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个男人发现那片应该属于他的领地之前就被别人强行占领过,恐怕心里都不会好受。这和大度一点关系都没有。
李伟航叫服务员要了两杯水果圣代冰淇淋,帮她消消火气。
李伟航劝孟彤,人要学会远离尘嚣,反璞归真。远离尘嚣了,就轻松了,舒服了,那是幸福的味道。
孟彤应该没明白李伟航的意思,她舀了一勺圣代问李伟航:“冰淇淋?”
“我是说远离尘嚣。”
“这什么理论?”
李伟航笑了。这是萧萌的理论。
孟彤没明白李伟航的意思,端起咖啡,抿一小口:“幸福的味道就是咖啡的味道。”
李伟航也喝了口孟彤为他点的黑咖啡,很苦。
可是,仔细品来,苦中似乎有甜。
李伟航忽然觉得,咖啡的味道不是幸福,是生活。
5
孟彤是一个大方得体的女人,作为主持人,她和一般的混文艺圈的女人不一样,她一点也不妖,一点也不媚。相反的,她身上倒是透着很浓的知性气息。无论从着装,还是举止上,她都显得特别端庄。要了命的是,在这种端庄之中,还透着无限的性感,从直击人心灵的性感。虽然视觉上看不出什么刺激,但是就是能引着人想入非非。李伟航私下里分析了一下这事,可能是由于孟彤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也可能是由于她白皙稚嫩吹弹可破的肌肤,也可能是她娇柔万千极富感染力的雌性声音。
而且,孟彤私下里不怎么化妆。应该说,她也画一点,淡淡的,在某个不惹眼的地方,恰到好处地修饰上那么一两笔,增强整体效果。反正不像那些庸脂俗粉似的画得跟日本艺妓似的恶心。作为一个喜欢摄影、美术的广告设计师,李伟航对这一点还颇为在意。看人工美女看多了,李伟航内心对天然美玉般的女人异常渴求。恰巧,孟彤就是这样的女人。单看外表,李伟航就有一口把孟彤吃下去的欲望。
那天下午,两个聊了好久,一直聊到了晚上。反反复复,李伟航像是宫廷戏里的太监角色,总是围绕着孟彤感兴趣的话题,时不时就夸赞她两句。当然,这些也是由衷的,那个时候,在李伟航眼里,孟彤身上几乎没什么不好的地方,即便有,李伟航也完全可以包容,天然美女嘛,总会有一点瑕疵,这并不影响美玉的总体价值。
“聊聊你吧。”孟彤说。
“聊我什么呢?”李伟航开始琢磨。
“聊我不知道的。”
“哦。”李伟航想了想,也学她似的清清嗓子,“我做广告的,熬了几年了,混了创意总监,工资没多少,房子不大,硬件条件肯定容不下四世同堂,以后还得努力赚钱。”
“不是这些,聊钱多俗。”
“那聊什么?”
“聊你的工作啊,生活啊,感情经历啊。”
“行,那说说我工作吧,设计广告,说好听点叫设计师,其实就是苦力工,工作时间不固定,不分季节的熬夜加班,对外我一般都说我的工作特随性,时间上有时候跟生活交叉着来。这是面子上的话。所以要干广告设计,首先就得身体健康,熬得了夜,我身体就不错。”李伟航像交考试答卷似的回答。
孟彤用手支着下巴听。
“感情上嘛……”李伟航琢磨该怎么说,从哪开始说。
孟彤微笑着眨眨眼睛。
“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李伟航突然蹦出了句实话。
孟彤点点头。
话一出口,李伟航就后悔了,他觉得他这话太急于切入主题了。
“去你那看看吧。”孟彤说。
“哪儿?”李伟航怀疑自己的耳朵。
“你那,你不是说你住了套小房子吗?”孟彤笑着说,“参观一下去,方便吗?”
“方便呐!就是有点乱。”
6
不怪李伟航总觉得自己是一个邪恶的人。
孟彤提出去李伟航家里参观的时候,李伟航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家里不知道还有没有准备好的避孕套。
这种污秽的想法,让李伟航自己都从心底里彻底鄙视自己。他努力让自己想得高尚些,可思维就是不听指挥地绕着这些弯弯道子转悠。他甚至想回到家一开门就把孟彤推倒在地上,然后压在她身上,做哪些打破他这么久清修的事。
李伟航坐孟彤的车,孟彤开车,李伟航指路。
她开的是一辆大红色的马自达,车里播着李伟航叫不上名字的女声流行情歌。李伟航趁她开车的时候偷看她,无论是长相还是身材,她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
“看什么?”她边开车边问李伟航。
“没看什么。”
“对我的驾驶技术不放心?”
“跟你在一辆车上,我一点多余的顾虑都没有。”
“死也死一块?”
“能不能盼着点好?”
两个人呵呵地笑。
李伟航带孟彤参观他的房子。李伟航跟她介绍,这只能算是他的房子,还不能叫家,家这个概念,不光是房子,更多的还要有温暖和幸福。一个人,不能算家。
这其实又是萧萌的理论。
孟彤啧啧地说李伟航太文艺,太感性,感性得连说话都带着酸味。
孟彤对李伟航的画很感兴趣,看了半天,然后,她喃喃地肯定说:“你是艺术家。”
“因为这幅画?”
“不是。”
“那因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你是,所以你就是。”
李伟航点点头,觉得孟彤这个回答上升到了哲学高度。
“喝什么?”李伟航打开冰箱。
“有什么?”
“可乐,橙汁,红酒,哦,对,你开车,不能喝酒。”
“红酒吧,我想喝点红酒,人哪能被车子束缚呢。”
李伟航开了一瓶珍藏的澳洲红酒,拿两个高脚杯,各斟少半杯。孟彤把窗帘掩上,只留了一条缝,让整个房间特有幻象的感觉,然后手持着高脚杯,倚在沙发边,摇晃着酒杯,看着杯子盘旋的红酒发呆。
“红酒要醒一阵子。”李伟航说。
“所以,红酒和闲聊很搭。”孟彤说。
李伟航跟她碰了碰杯:“这就是我的生活。”
“我明白刚才在咖啡厅的时候,为什么你会说远离尘嚣了,你这儿就是远离尘嚣。”孟彤说,“这话得到你这儿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得更清晰。”
“我说的是心态,不是环境。”
“你说怪不怪?”
“什么怪不怪?”
“我一到你这,我就觉得特心安。”孟彤把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把杯子递给李伟航,让李伟航给她倒满。
喝了许久,孟彤脸上泛起红晕,她站在空调边,空调的风吹动着她的发梢。
“我能抱一下你吗?”李伟航问。
孟彤没回答,但是李伟航从侧面看见她抿着嘴笑了笑。
李伟航把酒杯放到一边,上前去抱住她。
孟彤没反抗。
李伟航听见她的呼吸声。
抱了一阵,李伟航开始轻吻她的脖子。
她扭过头,半睁着眼睛看着李伟航,然后他们接吻,舌吻。接下来的一切都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应当,两个人相拥着,狂吻着,互相除去对方身上的衣服,然后再热烈的吻,热烈的拥抱,爱抚,做爱,从客厅,到卧室。
李伟航头一天夜里的梦境,就这么成真了,在距离梦结束不到八个小时的时间里。孟彤在床上赤条条的依偎着李伟航,柔声柔气的问李伟航,是不是预谋好的。李伟航连连叫冤,孟彤用手指头按住李伟航的嘴,说她相信,让李伟航别解释那么多。李伟航说他没骗她,他真的梦见她。孟彤说,那一定不是什么高尚的梦。李伟航问她这算不算一见钟情,她说应该算,现在人很奇怪,见面头几次要是没上床,基本都没戏。李伟航想,确实也是那么回事,日久生情严重不靠谱。相处久了产生的感情也只能叫感情,肯定不叫激情,感情和激情是有区别的,感情可以培养,激情不行,感情能过日子,但是肯定没有激情那样给性爱原有的野性和刺激。
“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孟彤说。
“我?”
“我看过很多你的作品。”
“职业作品,属于命题作文。”
“我把我看过的你的作品和你的人联系起来,就想和你上床。”
“什么时候?”
“昨天。就是认识你之后。”
“我也是。”
“真的?”
“所以我早上一醒就打电话了。”
“你这张床上睡过多少女人?”
“你是第一个。”
“说谎。”
“真的。”
“我不信。”
“我不骗你。”
“那我也不信。”
“我刚才没做安全措施。”
“我安全期。”
“你饿不饿?”
“嗯。”
“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我知道有个地方吃宵夜不错。”
“再睡会儿。”
7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光,李伟航能准确地描述出孟彤身上每一处肌肤,甚至包括乳房上的毛孔和屁股上的细纹。她全身上下洁白无瑕,柔软娇嫩,最重要的一点,她平时斯文端庄,可在干那事的时候,她特放得开,她自信,她不忌讳光线,她就是一件稀古奇珍的艺术品,整个过程,李伟航都完全陶醉在她扭动的身躯和********的叫喊当中。完事了,李伟航还是死抱着她不放,拼命地在她身上亲吻,贪婪着她身体的味道。李伟航问她饿不饿,其实李伟航一点都不饿,有种想死的欲望,满脑子都是付出和牺牲,让灵魂牺牲在她的身体里,转化成养分滋润她。
李伟航和孟彤在床上腻了几个小时,做了两三次,差不多半夜了才舍得起来。李伟航看着她穿衣服,帮她系内心扣子,趁她裤子提到一半的时候捏她的屁股,轻咬她的脖子。
她呢喃着问李伟航:“你特得意吧?”
“得意什么?”
“刘锋馋我馋了那么久,我都没答应他,你小子一出手,我就上了你的道,你肯定特得意,你们男的都觉得这事光荣。”
李伟航搂紧她:“就是没有刘锋,我也特得意,你是明星,多少人做梦都想的事,你给了我,我能不得意吗?当然了,我本身也有原因,还是有点魅力,要不,你也不能跟我。”
“不要脸。”
“不要命都行。”
“你还不穿衣服?打算这么光着出去吃宵夜?”
“你要是让我光着出去,我就光着出去,我是艺术家。”
孟彤把李伟航的衣服丢给他:“你要是早告诉我你是行为艺术家,我就不上你这来了。”
李伟航极不情愿地穿上衣服,跟她下了楼。
刚干完那事,李伟航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孟彤的饭量不大,她说她饿了,可也看不出她胃口有多好,李伟航点了一桌子菜,结果他们没吃几口,剩了一大堆。李伟航让孟彤晚上住他那,孟彤说她得回去,明天早班,李伟航那没她的洗漱必需品。李伟航说他送她回去,孟彤说不用,她有车,李伟航没车,李伟航送了她,她还得送李伟航回来。
就这样,李伟航眼睁睁看着孟彤那辆红色的马自达消失在街角的转弯处。然后,李伟航一个人孤零零地回到自己的房子,李伟航自诩那套不能称之为家的房子。李伟航倒在床上,隐约还能闻到孟彤的味道。原来人最孤独的时候不是一个人的空虚寂寞,而是两个人火热之后的沉寂。
午夜时分,李伟航打电话给管强,告诉管强,他和孟彤搞上了。
管强那边的声音很吵,李伟航猜他不是在夜总会就是在酒吧。尽管这样,李伟航还是能听见管强在电话里用惊讶的语气感叹:“你可以啊!这么快!”
“要不要告诉刘锋?”
“什么?”
“我说,要不要告诉刘锋?”
“告诉他干什么?这事跟他有关系吗?”
“没关系吗?”
“有吗?”
8
跟孟彤上了床的那天晚上,李伟航开始轻度失眠。说是失眠吧,还觉得心里边特别踏实,不像以前失眠经历的那种恍恍惚惚飘飘悠悠。按着电视遥控器一个台接一个台浏览节目,每个台都能停留那么几分钟,肥皂剧也有耐心看得进去,综艺节目也不觉得无聊,怎么形容呢,好像李伟航这棵老树又发芽了,就觉得世界美好,舍不得睡。心也特宽容,看什么都新鲜,再弱智的都能表示理解。
非等到两个眼睛直打架的时候,才渐睡去。李伟航又做了一个春梦,主角还是他和孟彤,背景还是飘渺的幻彩,只是比头天晚上的要精彩得多,清晰得多,就好像一个是盗版光碟,一个是3D高清大片。起床的时候,李伟航就觉得浑身酸痛。他睁大了眼睛寻思好久,也没弄明白这种疲惫式的酸痛是成宿的春梦把他烧的还是头天在床上跟孟彤那几场肉搏战给他闹的。
李伟航在手机上把孟彤的电话号码翻出来,反复地看,看到能把她的号码背下来的程度。
电话打通后响了一声,孟彤就接起来:“起床啦?”
“没,还在床上赖着呢。你干嘛呢?”
“上班呐,哪能跟您比呀,大艺术家,我可是劳动人民,每天都得早起耕作。”
“哦,对,今天不是周末哈?”
“你就想天天都是周末。”
“中午哪儿吃?”
“对稿子呢,中午可能得在单位加班,我们随便吃点盒饭。”
“那胃哪受得了呀,累坏了身子可不成。”
“少假惺惺,直说,想我了吧?”
“真没有,我吧,早上起来按手机玩,也不知怎么着,按着按着就拨到你那去了。”
孟彤咯咯咯地笑:“那还挺巧。”
她笑,李伟航也跟着笑:“我寻思找你一起吃个饭。”
“哪吃呀?”
“哪吃都成啊,到我这吃也行。”
“你那吃?”
“是啊,家里吃方便,不累。”
“没安好心吧。”
“其实哪吃都行,别的不说,我能见着你,就成了。”
“见一见就成?”
“嗯。”
孟彤笑得更厉害了:“晚上吧。”
“好,晚上。”
那天白天的时间特别漫长,李伟航在楼下的西餐厅叫了牛排和意面,准备了音乐和蜡烛,电影里怎么演,李伟航就怎么安排,可着女人喜好的来。一切准备就绪了,李伟航就安静坐在餐桌边等着,发呆,出神,看着挂钟上指针蜗牛似的爬动。
六点半,孟彤来了,进门之后把车钥匙放在一边,轻车熟路般的换拖鞋,抱怨路上车太堵,俨然就是这房子的女主人。
孟彤天生的一双笑眼,一笑起来,如蜜一般的甜。李伟航本就觉得孟彤这样的女人不应该是电视台被人指手画脚的底层,她应该是个明星,又或者是个名媛。跟她在一起进餐,李伟航才发现,她就是个名媛。名媛应该有的气质她都有,连将每一块食物放进肚子里的动作都让人垂涎欲滴。坐在她对面,李伟航吃的仿佛不是牛排,而是她。
在吃饭的时候勾起别人****是件很难的事。
李伟航不想成为被她勾起****的俘虏,起码在吃饭的时候没打算被俘,可是李伟航还是不觉地看着她走了神。应该正是因为完全没有心理准备,魂魄才会飘到如梦绵软的意境里。接着,整个人都被这意境吸了进去,牢牢地粘住。
孟彤半天不说一句话,面无表情。即便这样,面对面地看,还是觉得,孟彤应该是个女神,正常男人都会这样认为。孟彤身上的每一个部位,都应该如玉一般的珍贵,即便是她的眼泪,也应该像钻石一样价值连城。
“看什么呐?”孟彤问我。
“我觉得你今天不太开心。”
“我很少开心。”
“为什么?不会是因为你是新闻主持人吧?”
“一天到晚都开心,那不是傻吗?”
“有委屈的事吧?”
孟彤没答我,低下头,沉吟片刻,再抬起头的时候流了泪。
李伟航吓了一跳。
李伟航的第一感觉就是自己的某句话说的不好,才惹得孟彤掉眼泪。
李伟航才发现,那时候,这个倾城美女的眼泪在李伟航心里边,不光是珍珠,还是利刃,每滑落一滴,就会让李伟航的心无比疼痛。孟彤就是一件千古奇珍的瓷器,李伟航就成了那个没有精心呵护这件瓷器的罪人。
李伟航连连道歉。
孟彤笑笑,喝了口水:“和你没关系。”
“哎?”我忽然想到萧萌给我演示的魔术。
孟彤抬头看李伟航。
“等我一下。”李伟航走到书房,也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两个手掌上写好了字,一边是“什么魔术?”,一边是“真的吗?”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孟彤泪眼朦胧地看看李伟航。
“我说,我给你变个魔术吧?”
“嗯。”
“嗯?”
“嗯。”
“你就不想知道我要给你变的是什么魔术吗?”
“你不变,我怎么知道?”
李伟航无奈地放弃左手手心的字:“其实我这应该叫幻术,属于魔幻类型的,就是你说句话,完了,我能把你的话抓住。”
她点点头:“哦,那你抓吧。”
“那你说啊。”
“说什么?”
李伟航把双手一甩,道:“算了,我放弃。不变了。这么低级的魔术都变不了。”
孟彤一脸不悦地看着李伟航,那眼神好像是李伟航耍弄了她。
李伟航无奈地在孟彤面前摊开双手:“就是这个,谁想到一句都没猜中。变戏法不是我强项,我就是想哄哄你,逗你开心,让你别想那些委屈的事。”
孟彤看看李伟航的手,明白了李伟航要耍的把戏,噗嗤地笑出来。
李伟航很大力搓手上的印记:“你为什么哭?想到什么了?”
孟彤用手指抵住李伟航的嘴,说:“嘘!女人的心思,男人别猜。”
李伟航点点头。
孟彤又说:“你想让我开心,其实挺容易的。”
李伟航看着她。
她吻我,李伟航就迎合她。李伟航又尝到了她的味道,她刚哭过,有点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