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要再多嘴多舌,就休怪我这作师弟的不客气了,玄师兄——”梁断桥眼光瞥转,罕见地露出一丝的阴厉。
玄巫炤于是大笑。
“你竟还当我是你师兄?哈哈哈哈哈,好笑,好笑,真是好笑啊……”
梁断桥轮廓在窗子边缘隐去,月光模糊地倾泻而下,玄穆府里就好像消失了这个人。
……
在柒洲城的东南方向近四十里外。
荒野的地形由平原延伸出丘陵,植被开始变得高低起伏,灌木与乔木互相交掩着,环境很快变得复杂。
那队漆黑的鹞子身形不停,一掠再闪,几个跳落之间飞入这一片,身形便仿佛进入折叠弯曲的无形光线之中,如同不是黑色的黑暗,光影扭曲,瞬息吞噬所有。
“呼呼……”风从某个阴冷的源头刮来。
这队玄衣出现在一个光秃秃的小山丘后面,对面刮过来近乎黑色的呜呜狂风,让人眼睛都睁不开,顷刻间甚至就有一层灰黑色的冰棱在衣服表面凝结,挂满衣衫。
有两个玄衣受伤了,状态不好,看来是在路途中遭遇了邪蜮袭击。
为首玄衣闪身往前一落,这片山丘的隐蔽处迅速便是有人出现,光芒与法器凌厉的气机齐齐锁定,那里喝问道:“什么人?来处,身份!”
“柒洲府,西字方队甲三队,受令增派城东南蜮地,进行防卫镇压。”
“验蜮符!”
十数张沾着火光的纸连串飞出。
为首玄衣一把抓住,身后众人也是纷纷抓住,各自往身上一贴,“滋滋”的火光顿时轰燃连片,从他们每个人的身上瞬息荡过。
有两个人“啊”地发出惨叫。
“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为首玄衣脸色猛地一变,回头目中露出刀子一般锋利的光芒。
身边人也是齐齐惊悚不已,但接着就是变色,露出怒容地一拥而上,纷纷大喝,“被掉包了!该死……”
很快就是将这伪装混入他们之中的两只邪蜮给杀死,他们原先的队友自然是不知道去哪儿了。但任是谁都想得到,定然下场不妙。此时不禁人人脸色阴沉。
对面此时的那座山丘两侧,才有人冒出全部的身影。
两边进行交接,对面仍旧有些警惕扫视的样子,但看来是认同了这边的身份。一时各自默然,互相凝视。
不久,便又有邪蜮出现。
……
柒洲城内,
某个常年无人的废宅子中。
凌飞檐一把将矮汉子抛在地上,门便是“砰”的关上,屋外院内顿时有阵禁的无形波动升起笼罩:“你之前究竟瞒了我什么?为什么你出身的江南皮革厂会知道什么鬼和魙并产生这种联系?今天闯城的难道不是邪蜮或妖族?”
凌飞檐有些气愤,发怒地质问。
浑身汗津津的矮汉子从仿佛虚脱中回过神来,仍是有些魂惊了的状态:“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要死不是?”凌飞檐扯着矮汉子晃叫道。眼神狰狞,根本就不像凌飞檐自己。
张瓦儿看得惊异,不知道凌飞檐发什么疯,眉关紧锁,感受到了凌飞檐心中某种隐隐的颤抖,忽而有些心疼起来。缓声道:“师弟,你……是不是,想家了?”
“呼,呼!”凌飞檐脸红脖子粗,回过来一眼就像野兽。
但慢慢的就镇定下来,他再看看矮汉子发现矮汉子还是那种状态,整个人也就安静了。突然真切发现同乡人的踪迹,无异于是一种冲击。凌飞檐有些心神失守也是正常的,何况他与梁断桥其实一直寻找的也就是回去的方法。但找了这么多年,研究了这么多年,不得已按照这个世界的体系进行起了所谓的修炼,他其实也是渐渐妥协了。
“不是,师姐你不用在意。不过是刚才那只凄笛怨和其他邪蜮出现,将我和这家伙拖入了某种幻境心域之中,所以有些冲动了。对了,还没说你是怎么进城的呢。之前我不过也是一试,进行了短距传呼,没想到你真的就出现了。看来你也是奇奇怪怪的进了城,没通过城关吗?”凌飞檐闪了闪眼睛,岔开话题道。
“是啊,我也奇怪得厉害,脑袋有点晕。”张瓦儿顿时捂着脑袋道,“成为线师这么久,我还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形,那家伙肯定是蜮。”
“对……对对,你们,你们不是线师吗?那你们……你们一定也是纸鸢楼的对不对?我记得的,我记得的,当日厂主做这事时你们纸鸢楼的人也有参与!!那你为什么来问我?!”矮汉子忽然惊醒,然后指着凌飞檐大叫道。
凌飞檐刹那间,眼睛就瞪了过去。
什么,纸鸢楼与此相关?
……
废宅子是早早就在城中置办好的。
作为柒洲乡的主城,柒洲城凌飞檐虽然来得较少,但以其怕死什么事都要想几十步的性子,自然是狡兔三窟,预留好了触发应急机制之下的落脚处,这间废宅子只是其中之一,类似的地方还有七八处。
几日间,柒洲城都处于一种频繁的骚动之中。消息灵通的便可知道是玄穆府与乡衙在联手搜捕那日闯城的疑似邪蜮的不明物。
这里便得提到,官衙的捕头、捕快、兵卒虽然都是凡人,不可与修士论,但其武力值也仍旧不低,配合一些阵型杀势是能够对低阶邪蜮、妖类乃至是修士都造成杀伤的,故而在玄穆府人手紧缺的情况下调用官衙的捕头捕快都是常见的。
有些时候,甚至连牢吏都会动用。
这个世界光怪陆离,大多数凡人百姓都粗通拳脚,有些武技,自然官衙里的人手就更是如此。
凌飞檐乔装打扮在外仔细观察了几天。
直至第五日,才是领着张瓦儿、矮汉子两人走出了那间废宅子。
矮汉子被施以了禁制,又加之凌飞檐的调教技术不错,所以倒是乖了,也不再反抗。三人出了废宅,一路便是在城中左拐右拐,确认并无跟踪或尾巴。
日中时分,人流渐渐如织,各种声音鼎沸。
三人便出现在了一片热闹的楼前,这里雕栏画栋,车水马龙,好是一片繁华的景象。熟悉的纸鸢标志高高挂起,赫然便有了回到家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