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小伙伴
好在我爷爷、奶奶才五十来岁,身子骨也算硬朗。我从小随着爷爷奶奶生活,在爷爷奶奶的呵护下,也算能够健康成长。
尤其是奶奶,失去儿子之后,她把全部的爱都灌注在我的身上。奶奶叫什么名字我一直搞不清,只知道大家都叫她三嫂、三婶的。
这里没有幼儿园,没有学前班,连上小学,也要翻山越岭走上好几里路程去大队部那边。
爷爷在大队部还任着职,要安排指挥全大队生产计划、人员调动,工作很忙,很少回家。奶奶也天天要出集体工,还有做不完的家务事,陪我的时间不是很多。
在我出生之后不久,爷爷在家里养了两只小狗,都是黄颜色的,胖乎乎的很可爱,爷爷给他们取名为小豹和小虎。
小豹和小虎陪着我一天天长大,我们彼此有着深厚的感情,我把它们当成我最好的朋友。
无论它怎样变幻,我都能够分清谁是小豹、谁是小虎,甚至我还能很清楚地辨别出小豹和小虎的叫唤声。
可是,当我三岁的时候,小豹和小虎都长成大狗。因为它们是猎狗,爷爷要带着他们去看山,防止野兽来糟蹋生产队的红薯、包谷等农作物,有时候一去好几天都不回家。而农闲的时候,它们的任务又是跟爷爷去狩猎。
我只好一个人满山乱跑。其实,小豹、小虎虽然有任务在身,我知道它们也在时时刻刻惦记着我。
它们只要有机会回家,首先要和我亲热一番,它们低声鸣叫着,好几次我都看见它们还流出了眼泪。那劲头分明久别的亲人一样。
待我长到四岁多吧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小孩。能够上山追野兔,也能下小溪翻螃蟹。
并且我还有一个很倔强的个性,无论我挨了打或者是摔了一跤,哪怕是摔疼了受了伤。我都会自己爬起来,从来不哭。
我们村有好多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孩子,我很想和他们一起玩。
可是,由于我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父母,村里人都把我看做是“灾星”。大人们都约束着自己家的孩子,不许和我一起玩耍,怕我也给他们带来什么不利。
有一天,我去小溪玩的时候,见到同村的一个八岁模样的大孩子,带着几个和我年纪相仿的孩子在翻螃蟹。我兴致勃勃地跑了过去,想和他们一起玩。
哪知道那个大孩子拦在我面前大声叫骂着:“灾星、灾星!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他一边骂一边从河床里捡起小石子向我投来,一块小石子打到我身上,把我打疼了。我很生气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他投石子的那只手,狠狠地咬住他的手臂。
那大孩子痛得哇哇直叫,尖叫声惊动了在旁边做事的大人们,在大人们的劝说下我才不服气地松口。
奶奶闻信赶了了过来,一把把我抱在怀里看了又看。
然后愤愤不平地说:“这么多人欺负冇娘冇爷的孩子啊,太不像话,太不像话哒!回去,冇得人跟你玩,翁嫲(奶奶)带你玩。”
从此我再也不去找同村的孩子玩,又是一个人满山乱跑。
说来也非常奇怪,山上许多小动物都不怕我,也喜欢和我一起玩耍。松鼠常常跳到我肩膀上,不肯下来;小鸟围着叽叽喳喳第我叫个不停,任我捕捉也不飞走。
不过我从来不忍心伤害它们,玩一会就把它们放了,还对它们说:“快回去吧,你爸爸妈妈在家等着你。”
一只野兔看到我之后,马上伏在地上不动,让我把它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它的皮毛,它很顺从地趴在我身,上用红色的眼睛望着我,似乎,我们原本就是好朋友一般。
我对小兔子说:“小兔子,你爸爸妈妈呢?如果有一天你和我一样,找不到自己的爸爸妈妈了,你该怎么办呀?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就来找我,我会永远、永远地陪着你的。”
有一回,我在山上看到一条一米多长的大蛇,它身上的花纹很好看。我走过去用手在它身上轻轻地抚摸着,那蛇也很顺从地任我抚摸,不时地用尾巴轻轻地缠在我身上。
玩了一会,我觉得这蛇非常有趣,我很喜欢它。我把它抱起来让它缠在我脖子上带回家,手扶着竹梯就要爬上吊脚楼。
奶奶见我带条蛇回来吓得不得了,远远的指着我大声说:“你这孩子,怎么把蛇也带到家里来啦,赶快把它放了!”
我没办法,只好把蛇给放了。我对蛇说:“朋友,我翁嫲怕你,不准我带你上楼。你先回去吧,我以后会再去找你玩的。”
那蛇好像听懂了我的话一般,回头望了我一眼,飞快地朝着山边的杂草中爬去。
待那蛇跑远了之后,奶奶跑过来一把抓着我,在我屁股上狠狠地打了几巴掌说:“你这孩子也太野了,连蛇你都敢抓回家玩,被蛇咬死了看你怎么办!今后你也别老是往山里转,那山里有老虫(老虎),会吃人的!!”
奶奶可是从来就没有打过我,不就是一条蛇吗?它又不咬我,和它玩玩有什么了不起的呀,我很委屈,用劲挣脱奶奶的手,又往山上跑去。
“站住,站住,回来······”奶奶在后面边追边喊。
翻过一条龙岗,早已把奶奶甩开了很远了,我才停下来坐在山坡小路上生闷气。
就在这时候,有几个孩子和一个大人正好走了过来。曾经被我咬过的那个大男孩也在里面,那大人长得牛高马大的,居然和孩子们一起玩耍。
那大孩子见到我之后,用手指着我对那大个子男人说:“蒋哈水,蒋哈水,你看,那个人就是克死你妹子的灾星!”
“呵呵,呵呵。”那大个子男人望着我只是一个劲地傻笑着。
“蒋哈水,就这个灾星害得你讨不到堂客,你还不去揍他一顿!”
“啊,堂客,堂客,还我堂客,还我堂客!”那大个子男人一听是我害他讨不到堂客,一下子跑过来对着我就打,还把我从山上推了下去······
这时候,奶奶已经赶了过来,亲眼看见我被退下山坡。她一时惊慌失措,大声哭喊着,不要命地朝着我滚下的山坡奔去。
当奶奶找到我的时候,我被摔得眼泡鼻肿、遍体鳞伤,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杈撕破成一条条的。
奶奶坐在地上喘了一下气,爬起来背着我就往我外婆家走去,她今天硬要去蒋家讨一个说法。这也是我出生以来第一次去外婆家。
到了外婆家,奶奶把我放在堂屋的地板上。把蒋哈水打我、还把我推下山坡情况讲了一遍。
可是外婆就是不认账,和我奶奶对骂起来。
好在我大姨蒋来娣正好回娘家了,慌忙出来劝架:“妈,你怎么能这样呢?这天儿是盼娣的亲骨肉,是你的亲外孙。伤成咯咋(这个)样子哒,你一点都不心疼啊!”
“盼娣我儿呀,儿呀,你死的好苦啊,儿呀······”外婆一听大姨这样说,放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擦着眼泪走进里屋去了。
大姨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问我:“还疼不疼。”
我说:“不疼了”
大姨说:“舅舅不是个东西,连天儿他都敢打。等他回来我们把他狠狠地揍一顿,给天儿出出气。”
接着,大姨打了一盆热水帮我清洗一下,又找来红药水帮我擦伤口。一边也流起了眼泪,呜呜地哭了起来。
也许她是想起了她死去的妹妹;也许她是看到我这没娘的孩子,被自己的亲舅舅伤成这样而心痛;也许两种情况都有。
哭了一会后,大姨又把我撕破了的衣服脱下来,找来针线缝了一下,然后帮我穿上。顺便从身上掏出十元钱,放进我的小口袋里。对我说:“天儿,记住别把钱弄丢了,回家要翁妈给你给你买吃的。”
其实也只能这样了,因为我们那里实在是太偏僻。就是去一趟公社卫生院,来回也要花上两天的时间;村民生病,也只能硬挺着。
我的那位傻子舅舅也许是吓着了,不知道躲在哪里去了,一直没有回家。奶奶没办法,只能背着我回家。
其实,我最恨的还是那个挑唆傻子舅舅打我的大男孩,这些事我都尽在心里。哪天我一定会要小豹、小虎去咬他,等我长大了我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