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医院。
清晨。
换好白大褂的刘医生平静的走出换衣室，沿着走廊向着住院室走去。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呼喊声：
“老刘，等等我。”
刘医生转过身，看到了一个头发稀少的男人，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
“呼，刘医生，你的体格真厉害。大早上就能走这么快。”
刘医生满脸无奈，盯着秃头男子稀少的发际线，吐槽道：
“于医生，是你的身体太差了吧，你比我还小一岁，可现在看起来，你的样子比我老了十几岁。”
于医生抹了一把贫瘠的头顶，苦笑道：
“熬夜熬多了，就是这么秃然。我已经申请从夜班转为白班了，否则再折腾下去，我都能当你爸了。”
“去你的，占我便宜。”
两个人相互挤兑着，一同往住院室走去。
于医生用胳膊肘碰了一下刘医生的胳膊，面色古怪道：
“对了，听说你前些天救下的那个出车祸的年轻人恢复的不错，只是……这里出了问题？”
于医生说着话，用手指了指自己稀疏的大脑袋，表情充满了好奇。
“据说他疯了以后，天天嚷着让别人跟他签订契约，他可以帮助实现愿望？”
刘医生收敛笑容，表情变得不悦起来。
怎么都知道了？
到底是谁这么碎嘴，到处乱说。
刘医生皱了下眉，严肃道：
“于医生，请你尊重我的患者。他只是暂时性的应激性神经错乱，过一段时间，精神应该可以恢复以往的状态。”
觉察到了刘医生的不悦，于医生晃了晃贫瘠的大脑袋瓜，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他投其所好地询问道：
“你觉得他这种应激性精神障碍，多久可以康复？有没有什么可以减轻的办法。”
这不再是讨论八卦，而是对于学术上的交流。
刘医生态度缓和了很多，思索道：
“现在不能太刺激患者的精神，如果可以顺从患者的一些选择，似乎可以让患者的精神状态逐渐引导到常规。
这个主要和患者的心理素质有关。
我现在还不太确定小五这个孩子的心理素质，他的情绪时好时坏，不太稳定。
毕竟我不是专业的心理医生，对这方面，不是太了解。”
年纪轻轻却提前衰老的于医生，隐藏着心底的好奇，咳嗽了一声，假装很闲道：
“刘医生，我在医学院的时候，有选修过精神学，不如我跟你去看看，给你提点建议如何？”
刘医生正好觉得自己能力有限，欣然接受。
……
前方没有人，暂时安全。
加油！我一定要逃出这个囚牢般的医院。
一个浑身缠满了绷带，被绑的像个粽子一样的不明物体，在地上不断地蠕动前行。
恩。
没错，这个努力蠕动的肉粽子，就是我们的主人公，赵小五。
赵小五用他唯一完好无损的右手，拼命地拽着地面，向前不断地蠕动，好像是一只渴望成为蝴蝶的虫宝宝。
终于在费劲千辛万苦后，来到了电梯旁，可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时，看到了电梯上面贴着一个纸条。
‘维修，暂停使用。如需使用，请向前走十米，左拐。’
被包裹成了粽子的赵小五颤颤巍巍地靠在电梯门上，一口老血涌上心头。
他险些当场喷血，猝死电梯门口。
“我……@#$^&%!$#！”
没办法，从进了医院起，赵小五就没出过病房门。
此时才知道，这个挨着自己病房门口的电梯，竟然正在维修，暂停使用。
没办法，赵小五只能够选择了继续蠕动行进。
……
爬行中的赵小五，一边努力爬动一边自信地安慰自己：
“哼，我已经熟悉的掌握了攀爬的技巧，我的技巧越来越熟练，速度也在逐步攀升，没有人能够……”
还没等赵小五自语完，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从一旁，踉跄地超过他。
小奶娃在路过赵小五的时候，还很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萌萌哒。
“……”。
赵小五捂脸羞愧，“呜呜，我竟然被一个刚会走的小奶娃给超车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赵小五停下了羞愧。
他晃悠着右手，对着小奶娃欣喜若狂地招手，语气贼兮兮道：
“小朋友，过来啊！和叔叔签订契约吧！叔叔可以实现你的愿望哦！想不想吃糖？过来签订契约，叔叔买给你吃哦！”
听到有糖吃，小奶娃懵懵懂懂地向着赵小五走来。
来了！来了！
趴在地上的赵小五，眼巴巴地看着小奶娃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嘀咕着：
“对，就是这样，过来，再过来点！”
“宝宝，你跑哪去了，妈妈找你半天。”
一双手突然出现，宛如一道天堑拦在在了小奶娃和赵小五之间。
年轻的妈妈将小奶娃抱了起来。随后，她欲言又止地看着趴在地上的赵小五，有些迷茫。
“……”
赵小五尴尬地笑了笑，想起了契约的事情，满怀期待地仰起头，认真到底问道：
“大姐，你有什么烦心事么？我可以帮你实现，只要你跟我签订一份契约。”
“不……不需要……”
年轻的妈妈脸色突然恐慌起来，像是躲妖怪一样，抱着小奶娃急匆匆地小跑着离开了。
天啊，他原来是个精神病。好可怕。
小奶娃看远离了赵小五，瘪了瘪嘴，在空中向着赵小五张了张手。
而赵小五也是痛心疾首地看着到手的契约飞了，心痛地伸出右手伸向了前方，虚空握向了小奶娃的手。
他悲愤欲绝地喊道：
“不，我的契约点，不要离开我！”
伸出的手，却意外地握住了一双黑色的鞋子。
“……”
赵小五咽了咽口水，心中升起了一个不详的预感。
赵小五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到格叔阴沉着枯黑色脸，死死地盯着自己。
赵小五眨了眨眼睛，怯怯地问道：
“格叔，需要签订契约么？”
格叔默不作声，只是向后挥了挥手。
一旁对赵小五虎视眈眈的护士一拥而上，将赵小五生擒活拿，丢回了病房。
砰。
房门的关闭声。
宣布着这场医院大逃亡，赵小五以失败告终。
……
我真的没精神病！
躺在床上的赵小五瘪着嘴，生无可恋地注视着，格叔和一旁的护士小阿姨说着话。
核心内容，是关于自己的‘精神’问题。
“护士，他这个精神问题发作的时候，是否需要吃些药，来降低一些疯癫程度？”
护士摇了摇头，解释道：
“精神疾病的药物，现在不敢给病人开。
病人的身体现在才刚刚缝纫好，身体的免疫力正处于低谷期。
吞食那些治疗精神的药物，是否会给身体的愈合，带来负面效果，这些都是不确定的。
也是我们的刘医生所担心的。
考虑到这些，现在只能让病人自己平复自己的精神状况，顺其自然地恢复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们大爷的！老子才不是精神病！
我只是一个还有9天可活的可怜人。
躺在床上，被周围人视作是精神病的赵小五，所幸眼不见心不烦，颤颤巍巍地翻过身去。
却又被一旁的护士小姐姐，很‘贴心’地给扶了回来。
护士小姐姐向赵小五提醒道：
“你的伤口还没有长好，侧面躺着容易压崩伤口，只能仰面躺着休息。”
看着护士小姐姐手中尖锐的东西，赵小五咽了咽口水，怯怯道：
“轻点，我怕疼。”
“恩，好哒，噗！”
“……”：赵小五生无可恋地被护士小姐姐进入了身体。
事后，护士小姐姐松开给赵小五绑住右手的皮筋，在吊瓶针上粘好胶带。并很仔细地调整了一下吊瓶的高度。
赵小五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却依旧心怀一丝希望地看向护士小姐姐，可怜兮兮道：
“小姐姐，签订契约么？可以实现你心中愿望的那种。”
还在犯病。
护士小姐姐叹了口气，像是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哄骗道：
“恩，签，只要你好好睡一觉，醒了姐姐就跟你签订契约，好不好？”
“呵，女人。”
赵小五生无可恋地扭过头去，默默叹气。
世界上最可悲的事情就是，你明明是在说真话，却没有人愿意相信你。
……
两个护士在吩咐好后，一同离开了病房。
年长一些的护士叹了口气：“哎，这个小伙子的精神似乎更严重了。”
年轻的护士小姐姐点头，一脸同情道；
“是啊，之前他还只是隐约有些幻觉，还十分怀疑自己所看到的幻觉。
可现在已经不再怀疑，而是深信自己所看到的幻觉是真实存在的。
太可怜了。”
年长的护士有些悲观道：
“希望他能快些好转吧，否则以后身体康复了，也会被转到精神科。
只是……精神疾病的后遗症，一旦患上，就很难彻底地康复。
可怜了，一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就得了这种病。”
……
为什么赵小五会在清醒的三天后，就被周围人视作精神病？
这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
三天前。
赵小五猛地睁开了眼睛。
……没睁开。
眼皮好像重达千斤，赵小五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睁开。
他此时的记忆，还停留在之前，精神体分解化作了黑雾，彻底地消失在了精神空间中。
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的赵小五，紧闭着双眼，感觉到了浑身上下在发出剧烈的疼痛。
并且是一阵更比一阵疼。
剧烈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地闷哼了一声。
“咳恩……”
一旁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格叔听到了。
“小五？”
格叔焦急地睁开眼睛，生怕是自己的错觉。
当看到赵小五的眼皮在不断地颤抖。
格叔松了口气的同时，心又提了提。
担心意外出现，他赶紧按了呼叫医生的按钮。
很快，刘医生便来了。
在赵小五睁开眼睛后，刘医生一阵的检查，在确定没有什么问题后。
刘医生同样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刘医生最担心的一件事，就是赵小五无法恢复清醒，成为一个精神死亡的植物人。
现在这个担忧，终于消散了。
只是很快，刘医生的担忧，又回来了。
当刘医生第二次被格叔叫来时，格叔满脸的忧愁，几个护士也站在格叔身边，对着刘医生露出了苦涩的笑容。
被一群人围绕在中间，躺在床上的赵小五看到刘医生后，眼睛一亮，挥舞着唯一一个可以动弹的右手，期待地询问道：
“刘医生，你有什么愿望么？我可以帮你实现，你只要跟我签订一份契约。”
？？？
病人的身体素质这么强？这么快就可以活动了？
看着这个异常兴奋的赵小五，刘医生满脸问号地看向了一旁的几个护士，做出了询问的意思。
一旁最小的那个护士，满脸苦涩道：
“刘医生，病人好像……疯了。”
躺在病床上的赵小五听闻后，嗷嗷直叫：
“我没疯！我很清醒！快点来人跟我签订契约！否则我就要死了！”
刘医生心头一凉。
坏了，真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