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扫过去,就在画中找到了一个高大健壮的中年人,此人右手拉着祝小龙,左手则揽着祝夫人的腰。不消说,这中年人铁定就是祝小龙的父亲,目前带兵围困广阳的祝玉龙了。
祝玉清在这幅画里占的位置比较小,只在侧面稍微露了个半边脸,正歪着脑袋,半挂在一个老妇人的的怀里。吴明在那老妇人的脸上顿了顿,依稀有点面熟。祝淮指着那老妇人,轻声道:“那是贱内。”
吴明顿时恍然,怪不得看起来十分面熟,这画十分传神,廖廖几笔就把人物的形象勾勒了出来。祝玉清和何艺本就如同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她母亲自己看起来眼熟,也属应当。
祝淮叹了口气,仿佛一下苍老了许多:“贱内在三年前就过世了。人生真是如梦又似幻,生死别离苦难全。”
吴□□头一震,这句话正是前几天祝玉清在小年夜上做的一首词,此时被他脱口念出来,更增几分伤感。祝淮虽然长得胖胖的,但从自己到南宁到现在,一直给自己一幅铁血硬汉的形象,也只有此时,他才展现出了自己柔弱的一面。只是,这个“书棋总督”,一向以智计多变著称,他让自己看这幅画的目的,恐怕没这么简单。
不过对方丧偶却是事实,从这方面来说,祝淮和自己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了。他不自然的笑了笑,道:“都是小子不好,害总督伤心了。”
祝淮的眼睛仍然停留在那幅画上,眼中百感交集,他摇了摇头,道:“吴大人不必自责,只是我临近年关,心有所感而已。想我祝淮到得老来,丧偶不说,就连自己的小儿子也落得生死不知,这也许是天意吧。”说完,又是叹了一口气。
他的小儿子就是祝玉虎,吴明见他说得伤感,接口道:“祝小将军和我,倒是有过交集,他一心为国,令小子也是钦佩不已。”
祝淮双目中神光炯炯,盯着吴明道:“哦,还有这等事,吴大人可否说予我听听。”他现在和一个念子心切的老父全无二致,那里还有一代总督的风范。吴明于是一五一十,把祝玉虎在军中的表现娓娓道来。说实话,祝玉虎除了少年心性,急于立功外,倒不失为一个好战士。吴明在叙述中,不觉间也用上了许多赞扬的字眼。不过,他和祝玉虎最大的一次交集就是一起前去抓陆经纶。其他的,确实是无话可说。不过祝淮却听得很认真,等到吴明说完了,他半天才反应过来,叹了口气道:“这小子,还是这么让人不省心,立功虽然重要,但和自己性命比起来,何足道哉!”
他说得大是伤感,屋内,炭火正旺,映得他的双颊也有点发红。只是额头间的那几缕华发却是更为明显了。吴明这才惊觉,祝淮这段时间,比起自己初到南宁时,似乎瘦了许多,他上前一步道:“祝大人,小公子吉人天相,肯定不会有事,还请你放开心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