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到底人多,尽管已经是全速前进,还是在路上耗了很久,但离战区昌邑已经很近了。
夜晚,大家安营扎寨,行军路上,奕希处处照顾水云,兵行路苦,和一群男子相处也多有不便,但是奕希处处周到,这是水云第一次感受到奕希无微不至的关心,她惊讶于他的细心。
大军驻扎下来,等待明天开拔,只有半天路程,他们就可以抵达昌邑。
水云是女子,奕希更她单独安排了一个帐篷,更准确的说是他把自己的大帐篷让给水云。
奕希留给她的帐篷很好,但是水云现在不想呆在帐篷里,对于她来说,看看王妃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所以她出了帐篷,向外走去。
走着走着就走到囚车边上,王妃正靠着囚车,双目无神,水云看着这一幕总觉得似曾相识,和脑海里曾经柳寂被囚的画面重合,当初的柳寂就是这个样子,眼神空洞,神态憔悴,不知为何水云竟有了几分同情,很自然的坐在囚车旁。
“你来看我笑话?”王妃自嘲道。
“对啊,哈哈哈,真好笑。”
王妃哑然。
水云难得开玩笑,心情也好了,侧身对着王妃笑道:“西京公主?来和亲,你快乐吗?”
“与你无关。”公主冷漠道。
水云也不生气,她盯着这位西京公主的手,她的手有被琴弦磨起的茧,水云想起什么。
“你不是西京人?”水云笑道。
王妃神色变了变。
“不用惊讶,虽然你对齐国的茶道、礼节都不熟悉,可你对齐国的生活很适应,一个真正的异乡人总会有点格格不入的。”水云解释道。
“你错了,我是西京人,是西京的公主。”王妃反驳,又触到水云质疑的目光,叹了口气道,“我确实生长在齐国。”
水云笑道:“我猜对了,昌邑是你的故乡吧!”
“是。”公主点点头。
“那你和西京可汗的关系?”
“他是我的父亲,一国君主,总有一两个遗留在外的孩子,长大了再接回来,成为和亲的棋子。”公主的语调不平。
“你恨他?”水云接着问道。
“恨?当然恨,自从他知道母亲有了我,他就不辞而别,从小娘为了养我,她卖艺,卖绣品,眼睛熬坏了,身体也坏了,我好不容易长大,却被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父亲带走,他还逼我来和亲,他毁了母亲和我!”公主说着有点激动。
“他用你的母亲来逼迫你?”水云问道。
“是,我的母亲,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她很爱他,可他呢,他用她做筹码,逼我,这就是父亲!这就是父亲!他没给我爱,却毁了我的人生!”公主的歇斯底里道。
她的声音太大,引得周围的士兵侧目,她的眼中全是泪水,止不住的流。
听完她的话,水云突然安静了,她的家比起她要幸福的多,只是已经没了,面对眼前的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公主哭了一会儿,水云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的泪慢慢止住,她才张口勉强笑道:“真奇怪,我居然会和你说这些。”
水云看着她的泪痕,点点头道:“是啊,真奇怪。”
“也许是因为你是敌人,和敌人才能说这些话,和亲人反而张不了口。”王妃说着说着仿佛带上了一种洒脱。
“我们是敌人?”水云疑惑道。
王妃笑了,看着水云道:“怎么不是,你忘了,第一次见面你就不把我放在眼里,更过分的是把我踢下水!”
水云也笑了:“我是故意的,反正奕希会救你。”
“你那时看见他了?”
“对啊,我看见他来了,就把你踢下去,明目张胆的踢下去。”
王妃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将死之人,还有心情笑?”水云适时泼凉水。
王妃挑眉,倒有了几分快意恩仇道:“死了才不会痛苦,多好。”
水云笑出声算是附和,两人之间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心心相印。
“你想活着吗?”水云看着远方道。
“如果有生路,何必选择死?”王妃也看向远方。
“……你说得对。”水云站起来颇有一股豪情壮志。
公主沉默了,她看着水云愣愣的笑。
水云重新坐下。
公主等她坐下说道:“你也挺会伪装的,我曾经真的以为你是个张扬跋扈的人。”
“骗你的,我从来不是这样。”水云微笑。
公主也笑了:“你真有趣。”
“你也是。”
“我们握手言和吧!”公主伸出手道。
水云点头,也伸出手握住公主的手。
“时辰不早了,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突然就走?”公主看着她不解道。
“该说的都说了,这儿这么冷,不走,我该冻死了。”虽是玩笑话,但水云倒说的句句真情。说完就倒着走开。
王妃看着她的身影微微一笑,眼里满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