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虑良久,祁向东还是觉得一定要郑重的对待这个问题,也许先通过书信方式的交流更能详细的了解对方的思想,对家庭,对未来,社会关系等各方面的看法,如果两个人之间的想法总是牛头不对马嘴,以后就可以不用来往了,省的浪费那些用心血幻化而来的弥足珍贵的情感。
祁向东提笔写下:林涛你好四个字,觉得不对,应该写得亲切一点,亲爱的,也不对,要不干脆叫涛子吧,以前女同学都是这样称呼林涛的,好像是林涛的小名,对,这样更能显得亲近一些。
撕掉,撕掉,信纸撕了一地,才终于完成了一封简短的封信。
涛子:
来信收到,非常感谢你在百忙之中还能想起我,读完你的来信,让我非常的感动。
不知道你是否已经了解我的一些事情,不想瞒着你,我之前交了一个女朋友,是城里人,见到你们的时候,我刚刚被甩,心情非常的不好,所以,对不起,没有和你好好的聊一聊。
感谢你的来信,让我再次对你们城里人充满了期待,说实在的,我是个很内向的人,这你也知道,我能向一个女孩迈出那一步,是用了非常大的勇气的,只是一切都白费了,还让伤的千疮百孔的。
现在这个时候,收到你的来信,就像从天上掉下来一剂可以治愈心灵创伤的良药,它抹灭了我所有的痛,谢谢你,涛子,说实话,一开始,我不知怎么写称呼,但仔细的想一想,我觉得用涛子更好一些,因为你本来就叫涛子。
涛子,我不想回忆过去,只想展望未来,不知我们能否有未来。
祁向东
祁向东觉得信虽然短了一些,也足够表达的清楚了,这种以问的方式表白似乎很新颖,他自己心里美滋滋的,想象着林涛看到信以后的表情,是偷着乐呢还是很生气呢,还是会不屑一顾呢。
如果林涛有那个意思,她一定会答应的,如果她没那个意思,也没关系,反正离得那么远,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
第二天,向东吃过早饭在教室里转了一圈,就匆匆的上街把信寄了,同时也把自己的一半心又寄丢了。
只要一有空闲,他就在猜测,拟想,也幸亏今年的课太多,除了备课,批改学生的作业,他几乎忙的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胡思乱想。
英语和数学都是作业比较多的科目,两个班四摞作业本,每天都要批改到很晚,而且还得跟早晚自习。有时候实在是觉得太累了,想丢下英语不管,但他不想就这样断了孩子们的供,使他们还没走上社会就彻底的被社会遗忘在元宝山这个荒芜的角落了。
不能,坚持。
礼拜天,当祁向东骑着自行车一路下坡回来的时候,他远远的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自家的院墙外徘徊,他已经能够看清楚了,那是冯伟伟早已守候在那里,守候着能否回到学校的希望。
他骑到门口下了车,问冯伟伟:“你怎么不进屋,外面这么冷。”
“祁老师,我等你。”冯伟伟冻得两个脸蛋通红,清鼻涕直流。
“快进屋再说。”
走进祁家,冯伟伟畏畏缩缩的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走,眼见得他随着父亲的去世,这孩子一下子变得像另外一个人一样。
祁母见冯伟伟冻得小脸灰红,不时的吸溜一下鼻涕,老太太心疼的紧紧地攥着冯伟伟的手直搓,还埋怨说:“这孩子,你几时都来了,也不进屋,虽说是暖和了,长时间在外面谁也冻得受不了,你已经来过几次了,有甚怕的,以后有事你就进来。”
“嗯。”冯伟伟不住的吸溜着清鼻涕,眼圈红红的,低着头不多说话。
向东放下自己的包,问冯伟伟:“家里是不是不打算让你上学了。”
“嗯。”冯伟伟头低的快要钻到肚子里去了。
“你想念吗?”
“嗯。”这时,冯伟伟低声的啜泣起来,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在衣服上。
“你先回去吧,把自己的书包整理好,周日来我家,我带你到学校去报道,不管怎样都不能不念书,我会去向校长申请给你减免一部分学杂费,你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想给你哥找个可以干活的地方,你觉得谁更可靠一些。”
“大哥可靠,二哥这几天已经不在家了,我妈说不知道又去哪里鬼混去了。”
“行,那你回去和你大哥说,让他明天来一趟我家,商量一下,他是否愿意外出打工,好不?”
“嗯。”冯伟伟推开堂屋的门要走,但他又回过身来,向着祁向东深深的弯下了腰,真诚的表达了一个学生发自内心的感动。
冯伟伟走了,他和来时候的忐忑完全不一样,他是带着希望蹦蹦跳跳的离开的。望着冯伟伟的背影,向东的父亲掐灭手里的旱烟,既像是问向东,又像是自言自语:“他老子死了,家里还有两个哥哥,能有多穷,你操的心越多,他家越甚心也不操了,有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尽说些不想听的,能帮多少帮多少,那两个哥哥不怎地,邻村上下的谁不知道,他们能养活了自个就不错了,指望一个寡妇妈妈也就能抛闹下一口吃的,哪有闲钱念书,学校里头能给减点儿就减点儿,有甚不行的。”祁母白了一眼祁父,显然不同意他的说法。
“谁家不穷,减免开了头,学校的日子还过不不了,你倒头发长。”
“行了,行了,妈,饭好了没?”向东见父母亲争论了起来,急忙岔开了话题,母亲才想起来,锅里还热着饭,一直在等向东回来才开饭呢。
其实,向东深知,父亲说的也没错,国家即使有救济,也是给没有劳动能力的人家的,他家不同,他家有两个劳动力,这样的人家想要减免学杂费,似乎是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