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难免犯错,小看别人是最严重的错误之一,赵广一直处在这样的氛围之中,看着身边的人不停犯错,使得他觉得自己非常安全。
外面很多人都在流传赵广比赵又复优秀,无论是从道德上还是智力上,当然有些时候这两样东西是统一的。但他仍旧是一个孩子,所以最后这些大人们完完全全忽略了这个主角,最终让他在这场纷争之中展现耀眼的光芒。
“小公子,外面有个术士求见。”
赵广府上的人都称呼他为小公子,而非世子或少爷,赵广考究过这个称呼,不露锋芒,而又不失体面。“给他点钱,打发他走。”他本来极好接纳贤良,但今天他不想召进任何新的门客,因为时局不同。
手下去了好一会儿又回来禀报说:“禀小公子,术士不肯离开,还说,有方法医治……你兄长。”
赵广沉思了片刻,觉得还是不见为妙,如果是仇家就完了,他听说这个未曾谋面的兄长在京城里惹下了不少祸事。
“告诉那些骗子,王府有人医治。”赵广自信地说,就好像那些拆穿江湖把戏的勇士。
“他说不定能救醒师父,你至少让他进来看看啊…”这时候门边传来不同的意见,让赵广觉得很新奇。他警惕地看了看说话人,那人也只有十二三岁,身材和他一般大小,而且他们都有些少年老成的模样。
“你是谁?”赵广眯着眼睛打量门口显得有些拘谨的少年,那少年懂得拘谨,可见他明白王府并不是什么好地方,从这一点上来看,他也挺聪明的。
秦溪见问,走上前来,背课文一般说:“我是妖清宗宗主小青牛的关门弟子。”
赵广的眼睛更加用力地眯着,侧着脑袋问:“什么?”
秦溪咳嗽一声说:“就是你王兄的徒弟。”他脸上有些发烫,赵广的府邸比他想象之中要豪华,修道中人向来不太重视穿着打扮,但此刻他觉得小青牛有义务给他买一套得体的衣服。
赵广转头去问守卫。
“少主公有什么吩咐?”出现的却是申上元,申上元从灵台那边一直跟在他身后。
赵广于是站起身,温文尔雅地说:“申将军好,他说他是王兄的徒弟,你知道吗?”
申上元也打量了一遍秦溪,秦溪有些慌张地说道:“我没有说谎,”接着又说:“也许可以叫外面的术士进来看看。”这一次他是请求申上元。
申上元说:“他的确是跟在二公子旁边的人。”
赵广瘪瘪嘴说:“好吧,那你可以进来。不用像奴才一样站在门口,否则,王兄醒来说不定会怪罪我。”
秦溪小心翼翼地走进屋中,一面不动声色地察言观色,他听小青牛说,以后得留在这位少爷身边办事。
“你刚才让我把术士叫进来,可是那个人来历不明。”赵广解释道,想要给这个同龄人传授一点知识,他觉得秦溪看上去有些愚笨。
“可是他能救师父。”
“我是梁王的小儿子,我有的是办法。”
“你的大夫说没有……王爷。”
“我不是王爷,我是王爷的子嗣!”赵广小声而严厉地说,吓唬同龄人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秦溪的反驳和错误,使得他很有兴趣继续和秦溪说下去。
秦溪侧着脑袋,在想一个合理的称呼,他不断想起赵一亭的模样,上次他去龙门关寻找赵厚,最后却误打误撞碰到了赵一亭,而且赵一亭还把小青牛给他的举荐信撕了,小青牛说过要报仇。
他还等着师父醒过来告状。可以指着赵天寒说:“师父,就是他,就是他撕了你的信!”可惜,赵广已经将赵一亭放了。
他猜想赵一亭之所以为难自己,说不定就是因为自己把称呼搞错了。
达官贵人们向来很在乎称呼之类的东西,但秦溪缺乏这方面的教养。
“小公子,那个术士还在门外。”手下再次禀道。
赵广说:“叫他进来吧。”
秦溪猛然想起了什么,笑着说:“失礼,小公子。”
赵广说:“不错,以后得称呼我为小公子,要是术士杀了你师父,你怎么办?这可是你的主意。”
“我饶不了他。”
“你的命可比不上你师父的。”
“众生平等!”门外有人替秦溪说话,赵广板着脸走到门口,从说话人的穿着来看,一定就是那个术士了,赵广停在门口没有动,事实上他想用他幼小的身躯挡住术士窥测的目光,他不相信这个术士是来救小青牛的,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让他失望的是,术士眼睛瞎了,两个眼睛的地方伤疤像是懒蛤蟆的背,术士还拿着一柄二弦琴,时不时弹上那么一下,调子单调极了。
“见过公子!”
“小公子。”赵广立刻纠正,然后他又拿出对待客人的谦卑态度“请教先生门派?”
“老朽无门无派,江湖一浮萍,人间一枯木尔。”瞎眼术士说完拨弄琴弦。这时候侍卫又仓皇进来,禀报说银枪军在赵天寒带领下又杀回来了。
赵广并不慌张,反而笑了笑说:“多半还带着我那白痴大哥。那么老先生,你有什么妙计退敌吗?”
“把令兄交给我。我自然医好他。”
“然后为我报仇吗?”赵广皱皱眉头,老瞎子的要求有些过分,最难以忍受的是,答非所问。
“小公子自有脱身的妙计。”瞎眼术士说。
赵广被他说道点子上,于是笑了笑,胸有成竹地说:“好吧,说实话,这里是梁王府,他们讨不了什么便宜。”
赵广的住宅在梁王府西面单独隔离出来的一个小园子,但依然是梁王府的一部分,神圣而不可冒犯的地方。
申上元急切地说:“小公子,如果大公子和银枪军在一起,我们可不好对付。”
“梁州的那些愚民也许会听从我大哥的言论,不过这里是梁王府,我父王留下来的那些个守卫还没有离开。我得去请点帮手。”他神秘地解释道,然后又对瞎眼术士说:“老先生,你不能带走他,等我退敌以后才行。”
他又差遣了两个人守着小青牛,别让旁人走近。
“喂,你真是我王兄的徒弟?”临走了,他看了看秦溪问。
秦溪说:“绝无虚言,我是妖清宗宗主小青牛的关门弟子!”秦溪把这个当成荣耀,子虚门弟子的身份都没有这个高,但显然他并不太了解妖清宗,对于凡人而言,仙道门派高深莫测。
赵广摆摆脑袋,然后说:“那么跟我来吧。”
秦溪想要守候着小青牛,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跟随赵广,他未来的君主。反正他是这样想的。随后两个小家伙往东而去,他们没有遇见侍卫,赵广知道往哪边走可以避开那些讨厌的家伙,他估计,他的白痴兄长已经给侍卫们下了捉拿他的命令。
“我们要去哪里?”秦溪一面问,一面捏了捏手边的剑,锋利的铁剑,他在混乱之中捡到的,他还从没有见过如此锋利的剑。
“王兄带着你干什么?”
“师父……师父让我来投靠你……”
“你还真够坦陈,这么说来他不想统领梁州。”
“师父有门派,子虚门!他不在梁州。”说起来小青牛还是一个门主了,秦溪为此感到荣耀,不过他很怕小青牛醒不过来,那样他又要变成一个孤儿了。
赵广若有所思。不可否认的是他在玩弄权术,而且非常享受这个游戏,他觉得自己是个谋略家,而年龄是他的筹码之一,所有人都小看他,但他懂得自己有些什么优势,比如现在,他有办法让银枪军全军覆没,不得不说放回去赵天寒等人非常正确,这些纨绔子弟,只懂得小孩子间的打架。
“到了。”赵广停在一个安静的湖面,枯黄的树叶落入水中不荡出任何波纹,湖里面的东西不喜欢被人打扰。
“陈曦大人,有坏人打到我们府上来了,你该显示你的神通了吧。”他跪在湖边乞求。
湖水突然爆开,一颗巨大的蛟龙头颅从水面上浮现,蛟龙张口道:“我闻到叛乱的气息。孩子,请随我来。”
这条蛟龙是梁王府的守护者,而赵又复以为这些东西不过是摆设。赵广随后坐到了蛟龙悲伤,他还笑嘻嘻地拉着秦溪也坐上去。
秦溪一点也不害怕,他看见蛟龙飞过,然后整个梁王府都惊动了,里面发出各种声音,龙蛇虎豹,均苏醒了过来,梁王府简直像是一个神兽的乐园一般,轰隆隆奔出无数神兽。
腐朽的泥土在风中翻滚,将那些沉湎在地底下的尸臭味道翻新,和着青苔黄草的霉味,杂乱无章,空气战栗不止。在天桓大陆,很多地方都是军队的禁地,梁王府有幸是其中之一,就好像云州图带来的地宫一样,梁州图为这块土地带来了神奇的力量,赵天寒还真是不自量力。
华少锋还在对赵天寒说:“世子爷,此事还是禀报王爷以后再做打算。”
赵天寒说:“你以为我们列兵在这里只是为了耀武扬威,我要逮着那个小杂种,将他碎尸万段!”
赵又复咳嗽一声说:“天寒兄,可以将那小子关起来就行了。”
“闭嘴,你还想不想做梁州的王爷?你没看见梁州所有人都不听你的?小鬼留下来,你就别想做梁王。”
赵又复头绪万千。赵一亭又安慰道:“又复兄,等你做了梁王我们就可以在梁州逍遥快活,再也没人敢管束你。”
“那是什么声音?”赵天寒转头问赵又复,他脸上还挂着嘲弄的表情,赵广的府邸里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他以为赵又复应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