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丝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那日，苍月无泪的一席话，让我了解到原来我来的那天是正月十五，上元节。
而这镜国竟是中了诅咒的。
每年的正月十五，月至中天的时候。国内所有生灵都会突然犹如木偶般，暂时失了生机。而这一天来临前，镜国会关闭四方城门，启动隐形的机关，以策安全。一旦子时过了，所有的一切也就恢复正常了。
而我所见的“木偶”水月，恰似我眼中游戏里的虚拟世界的人物。
“传说，会有来自异世的使者破除诅咒，拯救镜国。”苍月无泪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充满不屑。“嗤！异世？我们苍月一族守着这个传说，已经等待了三百年了。要来怕是早就来了！每年上元节前，父亲都会夜观星象，然后嘱咐我去不同的地方寻人。结果寻来的都是些别国的商贩，或者是受了伤，连自个儿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人……”
异世使者？
心漏跳了一拍，不是我吧，不是我，不是我……
或许是习惯了在现实里求生存。我下意识地不想去背负，更不想纠缠。即使偶然进入到这时空，我很清楚自己有几两重。拯救苍生？不是我不想，而是，根本是力不从心嘛……
“姑娘？”水月端着盘精致的点心，笑吟吟地看着我。
“呃……”
“姑娘真爱走神呢！”她依旧是笑，把手中的点心一样样摆在石桌上。“姑娘先用些点心吧。今儿个大小姐和老爷要回来。晚饭定是会迟些。”
“大小姐？”我落座在这院中的石椅上，淡淡问。
“嗯，这大小姐虽说与无泪少爷是双生子。但样貌、脾性差别很大……待晚上您见着就知道了。”水月说着，突然抬头定定地看向我，“姑娘放心，您这么美，任谁见着了都会喜欢的。”
这小丫头，倒挺会哄我开心的！
一直到了天快黑的时候。
我正在房中翻看无泪给我用来打发时间的几本画册。水月急急地推门进来，“姑娘！快些更衣。老爷在大厅了，指名要见您呢！”说着打开了衣柜的门，取了件水青色对襟长衫给我换上，顺便替我整理了头发。
我几乎是被她拖着，第一次进到这苍月堡的前厅。前厅内两盏油灯对称地摆放在长几两侧，左右各有六把椅子，看质地像是紫檀木。长几上方悬挂着的，是一幅巍峨壮丽的山水画，而地上是一直铺向门外的暗红色织锦地毯……
本以为前厅里会是满座亲朋，怎知只有一个长髯老者背对着我。
“国师大人。”我迟疑地开口。心中思量着还是这么叫比较妥当。
那老者应声缓缓回过头看我，猛地，眼中盛满惊疑：“青丝？”
……
“怎会是你？”长髯老者似乎有些激动，扳正我的肩，定定地注视着我，“泪儿说此次寻着的是位姑娘。红颜白发。我与瑕儿日夜兼程赶了回来……竟然是你！哦！青丝啊青丝，你父母这些年为了寻你，几乎翻遍镜国每寸土地。你终于回来了……”
我？青丝？回来？
这又是什么情况？
长髯老者，咳！也就是苍月凉。拉着我左看右看，像是见到失散多年的女儿似的，搞得我一头雾水。
“国，国师大人……”我忍不住出声，想辩解说我不是他口中的“青丝”。
“呃？你忘记苍月伯伯了？”苍月凉似乎是从激动的情绪中清醒了过来，一下子耷拉着脑袋。“可怜的孩子，定然遭了不少罪，竟忘记了一切……”说着，很亲热地一把把我拥住，缓缓抚着我的头发，无比哀伤。
“……”
“明儿个一早，苍月伯伯就派人去通知你的父母。孩子啊，可怜的孩子……”刚松开说了句话，又一把抱我入怀，完全不管我什么反应，自顾自地哀叹起来。
唉，这老头！还真有意思。
“爹，爹爹？”
回想当时和苍月无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情况就是这么尴尬。
她父亲，也就是苍月凉，正很没形象地搂着我，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感叹着。而我则很无奈地翻着白眼，望向大厅外……
一身红衣的无瑕像火一般向我们走来。她有着很健康的小麦色肌肤，一双狭长的凤眼，眼神透着一股子精灵、果敢。而谁能想到，这火一般的无瑕，日后竟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呢！
“瑕儿！”苍月凉听到呼唤，看是女儿来了，终于放开了我，转而兴奋地拉起无瑕道，“你看看，这是谁？”
“青……青丝？”苍月无瑕瞪着我，似乎不敢确定。良久，眼泪竟如开闸的水一般涌了出来。“朝若青丝！你个臭丫头！你去哪了？你知道我们找你找得多辛苦吗？你太没良心了！竟然凭空消失了……呃，整整三年……呜……”说着竟像她父亲一样，冲上前来紧紧地搂着我，痛哭起来……
我滴苍天哪！越来越乱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朝若青丝？
谁啊？
为什么苍月无瑕说到消失了整整三年的时候，像是有一丝迟疑？
……
通过他们，我渐渐知道了事情的梗概：有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确切点说，应该是我这副皮囊的主人吧，这个女孩名叫朝若青丝，是当今丞相朝若风的独生女。而这个朝若风自然就是镜国四大家臣之首——朝若一族的族长。朝若与苍月乃是世交。而这朝若青丝和苍月无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但是，据苍月无瑕说，在三年前的正月十五，朝若青丝与她因为结伴外出而错过了归期……从此杳无音信……
不知为什么，我听了这个故事后，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也说不上来……
我毕竟不是真正的朝若青丝，心念一转，也就由得他们去了。
……
“青丝，来来！尝尝这道龙井虾仁。”苍月凉这小老头，真是很热情。晚饭时不停地给我夹菜。“还有这个，尝尝这个，蟹黄鲜菇……”
“爹！”苍月无泪终于受不了了，冲着他老爹吼道，“你有完没完啊！把人家碗里堆得跟柱子似的。都快倒了！叫她怎么吃啊？”
“呃……”我忍住笑意。转而感激地看向“救星”。
“死小子！吃你的！你青丝姐姐都三年没回来了。不晓得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想来这个家她待的时间比你这没心肝的臭小子长得多了，在我眼里，她就跟我亲闺女你亲姐姐是一样的。”说着他似乎又要哽咽起来，“青丝啊，快，多吃点！唉……”
“呃，谢谢国，呃……苍月伯伯。”
“切！什么青丝姐姐！”苍月无泪不知道在别扭什么，讷讷道，“小丫头一个，才不要叫她姐姐呢……”
“你说什么！”苍月凉一脸“凶恶”地瞪着儿子，不过这佯装的狠劲反而显得他的脸更“卡通”了。“跟着你师父十八年就学了这些回来吗？礼义廉耻都不曾学会吗？”
想来这苍月无泪初时之所以不认得“我”，是长年在外学艺的缘故。
“没，没什么。”
苍月无泪只是抬头迅速看了我一眼，那狭长的眼里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只是太快了，快得我当时没来得及细想。
“那就吃你的！青丝别理他，你吃！吃这个……”
……
一顿晚饭，就在这种似乎是久别重逢的复杂情绪中过去了。
而从这天起，我在这个时空中，有了自己的名字：朝若青丝。
而且，还多了一个当丞相的爹……
归去
当一切似乎都朝着一个未知的轨迹进行时，我，却突然被抛回了过去……
昨天晚上，应着这重逢的兴头，一直闹到很晚。吃过晚饭，光叙旧就叙了将近四个小时，用他们的话说是两个时辰。苍月凉父女絮絮叨叨地对我说着以前发生过的事，他们讲得热闹，我却是听得直打瞌睡……明明跟我完全没关系，可还是得耐着性子，做饶有兴味状……
为什么不去辩驳？我明明就不是所谓的朝若青丝啊！
唉！老大，如果有机会发言的话，我会考虑说的……可是，完全没有！一大滴汗！
况且，身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不晓得什么状况的时空里，做个旧识总是有利一些。而这真正的朝若青丝，显然已经不在了……所以，阿弥陀佛！青丝，借你身份一用。别见怪。
权当他们说的是真的，当我是受了什么灾祸而失忆吧。
“姑娘？”晌午的时候，水月推门进来，我才悠悠醒转。门开的刹那，阳光千丝万缕地照射进屋内。顿时，有些晃眼。
水月今天穿了件嫩绿色的小袄，越发显得人跟水葱似的清新、灵动。她仍是柔柔地对我笑：“姑娘这一睡，可真是睡到日上三竿了呢！”
我被她一说，有些难为情。低头拨弄肩上的白发，却眼看这白发在阳光下泛出银色的光泽来。
“呵呵，姑娘可别拿自个儿的头发撒气。”水月走上前来，执起梳子为我细细梳理头发，“水月是瞧着姑娘亲近，不自觉地就开起玩笑来了。姑娘不要见怪。这趟回去了，以后要见姑娘怕也是难了。唉！”
“回去？回哪去？”我傻傻地接话，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当然是回姑娘自己家啊！丞相府的马车一早就在外面等着了。说是让姑娘多睡会儿，一直没喊您。这会儿车夫都在下头喝茶候着呢。让他们等会儿，不碍事的。倒是以后怕是见不着姑娘了，水月觉得……”说着竟啜泣起来。
“水月。”我抬头看她，正伸手想要帮她抹去腮边的眼泪，一个褐色的身影莽撞地闯了进来。
“二少爷！”水月这丫头反应倒是很快，一下子挡在我前面急道，“姑娘还没更衣呢！”
“呃。”苍月无泪闻言似乎有些发窘，“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出去。”
门被带上，他隔着门喊道：“好了叫我一声。我就在门外！”
被他这一闹，水月破涕为笑：“咯咯，姑娘莫见怪啊。二少爷就是这样，不过他没坏心的。”
见水月笑，我也忍不住笑了。
待我梳洗好，无瑕也来了。
她依旧是一袭红衣，身后跟着她那莽撞的弟弟——无泪。
无瑕走过来，扶着我的肩膀，眸子里满是不舍和恳切，说：“青丝，你且先回去见爹娘。过两个月，我便去找你。到时与你秉烛畅谈，好好叙叙这几年发生的事。”
我见她如此真挚，心中一动，道：“嗯，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来。”
“喂，喂！”无泪似乎不满被我们忽视，眨巴着他狭长的眼，在旁边叫着，“青丝，我也去找你！到时可要好好招待我。是我找到你的哦……”
“呸！”无瑕转而对着弟弟啐道：“你去做什么？还嫌家里不够你折腾的啊？”
“我是去找青丝！又不要你招待！”无泪张牙舞爪地在旁边跳，一点都不像初识时候的样子。
“你！”
“我怎么了我？”
……
这姐弟俩竟跟孩童般围着桌子追打起来，顿时笑闹声一片……
只是，这跑在前头的褐色身影，时不时地投来灼灼的目光。当时，我却并未在意。
去往丞相府的马车，带着我奔回了过去……
虽然昨天我就知道，这苍月堡离京城并不远，但是因为途经山林、沟壑，会十分颠簸难行。可说是一回事，真的在这马车上颠了半个多钟头，我都快散架了！我坐过汽车、火车，可从没在马车上待过这么长时间……苍天哪！
这会儿，马车像是终于走到了平地。开始缓慢而平稳地前行……车轮摩擦着地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雪地？我心里疑惑，拨开窗帘。果然！
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
这……是北俱泸州？我顿时惊诧，一直以为过了那个月夜就再与游戏毫无关系。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在“西游”之中。天！谁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这里竟然是“西游”中的一个地图……
正在我神游太虚时，马车骤然停住，因为惯性我往前飞扑……差点就跌了出去。这时，车前的门帘子被一柄锃亮的刀生生挑开。眼前，赫然是一众彪形大汉。反观我随行的侍卫已横七竖八地躺在了周围的雪地上。完了！我心知不妙，这回怕是遇到土匪了！还不像是普通的土匪！
这可怎么办？这群大汉少说也有二十多人。这里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喊破喉咙估计也没人听得到！怎么办怎么办？
“螳螂拳？虎鹤双形？葵花点穴手？猴子偷桃……我，我一样都不会！”真佩服我自己，这时候还能想到这些……
“舞，舞儿？”为首的大汉瞪着我，竟跟见了鬼似的。
“……”我反瞪回去，手脚很没出息地紧紧扒住了车门框。
“是香主！”
“香主！香主！”
“舞儿姑娘！”顿时，那群大汉由最初的窃窃私语渐渐大声，竟雀跃起来！
呃，这又唱的哪一出？丞相女儿也就算了，我竟然还同时是个土匪头子吗？
“舞儿姑娘，咱们可算是找着你了！”
“香主！香主！”
眼前一片混乱，而我的脑子也一片混乱！索性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倚车站住，双手不自觉地揉揉胀痛的太阳穴……等他们安静下来，再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为首的大汉终于抬了抬手，似乎是畏畏缩缩地走近，低声道：“舞儿？”
“呃？”依旧揉我的太阳穴中。
“属，属下可是又犯了什么错？”他的表情好像很委屈，又好像有些害怕，只是盯着我，喃喃自语道，“属下得知朝若老贼寻得失散多年的女儿，马车途经北俱……所以，所以才……属下真的不知车上是您……”
朝若老贼？我下意识地皱眉。
“扑通！”眼前的大汉竟突然冲我跪下，“舞儿姑娘，属下知道错了！您大人大量，求您饶了属下吧！”见那为首的大汉跪下，众人很齐心地纷纷跪下为他求情……
齐声道：“求舞儿姑娘饶了卫副香主！”
嘴角不由得抽搐，我有那么可怕？正在我疑惑的时候，一个声音突兀地冒出来：“求舞儿姑娘别再做‘蓖麻油炒鸡蛋’给卫副香主吃了！上次副香主吃了，拉肚子拉得差点虚脱！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呢！”
蓖麻油炒鸡蛋？！
那，那不是催产用的吗？吃了那玩意儿……可是连孩子都“拉”得出来！
天哪！
……
正在这一众“属下”你一言我一语，描述我昔日的“丰功伟绩”时，我身侧突然有一道人影闪过，像是完全没看到我们似的，径直向远处走去。我瞪着那一身黑衣的背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这情景在哪里曾见过……
是旋！
初识
是的，一定是旋。
我只觉心中一窒。这个画面赫然是当时我初见他的情形。
如果现在是正月十五夜，我大概可以看到他头顶翻飞的粉色字迹吧？记得那时，他就是在这北俱泸州的积雪之中一边“跑商”，一边在念叨……
“舞儿姑娘？”身边的“卫大块头”顺着我的视线，眼光落向那黑衣的背影，轻声道，“那是喋血盟的人，这群人表面上是商贩的身份，私底下不知在谋划什么。帮主嘱咐我们在分不清是敌是友前，不要接近……”
我收回沉沉的思绪。
记忆中的那个少年，那场感伤的邂逅，毕竟还是离我而去了……
当下定了定心神，我不觉苦笑。
收拾停当后，马车又开始“吱嘎，吱嘎”地轧着积雪前行……
只是，不管此去何处，不管要面对的是未知的将来，还是既定的轮回，我都已打定主意要坚强，哪怕是只有我一个人漂泊的异世人生。
又颠簸了将近一个小时。
就在本姑娘的腰腿快要散架的时候，车终于停了下来。只听到“卫大块头”扯着嗓子在外面鬼叫：“快快！大家快出来看看！看我把谁带回来了？”说着拉开车帘子，连拖带拽地把我拉下来。TNND！我知道你兴奋！也不用把我当成你发明的小风车一样现宝吧，怪不得要给你吃蓖麻油炒鸡蛋呢！我心中愤然。
被这莽汉一拉一拽，我竟生生从车上跌了出来！
我紧闭双眼，却没有预期中的疼痛……
按照一般的剧情发展，我该是跌进了“谁”的怀里？
微微仰起头，看向那个“谁”：哇！是个少年！还是个我来这儿以后见过的最美的少年。简直可称得上是绝世容颜！他的皮肤竟如此细腻白皙！眉目微蹙，却掩藏不住如墨玉般黑亮的眸子。那睫毛更是细细密密的，颤动如春日里扑扇翅膀的蝴蝶。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人！
虽然他的眉宇间有着浅浅的冷淡……
以前看小说时，总说有面若冠玉、笑容邪魅，长得比女子还漂亮的翩翩少年。我一直不信。但，眼前这位真真是应了这形容！
他，让我看得有些呆了……
“怎么，要我这么抱着你，去见你的烈哥哥？”眼前的少年微微钩起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那笑容和煦如春风拂面……却，却带有些许的鄙夷？
是我看错了吗？鄙夷？
我被众人前呼后拥着，进到屋内。再回头寻那少年，白衣翩翩，竟不知所终了……
跨进门槛时，我留意到了门上悬挂的匾额，那是四个苍浑有力的大字：富甲山庄。
很快，我就见到了那少年口中的“烈哥哥”。
盈风烈，富甲山庄庄主。身高据我目测，约有一米八的样子。长相一如他的名字，浓眉、大眼，五官中唯一可以称道的是他薄而有形的唇，带着一股子坚毅和隐忍。这样铁骨铮铮的一个人，在厅前乍见我，眼中竟泛起了些许的泪光……
他……
“舞儿，”他轻柔地拥我入怀，身体明显在颤抖，“你回来了！回来就好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他久久地拥着我不发一言，屋子里其他人也不出声。只是，这么静静的……
此刻，被他抱着的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烈，应该是深爱着“我”的吧！我在心里叹息……
“哟，这是唱的哪一出啊？”白衣少年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
“雪，你来了。”缓缓松开我，盈风烈掩饰地笑道：“看，舞儿回来了，你也来了。我们好久都没聚在一起了呢。”
原来，他叫雪啊。白衣胜雪，果然人如其名！我偷眼望过去。
“嗯，小舞儿还是这么怯生生的。真惹人怜惜呢！”雪似在调侃，目光却没有一点温度，直直地逼视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慌，只得下意识地别过脸，躲开那双魅惑的眼眸。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对我有着很深的敌意，甚至可以说是仇恨！
想到这个，我心里竟是堵得慌。
……
