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论道台走去,走不多久,宫南雪才反应过来道:“啊?心儿,我们去哪啊?”
王心儿瞪着眼,嘟着嘴道:“敢情适才说话你半分没听进去么?”宫南雪迷糊道:“听进了,还是不知道去哪呢?”王心儿做思考状,不多时吐下舌头,笑道:“雪团,你知道今天什么日子么?”
宫南雪摇着头,忽地沾沾自喜道:“难道今日是我突破御身界的好日子?”
王心儿拉长着脸道:“突破御身的征兆是蓄气归纳丹田……嗯,好日子是好日子,是除旧布新祭祀先祖的日子……小宫儿,你以前没有过大年夜么?”
宫南雪兀自记得前世每逢过年不知道要有多高兴,有爸妈的红包,有长辈的红包,只是随着年龄大了,过年便基本与平常没有什么区别了,毕竟失掉了年味,而且到手的红包也要随着其他亲戚的拜访而失去,在今世又没有七年的记忆,不由得丧气道:“有也不记得了。”
王心儿呆了半晌,慢慢说道:“是心儿任性了,雪团,没关系的,今日心儿带你过一过除夕夜。以前不记得的事不记得也罢了,今后快快乐乐的都要记得呀。”
突然从小径一边茂密的植被里猛地跳出一个张牙舞爪的大汉,打断了两人说话。宫南雪吓了一跳,下意识拉着王心儿小臂推到自己身后,清儿也探出了小脑袋观望。
“心儿师妹……”赵南征尴尬的干笑几声,“太好了,宫师弟一起来了。心儿师妹,我等了你们好长时间……咦……心儿师妹,你袖子里藏的什么,是小长虫么?”
宫南雪见是赵南征,面露窘态,又见王心儿早已笑弯了腰,脸色越发红起来,挪下身体,道:“赵师兄好。”敢情问虚山又岂是邪魔外道可以混进来的?
王心儿仍咯咯笑个不停,许久方道:“征师兄面相凶狠,吓到我们了,我们好怕好怕。”
赵南征啐道:“呸呸呸,我长得这么好看,如何把你吓得笑不止,不是该哭不止么?你说,教我等这么久,该怎么补偿?”
王心儿道:“是是是,征师兄可爱的紧!心儿只是许久未见季师叔了,多说会儿话,征师兄莫要见怪。”
赵南征不满道:“不行,不能敷衍,除非你把小长虫给我玩一会,我姑且先原谅你。”
王心儿摊出清儿道:“心儿做不了主,要看清儿欢不欢喜你。”
赵南征一边道:“你给小长虫取名叫青儿么?郁郁青青的青,是长虫的颜色。”一边去捏清儿七寸。清儿反应灵敏,快速避开,张满小口抗议。
王心儿道:“征师兄果真吓着清儿了,而且清儿是月明风清的清儿。”赵南征缩回手道:“清儿?嗯,清儿好些。你好呀,清儿,我是好人。”清儿不理,钻回袖中。赵南征自讨没趣,露出一脸无奈。王心儿娇笑道:“知道征师兄是好人了。我们去祭祖台吧。”
从论道台左侧有条大道直通向祭祖台,到了祭祖台,宫南雪但见平地一览无余,规模算大,抵过论道台十分之一;十余弟子张罗布置,搭建供案祭品,端是严肃认真。
供案较低却长,设有一排九张。八张供案的祭品是六畜五果酒澧玉帛;中间一张放着圆形香炉,左右香盒铺满檀香。
王心儿此刻亦是郑重其事,在前先行,说道:“除却特殊日子,往年只是诸位掌座前来祭拜先贤。今年是二十年一回的‘请剑’日子,便需要所有入室弟子来。你是季师叔的弟子,自然有资格来,不然心儿不会一大早来叫你来沾光了”。
宫南雪“嗯嗯”回应,却还在想着师父的舞剑,总感觉对剑术有着先天的敏感,便思量着如何开口向师父请求学剑,但无意中满眼看着周遭的新奇场景,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不多时融入这种肃穆的氛围。
他走了近了,见到靠山建立的一座清素祠堂,地势加高,设有台阶进祠,明显需要仰视观之,十分瞩目。
这祠堂雅穆朴实,上有“先贤祠堂”匾额,祠门不设,里面供奉着数不胜数的灵牌位,占满其间,令人无意识中生出敬慕虔诚之感;居中一块灵牌位最为醒目,有见写道:“供奉,祖宗,问虚真人邰吾子,证苍茫道,延盛平脉”。
赵南征见宫南雪的目光停留在最大的灵牌位上,说道:“宫师弟,你所见的灵牌位正是创立问虚宗的祖先,有了祖先,才有了问虚宗之始。也因有了祠堂里历代先辈的前赴后继的奉献,才有了问虚宗上下八百多年的基业。”
宫南雪道:“那不是需要经常来祭拜么?为什么说是二十年一次?”想着前世每年清明要祭祖的,疑惑为什么这里却是二十年之久?不该是一年一回么?
赵南征想了想道:“先贤们向来喜清静,是不能随便打扰的。何况逝者已矣,存于生者心间,吾辈终究以勤勉修行为上。然而该当祭拜时,问虚宗入室弟子必然都要来虔诚供奉的,以表对问虚宗的恭敬和忠诚,抒发守护问虚之志向。”
王心儿道:“征师兄又在卖弄了!依心儿之见,先贤们是匡扶正义兼济天下的前辈,我们要效仿之,遑论忠诚与志向呢?”
这时一位稳重内敛的男子走来,逾过不惑之年,但仍是壮年之貌。赵南征见了,恭敬道:“大师兄!”
宫南雪拜师时见过是在长老座后侍立的弟子,后在书房听王心儿说起,识得是掌宗王虚仙座下大弟子薛南荆,作揖道:“大师兄好!”
薛南荆朝赵南征和宫南雪微微颔首,向王心儿问道:“心儿师妹,师尊何时到来?”王心儿道:“荆师兄,爹爹说如往常不变,在心儿身旁加个位置就好了。”薛南荆明白是为宫南雪安排的位置,道了句“好”,便去吩咐其他弟子了。
赵南征忽急忙道:“心儿,我去帮忙了,你给宫师弟讲一讲仪式礼节。虽然入室弟子不似入门弟子喜嚼舌根,然而祖先面前,还需谨慎好些。”说完便寻薛南荆去了。
于是王心儿大致与宫南雪讲解了祭典的整个流程后,总结说道:“雪团,这仪式繁杂,虽有详细的卷轴记载,但眼下也来不及仔细看了,你记着统共有三步重要就是了,第一是三叩九拜,第二是二十七香,第三步是压轴的‘请剑’了。”
宫南雪心想叩拜和上香肯定随时都行的,不会出现过失,但是要二十年一回的‘请剑’,定是非同寻常的,遂好奇道:“什么是‘请剑’?”
王心儿故作神秘的道:“当然是请本宗的镇山神剑,当年二代掌宗便是以它的神威降伏万千妖魔,然后在后山禁地布下封印之巅,锁尽天下魔。不过后代弟子却无缘掌控神剑了,然而传有遗命,神剑终将有主,守护问虚,是以每隔二十年,凑足一十八位以上新鲜血液‘请剑’,也是为了找到神剑的传人。”
宫南雪不解道:“神剑有那么神么?历代先辈凭自己之力不是一样守护了好几百年?也许神剑是一种寄托吧?”
王心儿瞠目结舌道:“心儿竟无法反驳!雪团你……说的不错,但心儿认为问虚神剑大抵没有到出世的时候。嗯,雪团,祭祀时你一直跟在心儿身后就好了,跟着我不会出错的。”
宫南雪应声“好”,就见众弟子们开始在纤尘不染的地面上放起蒲团来,问道:“心儿,摆蒲团正是要跪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