总是窃窃私语,惊恐地议论伏魔殿和镇妖碑的事。
一连数日,通往龙虎山的山路挤满了人,无数的老头老太太带着香火贡品,迈着艰难碎步,涌向上清宫。
他们在伏魔殿前面虔诚地摆上鸡鸭鱼肉以及各式各样的面点,然后点香烧纸,跪地拜佛,一个个都念念有词,祈求上天保佑,不要毁了屹立千年的镇妖碑。
许多年轻人对象限仪流星雨的消息不屑一顾,丝毫不去理会伏魔殿和镇妖碑之类的事情,都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大家该吃吃,该玩玩,该干什么仍旧心安理得地干着什么。
有些年轻人觉得不能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奇观,相互约好,到了元宵节那天,一定要去龙虎山登高望远,一睹象限仪流星雨的壮美风采。
还有些天文爱好者特意花了大价钱,网购超大倍数的天文望远镜,等待元宵节这天一饱千年眼福。
元宵节终于到了。
N城沸腾了。
千家万户响起了锅碗瓢盆交响曲,香飘四溢。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挂满了各式灯笼。
活泼可爱的顽童穿着崭新的衣服,擎着闪亮的花灯,相互炫耀嬉闹着。
朝气蓬勃的年轻人结伴出行,走亲访友,欢笑声不绝于耳。
宽敞的街道一下子变得狭窄拥挤起来。
但是,所有这些热闹场景里面,都鲜有老年人的身影。
此时此刻,龙虎山更是热闹非凡。
通往龙虎山的道路上,许多挂着外地牌照的轿车在争先恐后奔驰着。
他们都是慕名而来,准备登山观“雨”,一睹千年不遇的象限仪流星雨风采。
整个龙虎山变成了人的海洋,漫山遍野挤满了等待象限仪流星雨的看客。
当然了,这些看客里面,没有一个老人人,此时此刻,他们一个个都待在家里面虔诚地烧香拜佛,诚惶诚恐地祈求象限仪流星雨平安过去。
夜幕逐渐降临,一轮高悬的明月被繁星拥簇着,在时隐时现的云片映衬下,显得分外皎洁妖娆。
远处的上清宫轮廓清晰,给人一种庄严肃穆的憧憬与敬仰。
根据要求,上清宫的大门早早关闭,谢绝任何人进入。
凛冽的寒风在树丛中穿行,发出呜呜的鸣叫。
人们观星的热情丝毫没有因为天寒风大而消退。
一些年轻的天文爱好者为了观星方便,全然不顾寒风袭面,独自占领凸显地段,架好“长枪短炮”,迎接象限仪流星雨的到来。
一些徒手观众为了避寒,三五成群簇拥在一起,像一簇簇惺惺相惜的企鹅。
“现在几点了?”有人悄声问道。
“22点18分。”
“噢,离预告的时间还有一刻钟。”
“这个流星雨会准时来吗?”
“没问题,现在科学这么发达,分秒不差!”
“——”
时间一分一秒地慢慢划过。
老天爷好像是在故意考验大家观看流星雨的忠诚度。
本来晴朗的夜空,逐渐阴暗下来,很快飘起了雪花,而且越下越大,不一会儿,一颗颗指片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
铺天盖地的大雪,遮天蔽月,蔚为壮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