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儿、平儿!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这孩子,昨晚上回来的时候就浑浑噩噩、神神叨叨的;孩子他爹,你说,不会是碰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林大娘见林平平怎么叫都不肯起床,不由得有点担心。
林老爹却呵呵一笑道:“这天韵山下,哪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算有早就给道长们收了;你想碰还碰不着呢。”
“说的也是!难道是叶家闺女又欺负他啦?”
“嗯,看上去像。”
“都怪你,死老头子,你楞,孩子生出来也跟你一样!”
“呵呵呵!”林老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呵呵笑:“你当初肯嫁给我不就是看上我这个人老实么?”
“好啦好啦,少臭美!”
林大娘低骂了他一口,便大声对屋内道:“林儿,赶紧起来,娘把早饭都放锅里热着呢,我和爹上山采药去了。”
也不等林平平回应她便和老爹带着工具上山去了。山上寒冷,也就正午和黄昏前的三四个时辰能在山上待。从家里走到采药点也差不多正午了,时间可不等人。
屋内,林平平正裹在被窝里面,母亲的呼喊他不是没听到,只是置若罔闻。
只因昨晚的一切到现在还历历在目;每每想到暮秋那温柔羞涩的模样和迷人的双唇,他的心跳都为之加速,久久不能平静。昨晚穿去的那套衣服他都舍不得脱下,因为拥抱少女时留下的香气仍能隐约闻得到,闻着这香气就仿佛那玉人尚在自己的怀抱之中;想想都心满意足!
辛亏今日不用上学堂,不然他的这种表现铁定会引起其他学子们的猜疑;以他不会说谎的性子,怕是瞒不过去。
这只属于两人的小秘密,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
临近正午,肚子饿得咕咕叫,实在没办法,林平平只得起来,锅里的饭菜很快被他一扫而光。
今天的父母留的伙食当真不错,有鱼有肉;只是这鱼肉的滋味已经留不住他躁动的心。要不是昨晚分别时暮秋说今日会随父亲进镇街一趟,他早迫不及待要见她一面了;人在家中,心却早已飞向心爱之人所在的地方。
正应了那诗——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思绪难以压抑,林平平只得找点事情来做,记得家中的木雕他才雕了一半,便取出来继续加工。
待到傍晚,天地开始变暗,手工无法继续;雕刻一事最讲究光线,还好手里的活已经干得七七八八;待到他再细心查看手边的雕像时,不由得痴痴一笑;原来不知何时,这本来要雕刻成山神的木雕,此刻俨然已经是心中念念不忘的少女模样。
“太阳快下山了,爹娘为何还不回来?”
林平平小心翼翼藏好木雕,才发现父母仍然未见归家;山上路途虽远,但是还算好走,这个时辰,他们早该回来了。
思来想去,放心不下;林平平关了木门,便沿着石路上了山。
上山的路仅此一条,如果父母在归家途中,他们定然能碰到一起。
天渐渐暗了,林平平的心也随之时间的流逝更加着急;山路已经走了一大半,眼看就要进林地了,他所盼望见到的人影却迟迟没有出现。
此时的山上,雾气已经悄然弥漫,如果进到林子,就很容易迷路了。
“爹、娘,你们在哪?”
“爹、娘,我是平儿,你们听到了吗?”
徘徊在进林子的路口,林平平开始大声呼喊。
可是山风呼呼,他的喊声只惊起几只飞鸟,无人回应。
“怎么办?怎么办?”林平平心中忐忑,都快要急出泪花了。
——
“喂!凡人,你傻乎乎的在叫什么呢?”
突然,背后传来幽幽的一声低喊;林平平被吓得猛然一颤。
“谁?”他猛地一回头,但是只见他的背后空空荡荡的,除了山石,草儿都不见一根。
林平平的毛孔都放大了,闹鬼啦?
“喂!傻子,我在这里呢。”
肩膀被什么轻轻一拍,林平平几乎被吓得魂飞魄散;脑海里一道思绪飘过,他扑通一下便跪倒在地,闭上眼睛、双手合十,边拜边大声道:“山神大人在上,小的只是来找寻爹娘,无意冒犯,请山神大人莫要生气!”
不知为何,他想起今天自己的木雕,觉得这本来要雕的山神像被他雕刻成了爱人像,山神肯定是生气了在捉弄自己。
“哈哈哈!你这傻子真有意思!”
然而此时他的耳边却传来了一阵悦耳的少女笑声。
什么情况?林平平壮壮胆,眯着眼往笑声那望过去。
只见在他身后不到几步路的位置,正站着一名少女,天色已暗,可是那少女脖子上戴着的一件玉佩发出柔和明亮的光线,将她四周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她,好美!
蛾眉皓齿、娉婷婀娜;一身绿色的翠烟衫,星星点缀、百灵鸟儿跃然于上的百褶裙,大眼睛里透着智慧,断然是这般的英姿飒爽。
“山神大人是个女的?”林平平心中的惊恐一下子弱了许多,可是礼节依然不敢忘,又拜了一拜道:“山神大人,小的有礼了!”
这几年的书塾也不是白读的,他虽然楞,可是学到的东西还是比许多像王大虎那样只来混混日子的人多得多。
“咳咳!你、、、起来吧!”那女子眼球转了几下,压低声音道。
山神大人话下,林平平连忙站起来,唯唯诺诺的不敢有一点反抗的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山神大人,我是山下人氏,我叫林平平。”
“林平平,这名字倒是挺配这傻乎乎的样子。”少女低低笑了几下,便又问道:“你方才说你来此找寻父母?”
此话一出,林平平瞬间醒起自己上山来的目的,他马下又跪了下来:“山神大人,我爹娘上山来采药,这会儿都还没有回家,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求山神大人发发善心救救我家爹娘吧。”
“我爹娘都是好人,平时每逢初一十五都会给山神大人你上香供奉,还乐于助人;求大人你给帮忙找一找吧!”
“好啦,好啦!你赶紧起来,一个大男人跪在我面前老觉得怪怪的!”
少女不以为然,招手让林平平起来:“你跟我来吧,我知道他们在哪。”
“真的!”林平平大喜过望,连忙又道谢几句便跟在少女的身后进了林子。
一路上穿穿插插的,少女好像并不着急,反倒是问起了林平平关于世间的一些平凡琐事;这些个问题都是些哪个地方好玩啊、哪里有好吃的啊等等。
林平平心中着急,可是却又不敢逆她意思,见少女兴致勃勃的样子,他心中却在嘀咕:这山神大人不应该是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的么?好奇归好奇他也不敢问。
如此转了几片参差不齐的林地,竟来到一处断崖前面;远远的,林平平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在崖边站着。这身影虽然模糊,可是林平平却是如此的熟悉:“娘、娘,平儿来啦!”
那人正是林大娘,她听到林平平的呼喊,回过头来,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
待到林平平走到跟前,他才发现,自己的娘亲手里正抓着一根藤蔓,另外一头贴着悬崖伸下崖去。
“娘,你在干什么,爹爹呢?”
“平儿,爹爹在下面,你跟娘找一个安全的脚靠,把我拉上来!”
还没等林大娘回应,崖下边传来了林老爹的声音。
林大娘声音这才嘶哑道:“平儿,娘和爹在此采药,这崖下有一山洞,里面有一些好的药材,爹娘平时都是绑上藤蔓踩着崖边的石凹下去采摘的;不曾想今天我上来后,你爹要再上时却有一个石凹崩塌了,现两个石凹相隔太远,石壁又多是光滑,攀爬不得,娘的力气又不够,没办法拉你爹上来。喊了半天也没个人来帮忙!”
原来如此,林平平是听明白了。
林大娘一边说,已经开始在找脚靠了,有靠脚的地方,也好使上劲把林老爹拉上来。
就在这时,她才发现儿子的身后多了一个人。她原以为是叶家闺女,可是看清楚点竟不是,这女娃清丽脱俗,与乡间女儿完全不是一种打扮。
“平儿,这是谁家闺女啊?这女娃长得可真好看!”
少女听到有人赞自己漂亮,开心了,只见她笑哈哈道:“大娘,我真的好看吗?”
“好看好看!比大娘见过的所有女娃都要漂亮呢!”
林大娘见这里又多了一人,拉自己的丈夫上来自然更加万无一失了,因此心中的焦虑和不安马上平复了许多。
“娘,她不是人!!!”一旁的林平平大声道。
“什么什么?你这呆子说我不是人?”
还没等林大娘出声,这少女已经生气地嚷嚷了。
“你不是山神大人么?你是神,怎么是人呢?”
“哦、、、、”少女一愣,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一样,也不见生气了。
“什么?山神大人?”
林大娘糊涂了,这明明就是一个女娃呀,怎么说是山神大人呢?你说她是小仙女还容易令人信服些。
“好啦,呆子,你叫了一路的山神大人,又告诉了我这么多东西;我便帮你们一次吧。”
少女口中说着话,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长剑,那剑身透着绿光甚是好看。
“你们站着别乱走!”少女嘱咐一声,只见流光一闪,她已经踏着长剑飞下了悬崖。
虽然平时也见过头顶的高空有修真的空门弟子架着飞剑穿梭,可是他们飞得快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如今如此近距离的看到,林平平和娘亲仍然是无比的震撼。
就在他们震撼之中,忽然又见有绿光闪烁,少女已经让林老爹站在自己的飞剑之上从悬崖之下飞了回来。
落地的那一下,林老爹的脚还在颤抖,他都还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见到一名少女天仙一般飞到自己的跟前,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什么托起了一样落在她剑尖之上,又一转眼功夫便来到了自己儿子和老伴面前。
——
回家路上,三人并肩而行;少女早在救出林老爹被千谢万谢之后飞身离去了。
林中雾气虽浓,可是也难不倒林老爹这位走了几十年山路的老手。
“平儿,你说她是山神大人,我怎么看都不像呀。”
“是啊,这女娃和山神大人的形象也差太远了,我看也不是。”
“可是山神大人是神,她不是会变化么,变啥不行啊。”
“这、、、你说得也有点道理。”
一路上三人的话题都停留在今晚神秘的少女身上,回到家时已经是月明星稀,三人饥肠辘辘;下了面条,坐在一起时还是说道那少女;可是关于她的身份最终也没讨论出一个结果,不过正如林大娘所言——只知道她是个善良的娃儿,这就足够了!
星夜寻问路,只道不相识;
山林迷离处,善意暖人心;
匆匆尔来兮,飘逸尔离去;
茫然回首时,已然成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