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微雨,小桥人独立,凭栏远眺,细丝沾襟。
世间总有人会猝不及防闯入心间,只因那时,那处,那人正好。
初见,她不曾想过此生能见到这般男子。
“公子,江南烟雨绵绵,穿衣而过,您不持伞,谨慎感染风寒。”那是她鼓起勇气说的第一句话,若是没有这句话,也许……
“姑娘,你可知水家?”他说着就转过头,眉目清明宛如繁星灿灿,煞是好看。如此相貌,水云怎能不痴,不迷。她就这样陷进去了。
水家,再见
她是水家幺女,水家三代皇商,一夜灭门。
那天,一群披甲士兵闯入,杀人,抄家,她哭喊,家丁一个个倒下,哥哥拖着她走,她不想离开。
在阁楼上,她看见,日思夜想的人此刻伫立在庭院,两指一勾,她的父母倒在血泊中,绝望漫过她的身体。
站在楼上,她十分清楚,穿过脚下的楼梯,就是生的希望,就在她抬起脚的那一刻,他回头了,双目对视,他的眼睛宛若深潭漩涡,望不到底,一旦靠近人会陷入其中,她不敢逗留,脚步坚定,转身离开。
一座偏僻的破庙,她和哥哥好不容易逃到这,他们缩在佛像后,城门封闭,远处密集的脚步渐近。
她不知哥哥怎么打开了佛像底座,空心的底座,只能藏一个人,哥哥一把推她进去,最后她只看见了哥哥的背影。泪水止不住的流,她努力抑制自己的抽泣声,活命的机会是哥哥让给她的,她不可以辜负哥哥。
脚步渐渐消失,一道箭破长空的声音击碎她最后的希望,她的哥哥倒下了,她知道从此世间她再无亲人。
她再没听见脚步声,很奇怪,没有士兵来搜查破庙,她不明白,是他们清点人数时数错漏下她还是其他,只是这些都不重要,她要躲着,等待天明,伺机离开。
她等啊等,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艰难的爬出佛像底座。
她向外走去,光透过破庙照到她身上,却不大亮,一晚的逃跑,让她精疲力竭。
地上有一块残缺不全的油布,她捡起来,披在身上,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外面雨声滴滴答答,她一步一步走向城门,一切没有一点防备的映入眼帘,城门上吊着她父母和哥哥的尸体,血水混在雨水流了一地,红的刺眼,泪水在她的眼中打转,只能强忍着不敢流下,她的脑袋里嗡嗡作响,双腿宛如铅铸,不能移动半分,有百姓在指指点点,他们的话语里全是唾弃,叛国,她的爹娘身上忽然安上叛国的罪名,这些根本是不可能的,水云怔怔的看着他们,恨不得冲上去放下他们的尸体,替他们辩解。
可她不能这么做,她冲上去只有死路一条,她要出城,她的命是他们搏来的,她要跑,早一步离开,就少一番风险,活下去的机会就更大。
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她出了城门,逃了。
阿娘
水云逃到了一个小村落,一位老妇人收留了她。
妇人青年丧夫,中年丧子,她一生行善,可因为战祸却落了个老无所依的下场,她收留水云是善,可于水云来说确实恩,水云叫她阿娘。
两年,水云变一个普通农妇。
能留得命来,已是大幸,水云知道他们都希望她好好活着,而不是被仇恨左右,所以她安于平淡。
如果没有重逢,也许她就会这样平平淡淡一辈子了,可世事总是有巧合,相识的人总会重逢。
奕希,齐国五皇子,水云爱的人也是她恨的人,他的到来是远近几个村的大事,一个月前就传开了,虽然水云这只是个小村落,他不会到此,可他到的前几日,几个村男女老少,大大小小都拉帮结伙的邀约去看,他们是普通民众,能见一位王爷十分难得。
这些水云都知道,可她没想到阿娘也要去。
水云不想看见那个人,她不想去,只是阿娘老了,身子骨不大好,围观的人数众多,若是阿娘被人撞到,磕着碰着,怎么受得了,她要陪着她,实在不行站远些。
水云也曾想过劝阿娘不去,可看她兴致勃勃的模样,她不忍心打破,所以她去。
那地方果然人山人海,除了中间留的御撵过的道,其他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人。
为了护着阿娘,水云被人群推到前面。
车驾渐进,她被迫跪下,在那里,迎接她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