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宫城,李渔没有回府衙交割公务,也没有上苏家掺和家事,他漫无目的地走在朱雀大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中,满脑子都是那段早已尘封心底的往事。
殿下明明让他把旧事烂在心里,为什么今日又问起“无根火”?为什么让他去找火的主人?为什么殿下也带着半片红玉锦鲤佩?
摊开紧握的拳头,半片玉佩在夕阳下红的刺眼。那天在黑金铺他便发现,苏小舟佩戴的并不是普通的玉,而是会吸取人血气的昆山“凤凰泪”。
这是昆仑腹地玉脉深处难得一见的奇珍,色泽冰蓝、形如泪滴,总是一对伴生在一起。一对“凤凰泪”玉髓,分别戴在两个人身上,时间久了俩人的血气就会贯通,玉质也会从冰蓝变为血色。
此物通常用于……“药引”的制作。
治疗疑难杂症的偏方,往往需要非常特殊的药引,通常源自人的形体气魄。前朝门阀世家常会未雨绸缪,为自家重要的人物豢养“药引”,以备不时之需,用的就是这种办法。
身为皇子贵胄,李弘没理由放弃生命,但凡有任何办法,也值得倾力一试。身边有个“药引”,并不足为奇。
可是……此事苏小舟知情吗?
她对太子的关心那般真切,就算知道自己的命运有此安排,恐怕也会甘愿如此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发觉真相的那一刻,他心中只有一种想法——带她远离这里。
“李五公子!”
忽然被一个焦急的声音叫住,回头一看竟然是苏岚烟。
“小妹?你怎么在这,不是家里有事吗?”李渔皱了皱眉,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我……墨墨走丢了,姐姐寻他去了。那幅画……公主……”苏岚烟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不知道该说哪件事好。
“墨墨?”
他松了半口气,吴墨韵能一个人在长安活下来,还把生病的母亲照顾的那么好,他怎么会走丢?多半是回家去了,苏小舟也应该找过去了。
“别着急,没事。墨墨他……是本地人,丢不了。”吴家的事不知道小妹知道多少,他不好明说。
苏岚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焦急地说:“可是姐姐午时就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姐姐出门的时候也说,很快就能把墨墨给找回来,可是硬生生等到快傍晚,他们却一直没回来。最近麻烦不断,真担心又出了什么事情。
李渔叹了口气,“你先回家,我去找他们。”
这个时候,他极不愿意见到小舟,因为不知道该不该由自己来揭穿那事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应对小舟的反应。
……
来到吴家,木门半掩。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动静。李渔立刻推门进去,一路快步从外堂冲入内室。
“小舟——,墨墨——”
房内一个人也没有。
……
他细细查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片不起眼的丝罗碎片。
他认得,是苏小舟近来常穿的衣裙上的,她的确来过这里。
看碎片的破边,不是打斗损坏,倒像是她自己撕的,难道是记号?
仔细一找,他果然在墙边找到一个白灰画的小的箭头。顺其指向望去,发现对面的墙壁上有一团黑色的东西。
待看清楚的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一把攥住,呼吸骤停。那是一个焦糊的掌印,清晰可见有六根手指。
是“鬼六”——他在长安的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