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嘀咕什么,真以为别人听不见?自己做的不行还不准我们两个老家伙说了?”楼甲老头大骂道。
楼乙老头都不说话了,只是满脸阴鸷地盯着张远、张瓦儿和凌飞檐三人。
陈实几人便是偷笑起来,促狭和看好戏的眼神不断送去。
李绶和他背后的几个年轻人顿时大松了一口气,头上压力骤去大半,不由得松懈许多。
蒙红青、褚玉良自是坐得四平八稳,小辈的事情他们不屑掺和。道庄此人则是始终如一的面色冷酷无情,像个冰块坐在那里不动。
楼甲、楼乙两个老头子成为了这场风暴的火力发射者,张瓦儿不禁就苦起了一张小脸,毕竟就她把这当一回事,伤心郁闷得紧。凌飞檐和张远两个黑心肠的,则是表面一套心里一套,完全应对自如。
就听张远躬身行礼道:“师父没回来,我也不好太过辩驳,两位师叔祖若有决定示下,张远和两位师妹师弟听命即是。”
张瓦儿低头,有些像啜泣般委屈道:“师父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师父你怎么还不出现啊,真是被人都欺负到门口了,呜呜呜,明明我们的好评率那么高,是最高的……”
楼甲和楼乙两个老头眼色阴郁,自是一脸黑线。
线师与元修的修行方法不同,但对于身体六识的蜕变提升在基础期都是大致一样的。张瓦儿离他们也就不到几丈远,虽说说话的声音像蚊子叫,但这厅里近二十号人只怕是个顶个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就不用说他们这两个掌握了小楼里绝大多数禁制权限,而且还是修为最高的老头子了。
“不错,好评率倒确实以你们为高,但这也抹去不了你们业绩垫底的事实。没了业绩,光要好评率有何用?好评率是用来晋升的,就现在这模样,谁给你们晋升?”楼甲老头微微不耐地一拂手训斥道,三只红衣线偶自然撤去,矮身垂首,叠手于侧,默默走了回来。
张瓦儿啜泣声大了。
凌飞檐顿时坐蜡,不自觉地抬了抬眼,觑了下四周。追求高好评率而不求高业绩,是他和断桥兄当时定下的策略,为的是不木秀于林,但又得为积累足够之后的顺利晋升铺路。没想到如今反倒是副作用大了。
这群人是吃了过期药吧?
不过这几个老头子和满厅的人既然敢开这个临时业绩会,而且还是选在这种时刻,只怕不止是有六师镇的同门逼迫挑衅之故,应该也是处心积虑才对。断桥兄虽未细讲过,但他是知道的,伍土坡的符映小楼之前的楼甲楼乙可不是这两个老头子,而是另有他人。只不过那两个前任都在与断桥兄的一场暗中较量中败下了阵来,这才导致被逐被废,沦为旁黜。
这件事,恐怕现任的楼甲楼乙这两个老头子是一直知道的,所以才对断桥兄保持着某种程度的忌惮与关注,而直至今日,终于再起试探之心。
难道事情不是这样?
凌飞檐作出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便在此时,陈实跳了出来,拱手笑道:“两位师叔祖,弟子有一建言不知当不当说。”
凌飞檐心说,你如果要放屁,谁还能捂住你那白花花的屁股不成?凌飞檐内心不屑,看破这丑恶,悄悄哔哔了一句。
楼甲老头瞟了眼陈实,眼神未如何,视线倒是落在了中年文士褚玉良的身上。
楼乙老头把脸一转,沉声斥道:“说。”
“呵呵,其实归根究底还是业绩之事。”陈实的眼角余光瞥见自家师父微微点了下头,心得意满,更是有把握了几分,站出来笑说道,“梁师叔带队如何,弟子自是不敢臧否的。但若论到如何提升业绩,弟子倒觉得其实我家师父才最有发言权。在这种时刻,六师镇突然压迫我等,只怕是早有打算和筹谋了,应该是想在诸楼业绩大评之上一鸣惊人。他们有目的,我们却必须得让他们失去借口,去掉合并之心,否则便是移薪救火,无济于事。为如此,只能是提高我们小楼的根本业绩。
所以我想……”
陈实不怀好意的目光瞟向了表情如常的张远,嗯咳,不,是善意的眼神。
“想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楼乙老头不耐道。
“是,弟子遵命。”陈实低头抬头,又是对着李绶那边拱手笑了笑,又是一阵斟酌,“玄师叔机缘已至,突破在即,想必归来时便将是晋升第五等鸢者了,如此境界修为,要将业绩提上去自然是不在话下。但是梁师叔所带的第五队就……可能有些力有未逮了。毕竟,咳,梁师叔本来境界就……嗯,稍稍落后。这种情况下,是不是就要想点别的法子了?比如,末尾合并制……比如,由我家师父接手……”
说着,自然停口,余音开始出现。
要绕梁了吗?当然已经开始绕了,凌飞檐下意识的就像挠挠耳屎洞,心说这创意未免也太低能了点。呵,原来就这样。
陈实还露出了一点不好意思的情绪,欲言又止的。
蒙红青和道庄静静坐着,或挑眉或不语,都露出原来就是这样的神情,中年文士褚玉良微微一抚须,脸色微沉,装模作样就要一训斥。
张远却是说道:“此事弟子无意见。”颇为乖巧。
正要说话的楼甲、楼乙,顿时愣在中途。
而后又听见,凌飞檐同样躬身拱手道:“此事弟子也无意见。”
张瓦儿一懵,于是全懵了。
我靠,你们师父都还没回来呢,你们两个做弟子的不说脸皮所在,要抗争一下,要面红脖子粗的仿佛受到了欺凌,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要死命不从,要大骂四方,要表现气节与气概,怎么……怎么反倒是说同意说得如此顺嘴?
张瓦儿反应过来,杏眼一怒,便要骂人。
但是下一刻,她就好像是听到了传音,气鼓鼓的整个人顿时噎了一下,然后怔住,然后质疑,然后恼怒,然后便是哼了一声。
张瓦儿也垂首说道:“此事弟子也无意见。”
一只拳头,顿时便仿佛砸在了一团棉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