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早已烧干,不像万柯柯那般酣然大睡,因方泽躺在地上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会有虫子从他鼻孔里钻进去。
以至于到了后半夜都还没有睡着。
窗户开着,虽然是夏日,可还是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因方泽打了个哆嗦,起身去关上窗户。
站在窗口向外眺望出去,没想到这家客栈后边是一片阴森森的坟地,坟包一小堆一小堆的鼓起,与其说是坟地,不如说是人死后被随意埋在这里的乱葬岗。
西域常年战事,劳民伤财,许多地方都是这样的疮痍,因方泽叹了口气,正打算关上窗户,忽听得一阵小孩啼哭。
霎时脊背发冷。
“卧槽,这么晦气?不会真叫我碰上鬼了吧……”
虽然心里是害怕的,可是身体还是不由自主的向窗外探去,四处张望想要找到这声啼哭的方向。
可是看了半晌也没发现哪里有孩子的影子,哭泣声音依旧在延续,只是从刚开始的啼哭变成了扯着尖锐的嗓子叫喊。
因方泽马上就要被这种声音吞噬进去。
忽然后脑勺一疼。
“啊——!”
向后看去,只见万柯柯神情严肃的望着他。
“你身边跟着一个招灵体质的人还敢盯着乱葬岗看,怎么?什么事情想不开要自杀?”
因方泽乖乖关上窗户,方才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可是那种啼哭,一点都不像是鬼婴。
更像是小孩被虐待……
“你听到了吧,孩子的声音。”因方泽略显焦急。
万柯柯重新摸到一根蜡烛点燃,昏黄的灯光在漆黑里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该暗的地方,依旧是暗的。
“不管怎么样,别给自己惹麻烦。”
万柯柯神情冷淡,因方泽早已习惯她这种万事不放在心上的态度。任何事情,不管发生的时候自己多么反对万柯柯的做法,可事后的结果总能证明她是对的。
“我知道了。”因方泽低眉。
万柯柯看他的模样还想说些什么,忽听得隔壁一声巨响,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怎么回事?!”因方泽讶异。
“总有一些爱管闲事的人。”万柯柯咂了咂舌。
走到窗边再次推开窗户,却见住在隔壁的小公子正站在那乱葬岗里,一席白玉袍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
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符咒,贝齿轻咬下唇,血珠沿着嘴角流下,将那张符咒含在嘴里,不过片刻,一阵光刺的万柯柯眼前一黑,乱葬岗中上百上千的冤魂纷纷发出怪叫,一股极强烈的怨气将凡胎肉体的因方泽闷的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一切恢复平静。
万柯柯的视线渐渐恢复正常,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因方泽探了探他的鼻息,确定还活着便不管不顾了。
“尸父?”万柯柯撇了撇嘴“脏东西。”
乱葬岗中的小公子脚下跪倒着方才在客栈里带着一个小孩子的老人,他身旁那具被他吃了一半的便是方才的那个小孩子吧。
“化鸢大人!求你放了我这一次吧!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
还不等尸父的求饶说完,那位被叫做化鸢大人的小公子便大袖一挥,骨瘦如柴的尸父便化作了地上的黄土一堆。
万柯柯靠在窗框上“果然没猜错。”
化鸢头也不抬“你是什么人?不怕吗?”
“屈屈尸父而已,有何好怕的?还是说我应该怕您?
——化鸢大人。”
化鸢抬头,正对上万柯柯的目光,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小姑娘,和常人不同。
忽听得门外一阵脚步声,万柯柯嘴角轻挑,果不其然,老板娘正一脸惊慌的赶过来,四处检查着屋里的东西有没有损坏。
“诶哟哟,方才那是怎么回事嘛,可把奴家吓到了嘞,姑娘你没事吧!”说着便在万柯柯身上摸来摸去。
“我没事。”万柯柯说道。
“哎呀,没事就好呀!哟~这位小爷咋躺在地上嘞!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呀!”
还不等万柯柯搭话,化鸢便从窗户跃进来,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拂尘正对老板娘而去,雪白的丝线霎时便缠绕在她纤细的脖子上,拂尘越勒越紧,使她白皙的小脸瞬间憋的通红。
“小……小公子这是……干什么呀……咳咳……放……放奴家下来……咳咳……”
“把蛊虫交出来!”
万柯柯神色略微有些变化,目光上下打量着化鸢,原来他也只是为了蛊虫而来,本来还以为神鸟一族只晓得为民除害呢。
冷哼一声也不想在这里跟他们浪费时间。
“什么蛊虫呀!奴家……奴家不知道……”
“那你就死!”
趁着他们纠缠间隙,万柯柯一脚踹醒因方泽,两人悄步走出房间。
客栈里漆黑一片属实不好找东西,万柯柯只能摸着黑探索进厨房,真就找到了那个小丫头,正在铁笼里目光呆滞的坐着。
万柯柯搬弄了两次那个铁锁实在是打不开。
“我来。”因方泽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铁丝跃跃欲试。
一边开锁还不忘闲聊“那个小怪物为啥和老板娘打起来了?”
“他是化鸢,神鸟一族。我本想着他是来抓鬼的,没想到也在打蛊虫的主意。”万柯柯神情有些紧张。
而且看样子,他只是想要蛊。
“打开了!”因方泽惊呼。
“不愧是锁匠世家!”万柯柯夸赞“抱上这个孩子,咱们赶紧走。”
两人刚走到门口,老板娘便走了进来。不,那已经不能说是老板娘了,她神色狰狞,半边脸溃烂流脓,衣不蔽体,像只惨死的女鬼一般。
咧嘴一笑,满口鲜血烂牙。
“小姑娘,你去哪儿呀~”
她步步紧逼,万柯柯步步后退。
“留下来,帮我养蛊啊~”
万柯柯冷笑“一来就对我动手动脚,原来是看上我的血脉了呀。”
“你的血,好香啊~”
她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万柯柯扑过去,眼看那口水就要滴到万柯柯脸上,因方泽从后方拽住她的脚腕,万柯柯反应极快,一手薅住她的头发,一手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对准老板娘的脖子手起刀落。
一颗鲜血淋漓的头颅滚落在地上,两人终于松了口气,正准备跑路,因方泽又被一只血淋淋的手拽回去。
万柯柯向后看去,老板娘的头颅正在地上对她极灿烂的笑着。
“留下来嘛~留下来嘛~奴家一个人——
很寂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