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凡微微地哼笑了一下，李伟航分不清那算不算得上是嘲笑，就听她说：“小朋友应该都喜欢这种感觉。”
“小朋友买得起房子吗？”
“小朋友都喜欢争辩。”
李伟航索性闭上嘴。
刘凡脸上的笑容有了些许变化，像是得到一次小小的胜利。就从这笑容里，李伟航敢肯定她骨子里有一种战胜男人的欲望。
刘凡看见电脑屏幕上李伟航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恬的婚纱照，便问道：“这人是谁？”
李伟航看了看电脑，没吭声。
“你朋友？”刘凡刨根问底。
“前女友。”李伟航坦白地说。
刘凡颇有兴致地在电脑桌前面坐了下来，用手操纵鼠标，来回地点击电子请柬。刘凡很聪明，只看了一遍，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怎么想？”刘凡扭过头来问李伟航。
“什么怎么想？”李伟航手里举着红酒杯，茫然地问。
“就这事，你怎么想？去参加婚礼吗？”刘凡问。
李伟航想了想，点点头：“对。我是准备去。”
说起来，李伟航还是会觉得参加前女友婚礼这种有点丢人，人家不要他了，又找了一个，这种类似于给他戴绿帽子的事，他还要过去腆着脸皮跟人家恭喜道贺，确实，任何一个男人经历这事，面子上都会有点挂不住。
尽管这样，李伟航还是在刘凡面前坦然承认了。
在这么一个事事都比自己强的女人面前，李伟航哪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呢？
刘凡笑了，她问道：“准备怎么去，可怜兮兮的过去，博人家同情，还是让人家看到你这种颓废的样子觉得解恨。”
李伟航听刘凡这话，脸色即刻沉了下来，他一点也没觉得刘凡是开玩笑，相反的，他觉得刘凡这话是一种赤裸裸的嘲讽。李伟航觉得这话刺耳，并不单纯因为这话是嘲讽，更多的原因在于，刘凡的这句嘲讽里每一个字说的都是事实。此刻他确实颓废到了极致，不光是以前那种艺术家的颓废，还是一种生活落魄式的颓废。他甚至准备抛弃了自己多年的生活轨迹，天涯海角的去流浪。古往今来，都是什么人能有流浪的勇气呢？无非两种，一种是看破红尘的人，一种是一无所有的人。他肯定没有看破红尘，而且恰恰相反，他就是太看不破红尘，才会选择离开。所以，一无所有这顶帽子，结结实实地扣在了李伟航的脑袋上。
“我天生就这样，改不了。”李伟航还是认命似的服软了，“装都装不出来，况且人家对我了解很深，我们在一块两年了，谁不知道谁呀。”
刘凡凑近了跟李伟航说：“你怎么这么没志气？”
“不然呢？”李伟航无奈地笑了，“难道躲在家里做缩头乌龟？”
“这种事，就得输人不输阵。”刘凡抿着嘴笑。
李伟航从刘凡这笑容里似乎看到几分类似迎接挑战的兴奋，这符合刘凡的性格，她好战，而且不服输。在她的字典里，应该就没有失败这两个字。
刘凡跟李伟航讲诉了一下她的设想，李伟航应该开一辆高档轿车，要选择那种符合他艺术家气质的，流线型车身设计，高端性能配置，这点，刘凡完全可以做得到。华丽出场，她太在行了，上品味的西装革履是少不了的，当然还要举止投足的贵族气息范儿，即不张扬又不低调，处处彰显绅士魅力。这些刘凡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教会李伟航，应付一场这样的婚礼绰绰有余。刘凡说，从恬选择的酒店就看得出来，这场婚礼的档次也就一般。
当然，在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李伟航身边还缺少一个重要角色。就是一个能艳压全场的女友。这个女人的气场一定要足，端庄，漂亮，知性，高贵，各种能吸引在场所有人目光的条件，她必须全都具备，衣着必须亮丽，金银首饰不一定要多，但是必须有品味，上层次。最重要的一点，还要对李伟航爱意十足，爱到什么程度不用多说，反正要让全场的人明白，什么样的女人才配得起李伟航这种艺术大师。
这种愿意死心塌地跟着他的完美女人去哪里找？李伟航听了刘凡天马行空的幻想之后，这是他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
刘凡瞥了李伟航一眼。
李伟航忽然醒悟过来，原来刘凡口中这个样样都异常优秀的女人，说的就是她自己。
李伟航笑了笑，把酒杯放在一边，拍手叫好：“想法不错，真不错。”
“那当然。”刘凡对自己的构想充满自信，她起身说道，“我本来也是想来找你庆祝一下，现在更好，连庆祝的方式都有了。”
“庆祝什么？”李伟航问道。
“兰海完成了一项并购计划，对方是一家英国公司，规模不小。”
讲起公司业务上的事，刘凡显得特别兴奋。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兴奋点，就好象谈及色彩和美学，李伟航也会莫名其妙地兴奋，一个道理。
但是刘凡说的公司并购，李伟航并不感兴趣。
“你说，是不是值得庆祝？”刘凡问。
李伟航点点头：“好象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的事跟你没关系吗？”刘凡问李伟航。
李伟航没做声。
“既然你没意见，那就这么定了。”刘凡说。
“我刚刚还没说完，”李伟航说道，“你构想得是不错，但是，你说的这些，男主角肯定不是我。即便我按你说的那样的去了，那也不是我。”
5
李伟航突然之间抛出的这句话让刘凡十分意外，自打相识以来，李伟航几乎从来没在刘凡面前说过半个不字。所有的一切，包括业务上的事情，设计的方案，他都是按照刘凡的要求和指示进行的。刘凡习惯了这种顺从，不光是李伟航，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对她都是这样的顺从。
“你，什么意思？”刘凡问。
李伟航知道，刘凡问他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代表刘凡真的没明白他说的话，而是刘凡此刻所持的一种怀疑的态度，她像是给李伟航一个机会，一个确认或者改口的机会。
于是，李伟航耐下心来，跟刘凡解释：“你设想的这些，真的很好，听着也很解气，可是那不是我呀，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可能是那样，以前不是，以后也不可能是。你说的那个人，其实很可能更像是你心中自己的一个影子，不是吗？”
“那你把我当什么？”刘凡突然问。
这个问题，不久以前，李伟航还在想法设法从刘凡身上得到答案。可现在，轮到刘凡问他，他却一个字都答不出。
刘凡看着李伟航的眼睛。
李伟航知道，她在很认真地看。
因为李伟航同时也在看她的眼睛。
他本想低下头的，逃避是他的本能。可不知道什么魔力，就是吸着他的眼睛，视线放在刘凡身上挪不下来。他给自己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打小，老妈就教导过他，说话的时候不看着对方的眼睛不礼貌。
李伟航还是第一次发现，看着对方的眼睛说话具有很强的胁迫力。
“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很怪。”在这种胁迫力之下，李伟航开口回答刘凡的问题。
“你觉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刘凡紧追着问，丝毫不给李伟航喘息的机会。
“我觉得我像小三，男版的小三。”李伟航坦白。
刘凡哼笑了出来。
李伟航讨厌被人嘲笑。
她明明在笑李伟航，却不承认。
刘凡突然抓住李伟航的衣领，把李伟航拉到她近前，仍是直勾勾地盯着李伟航的双眼。李伟航认输了，不敢看下去。她探着头，小心翼翼地用唇在李伟航的嘴上碰了碰，然后深深的吻下来。
这次的吻更像是一种温柔攻势，刘凡的气息幻化成无数个细小的分子，从李伟航的肌肤中慢慢渗透到骨子里，让他整个人柔软无力。李伟航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了刘凡的腰肢上，这一放，像是触及了胸中欲望的点火器，借由着刘凡的吻，李伟航全然释放了自己的感性思维，欲火瞬间得到了蔓延。这种蔓延让李伟航完全丧失了之前的理智，更把之前什么小三的顾虑统统抛之脑后，在强大的性爱诱惑面前，那些世俗伦理的见地显得如此微不足道。刘凡鼻腔里哼出的轻微呻吟，像是在宣告她的又一次胜利。
李伟航承认，他抗拒不了原始的生理反应。李伟航开始本能去解刘凡胸前的扣子，像百米冲刺似的喘着粗气。
6
尴尬间，有人急促的敲门。
这人来的正是时候，接连不断的敲门像一盆冷水当头淋下，让李伟航瞬间清醒。
“哦，”李伟航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境，说道，“我叫了法式牛排的外卖。”
于是，李伟航把刘凡抛在一边。跑下一楼开门。
李伟航打开门，让他想不到的是，门外站着的竟是管强和萧萌。
还没等李伟航从错愕的神情中缓过来说话，管强就一把抓住李伟航肩膀：“兄弟，你没事吧？又有什么想不开的？干吗非得辞职不可啊，你是T2，你要走怎么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李伟航张着嘴，啊了半天，才问出口：“你们怎么知道我辞职？”
“你是装傻还是真傻？”管强从萧萌手中拿过一个信封问李伟航，“你真的以为你在T2写这种辞呈，我会不知道？哦，我知道了，不是你傻，是你当我傻。”
管强手上拿的就是李伟航让阿雯交给老总的辞呈。
“你刚一走，阿雯就在办公室传开了。”管强边说边走进李伟航的客厅，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好在我及时回到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赶在她把辞呈交给老总前拦下来。不然，想挽回都难。”
李伟航忘记了，阿雯是公司出了名的八卦，以她小喇叭的性格，李伟航辞职这种事，她怎么可能不到处唱一下？
“挽回什么？我是自己想辞职，又不是被迫的。”
“你还当我兄弟？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商量一下？”管强生气了。
“是不是，因为我？”萧萌开口说话。
“因为你？”李伟航问。
“对啊，要是因为萧萌，你就别费这事了，我跟你说，之前的事根本是误会。”管强说。
误会？
李伟航不明白强的意思。
“人家萧萌跟那师兄根本就没什么，你想多了。”管强啧啧地说。
萧萌看着李伟航。
一时李伟航竟难以回答。
“是，飞师兄回来，我很开心，我真的开心。”萧萌说道，“可是，我和飞师兄真的没什么，我们都长大了，不再是当初懵懵懂懂的少男少女了，有没有感情，有没有感觉，我们自己都知道，也不会犯一些很低级的错误。我见到飞师兄，有一种见到亲人的感觉，在这里，如果非要说亲人的话，那我的飞师兄应该算我唯一的亲人了。他待我也是当自己的亲妹妹看的。他想保护我，不让我受别人欺负，我们都是彼此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这没错，可谁说生命中重要的人就只能是恋人呢？”
“是……是不一定。”李伟航喃喃地说道。
“对不起，这段日子，我是光顾着跟飞师兄叙旧，飞师兄在国内呆不久，就这些日子而已，我以为，你能理解。”萧萌喃喃道。
李伟航哑口无言。
管强怒气未消的脸上似乎带了几分嘲笑，像是在嘲笑李伟航作为一个男人却如此小气。
“哈哈，”李伟航笑得很勉强，“不是这个原因，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萧萌问。
就在这时，刘凡从李伟航房间的楼梯走下，左手慢条斯理地系着胸前衬衫的纽扣，右手搭着楼梯的扶手一点点往下滑，边走边打量着萧萌。管强和萧萌都愣住了，很明显，他们对刘凡的出现都感到意外。
这一点李伟航早就猜到了。
从他们进门的时候李伟航就想暗示提醒管强，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
“你辞职了？”刘凡问李伟航。
李伟航没说话。
刘凡接着说道：“辞职更好，早就劝过你，你应该找更大的发展空间。”
萧萌扭头问李伟航：“她怎么会在这？”
李伟航还未及回答，刘凡又笑了：“大艺术家，你说这种情况，她是小三，还是你是小三呢？”
李伟航感觉整个脑子一片空白，嗡嗡作响，脸上还有团火在烧，越烧越旺，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再不见人。
李伟航琢磨着，该怎么向这两个女人解释？
跟她们说，李伟航曾经同时和她们两个一起谈恋爱吗？
室内的空气异常的紧张。
李伟航隐约感觉到自己的额头开始渗出丝丝冷汗。
他想，这应该算做了亏心事吧。应该算。不是算，根本就是。
做亏心事的感觉真不好受。
尤其是被人当面质证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