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小蛋被伤到了……这，这我确实不知。”周大人也是头次听到了这个事情，不觉有些错愕。
“这也怪不得那个钱姓驿卒，我给他说了多少次带小蛋出门一定要拴好链子，当面答应好好的就是不听。这回好了，惹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自己也被好好的教训了下，往后可是学乖了。”女子并未偏袒弟弟，细细将事情说了个明白。
“弟弟的伤势可好了些吗？”周大人也不知该怎么接话，索性询问起了他的伤势。
“那群人也还算注意，皮肉伤可说是多不胜数，但伤筋骨的却一个也没有。再躺上个两天想必就可以走动了。”虽然理性但女子说道数不胜数的皮外伤之时依旧将银牙咬了咬，语气也重了那么几分。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改日让他们登门给弟弟赔罪！”周大人顺着话赶忙补充。
“道是您啊，多少年的夫妻了，怎的还不了解妾身，妾身关心弟弟是不假，但又怎会是那般刁蛮之人？这几日避而不见您总得给个说法才成。”似乎没有放过周大人的意思，刚才的问题又再次被周夫人抛了出来。
“夫人，我是心里有愧啊，桂猛且不说，京中天子脚下，达官贵人遍地都是，我这无权无势的一个小官没本事护佑家人，真是惭愧的紧。”
周骑尉一声长叹，而后接着说道：“我这几日就在想如若弟弟没有理亏，如若真真是被大官欺凌，我又能如何。我能如同桂猛那般不管不顾的带人讨公道吗？我做不到！我没法拼着前途官职不要去争那一时的善恶……”
看着夫君有些沮丧的垂着头，周夫人赶忙将椅子挪了挪，紧紧地抓住了夫君的手劝道：“夫君，我相信你，哪怕屈服忍辱您也是为了家里，当年您从赵三那个混混手中救下我们姐弟时，不也是愣头愣脑不管不顾的吗？”
感受着手间的温度周骑尉心里好受了些继续言道：“所以为夫却更加敬佩起那个桂猛来，交这个兄弟除了官场上相互辅佐协助之外也有近朱者赤，为夫想除去这事故腐朽找回些当年的轻狂意气。”
“如此，妾身明白了。”女子展颜一笑，刮了下周骑尉的鼻子笑着绕道他的身后为他轻轻捏起了肩膀。
“夫人啊，你说我该靠向常保大人吗？”闭着眼享受按摩的周大人似在低语又似在询问。
“那要看这个常保大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了，夫君不妨说说，妾身来为您抛砖引玉解解闷。”女子手上不停一边温柔的回应道。
“常保大人啊，他当年可是圣上的侍卫，因为尽忠职守并且也有心，整日耳濡目染的跟着圣上有了几分见识，加之还是满人亲贵就很得圣上的器重。”周大人回忆着说道。
“妾身只听说这个大人清廉，但他现今貌似不是圣上的侍卫啊？”周夫人接话问道。
“是啊，还记得圣上头次下江南吗？那年圣上巡查，一时起了游兴，带着几个侍卫换上普通服饰就去私访，当地昏庸官员知道圣驾在这自是有准备，但千篇一律的太平盛世就难免就让圣上觉得有些无聊，不知为何就溜达到了个军营。”
“想必那军营中的将官料不到陛下会来吧？”
“可不是嘛，第一道营门那可是脸面，况且都知道圣驾就在附近也还算规矩，但守门兵士依旧是未经通报拿了银子将‘探亲’的圣上放了进去。要说神奇的，那还是第二道营门，劳圣上等了足足一刻钟硬是没有等到值守官兵，好奇之下就让人打探，竟揪出了他们当值赌博的丑事。”
“想必陛下雷霆震怒了吧？”
“是啊，但咱们圣上是雄主自然沉得住气，虽然生气但还是命人唤来了营中当日最高的将官来，就是之前那个福建省兵马副都统。陛下说，你来给我画一下今日的布放图。”
“那个副都统画出来了吗？”
“那人可能是知道圣驾在附近，那几日布防也算上了些心，磕磕绊绊总算是画了出来。陛下虽有些不悦但也不能指责他不称职，于是又逐一考问他布防图上的出处细节，怎知他一问三不知，好不容易说几句也答得驴头不对马嘴。”
“圣上的武功可是朝野皆知的，看到军队废弛想必大发雷霆了吧？”
“可不是，圣上就回头问他的那些侍卫‘你们谁来教教我们的副都统大人？’于是，常保大人就站了出来，一条条逐一回复了刚刚圣上的提问，答得也是完美，为陛下长了颜面自然当场龙颜大悦。”
“所以常大人就替代了那个副都统成了封疆大吏吗？”
“是啊，常保大人就是那次留在了福建，依为夫来看啊，圣上对军权极其看重，此番其实主要用的是常大人的忠心而非是能力。福建那边本就有些混乱，这几年又有些个白莲逆贼死灰复燃，若有个心腹如同钉子般死死扎在哪里，陛下自也是会安心那么几分。”
“是了，陛下思虑深远，不愧是圣明天子。”
“上任之后，这常大人也是深领圣意，为官清廉刚正人虽得罪了不少，但硬生生让福建那群人找不到把柄和错漏去攻讦。如此，虽不在圣上身边了，但圣眷非但不减反而逾浓，每次回京述职圣上都会亲自接见勉励。”
“那站在这位大人身旁岂不是很好？”
“也不能只这么看，常保大人毕竟是一步步走到了孤臣的位子上，一身的荣华全赖圣眷，但天威不可测如若哪天因些许小事有了误会嫌隙失了圣上的支持，紧接而来就是滔天大祸。况且圣上是雄主，是敢与百官万族争锋的，但圣上毕竟只是一人，如若哪日稍有失力需要平息福建事态，常保大人也有很大替罪的风险……”
“圣上也会失力？”
“唉，纵观秦皇汉武哪个圣明天子又没有痛失过爱臣，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下去，雄主不是没有输过而是输了之后依旧有站起来的底气罢了，一城一池一人一策的得失拉锯其实就是每日的朝堂常态……”
“那，您还是不要站队了，咱们平平淡淡过日子。”
“不站队……那也是一队啊，这一队我呆的太久了，这是最为松散的一队……对于我这种小官末吏也是最为吃力的一队，哪怕一味妥协避让也平淡不了啊……”
“看来，您是决定此后要站在常保大人一队了？”
“不……，我要和常保大人和桂猛站在一起，站圣上的一队才能真正为国尽忠，只是需要一个机会……为了这个机会……眼下只能先和桂猛兄弟和常保大人站在一队……”
“苦了你……”女子轻轻吹灭油灯，借着月光温柔看着怀中逐渐睡去的丈夫发出了声轻轻的叹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