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连天,就算仍然知道短时间不会再停,锦安府的百姓也不安心长时间闲着,城外的农名都是蓑衣斗笠在田间挖渠排水,看着眼前的场景,几人簇拥谈论之时,眉宇之间都是一片愁色。城里的情况也是差不多,支起篷子做着生意。
毕竟都还是要吃饭,虽不至于吃完上顿没下顿,但是也是撑不了太长时间。
……
“连着下了快十日的雨了,也不知道你爷爷的腿怎么样了,你这臭小子,也不知道去陪你爷爷,在这府里待着干嘛?”
此时的赵珩倒是没有往日的嚣张,跪坐在火炉旁,给老妇人锤着腿。老妇人也是一脸无奈,这一老一小还真就是让她操碎了心。
“奶奶,你就别担心了,爷爷身子骨可好了,在玉竹林每日和江大人下棋饮茶,况且盛大夫三日就去诊脉一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的,我这不是回来多陪陪你嘛。”
要说哄老人家开心,赵珩可是有一套,老妇人也是知道赵珩鬼灵精怪,不过听到这样的话,也是乐开了花,而且抛开其他,赵珩也是满孝顺的。
一番高兴之后,再看到外面的大雨,也是又恢复了一脸愁容。
“江南六府,除了锦安府,算上刚刚走的那位,已经来了三位了,这水灾当真就这般严重嘛?圣上还在班师回朝的路上,江南又是这般,老天当真要为难我锦国不成?”
看着老妇人眼角有泪,赵珩也是欲言又止,可是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啊,老是不干正事,朝中那么多大儒给你当先生,你是偏偏一个个全给气跑了,也就是你皇爷爷宠着你,年后你赶紧给我回京城……”
老妇人一脸忧心忡忡的说着,一边的赵珩却是没有那么认真去听,反正下雨天屋子里看不清,再加上老妇人眼神不好,自己只需时不时应声就行了。
……
此时的玉竹林气氛也是有些沉寂,看着身穿绯衣官袍的中年男人颓废离去的背影,两人也是五味杂陈。
“狗屁,什么叫没有办法,跑来我这里作甚,就是张宏好歹也是知道自己身上那身衣服代表什么,要是放在以前,本王非要抄了他们家拿出来赈灾。”
此时明公也是脸红脖子粗,气得吹胡子瞪眼。江淮却是没有办法去在乎他的情绪,这几天三府府尹一个接一个的来,一个接一个的坏消息。
“雨势未曾减小,江南又远离京城,消息不通,前几日的灾报才到京城,估计未能让朝廷重视,灾情迟迟不能解决,这三府府尹可能当真是没办法了,才找到这里。”
“难道各府的官仓竟是连一个月的赈灾粮食都拿不出来,灾情结束看我砍了他们脑袋。”
看着气得来回转悠的明公,江淮也是不禁感到好笑,以前不关心朝廷事务的是你,现在为了赈灾骂娘砍人还是你,要说锦国最矫情的,还是这位皇室王爷啊。
“陛下此次北征,时间仓促。虽然现已经开始班师回朝,但是大部分粮食都还在北方各府,想要全部调回,怕还是需要些时日,不过也不要过于担忧,这四府府尹都是人精,多的不说,十几日的赈灾粮还是有的,之所以跑来诉苦,原因不再赈灾粮,而是这水灾。”
听得江淮的话,明公也是冷静下来,果然武将还是没有文官脑子转的快,也或许是能做到丞相这个位置,早已经熟悉了文官那些套路了。不过想到这里,明公也是满脸不快。
“好你个老东西,早就弄明白一切了,让我在这里干着急。”
“呵呵,我总算是知道了,自己家江山还是自己最在意,要是自家人都不在乎,这锦国怕是真的没希望了。”
江淮饮着茶,有些戏谑,明公被这样一说,显然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人人都说,你明王来了江南,整个锦国近一半的赋税都在你的眼皮底下,都传言说你心怀不轨,陛下又偷偷给了你江南军政的权利,递到陛下龙案上的奏折都快有一人高了。可是少有人明白,你屈居江南,监察世家贵族,陛下北征,你算是稳住了南方局势。呵呵,心怀不轨?这陛下最信任的人果然还是大王啊。”
听得这话,明公也是未曾说些什么,恢复了先前的那般洒脱。
“都说你和陛下关系不好,可倘若真的不好,又岂能将这样的位置交付与你。”
“我可没有答应他什么,皇位也好王位也罢,我不在乎,我只是谨遵父皇临终时的话,他要打仗我不管,朝廷事务也有太子和那群大臣,人老了,过一天算一天吧。”
遇到这样的佛系藩王不能说是不幸,也不能说是幸运。但放在江淮眼中,明王至少还是没有忘记自己是一个皇室成员,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对于一位权势滔天的王爷来说也是极为不易了。
“明王赵铮,十七岁从军,二十三岁拜千人将军,二十七岁得封明王,同年统领锦国犀甲军,四十三岁率锦国大军接管晋地,四十七岁奉先帝遗旨统领边境一切军政要务,戎马征战一生,后因负伤回京养病,次年离京归养锦安府,并接密令,可统领江南一切军政要务。”
赵铮听着江淮一件件的说着,从最开始的尴尬,到最后的面露缅怀,一时之间也是有些恍惚。
“离京之前我并没有要求些什么,他直接将江南军政虎符扔给了我,就算是心怀愧疚,也不至于这样吧。”
没人知道明王和当今圣上之间到底有些什么秘密和纠葛,抛开骨肉至亲的关系,也不存在皇位之争,但两人的关系就真就像传言一般不和,就连几十年的老友也是不知。虽是锦国公认的秘密,当然也不会有人那么不要命的去打听。
“他这辈子是着了魔,上了马背下不来了,我还记得父皇刚封我明王的时候,我和他领东西两路军,就是因为像个疯子一样,父皇才将他调回了京城。可自从他当了皇帝,哎……”
话题显然被二人聊得有些沉重,江淮也是适才知道聊天底线在哪里,虽然没有外人,但最起码得规矩还是得有。
“灾情的事情两日前已经派第二批人报上去了,想来再过两三天就能收到了,届时朝廷应该就会调配赈灾银两和粮食,可眼下这水患改如何解决倒是成了问题。”
“我锦国立国也就五十来年,虽也闹过饥荒,可像这般水患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或许是这五十多年来,老天爷可怜我锦国,未曾发过大水,若是上马杀敌,我现在也能抡得动大刀,可这一次属实有些力不从心啊。”
虽然锦国江南地处平原,遍布河流,但是因为永朝无能,北方胡人入驻,将水利设施,及其相关的资料是毁了个干干净净,外加五十多年没有发生大的水患,这一次竟是如何治理也是没能拿出一个方案。
“希望朝廷有能人吧,也希望我锦国百姓能挺过去……”
……
“马六,你说咱们公子这算不算是登徒子?”
陆府庄园内,马六和张栩此时正蜷缩在屋外,看着陆桐安端着药进屋的背影。
“叫你去你不去,小丫头也不愿意,那还能白白看着这姑娘死不成?”
“那能怪我嘛?那丫头喝不了药,死了怪得了谁。”
“所以,公子这不叫登徒子,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骆驼。况且,是通过竹管子喂的,又不是真的嘴对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